在實際教學中,經常有同學問:叙述與描寫有什麼不同?它們的關系怎樣?要認識這個問題,咱們先看一段宗璞在《湖光塔影》裡的文字:
月夜在湖上别有一番情調。湖西岸有一座築有鐘亭的小山,山側有樹木、草地和一條小路。月光在這兒,多少有些局促。循小路轉過山角,眼前忽然一亮。隻見月色照得一片通明,水面似乎比白天寬闊了許多,水波載着月光不知流向何方。但那北岸樹叢中的燈火,很快顯示了湖岸的線條,透露了未名湖的秀雅風緻。行近岸邊,長長的柳絲搖曳着月色湖光。水的銀光下是挺拔的塔影,天的銀光下是挺拔的塔身。湖中心的小島蓊蓊郁郁,顯得既缥缈又實在。這地面上留住的月光和湖面上的不同。湖面上的閃爍跳躍,如同樂曲中輕盈的撥弦;地面上的迷茫空靈,卻似水墨畫中不十分均勻的筆觸。
循路東行到一座小石橋邊,向右折去,是一潭與未名湖相通的水。水面不大,三面山坡,顯得池水很深。山坡上樹木茂密,水邊石草雜置。月光密樹中照進幽塘,水中反射出冷冷的光,真覺得此時應有一隻白鶴從水上掠過,好為那“寒塘渡鶴影,冷月照詩魂”的詩句作出圖解。
請看,這段文字寫得多麼細緻優美,那叙述和描寫,結合得簡直天衣無縫!
前邊說過,所謂叙述,就是說出或寫出事情的前後經過。叙述重在交代。上邊一段文字,寫的是作者在未明湖畔月光下漫步的經過。作者的行蹤,交代得十分清晰,那就是:①循小路轉過山角;②行近岸邊;③循路東行到一座小石橋邊。這樣的叙述,讓讀者看了覺得自己仿佛跟着作者在一起漫步。但是,如果這樣寫好不好呢:那天月色很好,我循着湖西岸的一條小路漫步前行,轉過山角,看到了寬闊的湖面,在月光映照下分外美麗。循路東行到一座小石橋邊,向右折去,又看到了一潭與未名湖相通的水,水顯得很深。月光下,這景色真使人流連忘返!——這樣寫,主要是叙述,作者的行蹤是清楚了,但眼前的美景,卻無法讓人欣賞;要把美景顯示出來,就得靠描寫。
所謂描寫,就是刻畫,将要寫的人、事、景、物立體感地反映出來,形狀、顔色、動态、靜态、聲音、情感……使人如見其人,如聞其聲,如察其形,仿佛就走進了作者所描寫的情景之中。法國十九世紀傑出的現實主義小說家福樓拜(1812—1880)曾經說過:“當你走過一個坐在自己店門 前的雜貨商面前,走過一個吸着煙鬥的守門人面前,走過一個馬車站面前時,請你給我描繪一下這個雜貨商和這個看門人,他們的姿态,他們整個的身體外貌,要用畫家那 樣的手腕傳達出他們全部的精神本質,使我不至于把他們和任何别的雜貨商人,任何别的守門人混同起來。還請你用一句話就讓我知道馬車站有一匹馬和它前後五十來匹是不一樣的。”這種高超的藝術靠的就是描寫,而描寫的成功又絕對離不開精細的觀察并抓住其特征。上邊一段文字,因為有了動人的描寫而使人回味再三,如:“水波載着月光不知流向何方”——既顯示了月色下湖面的動态,又暗示了湖面的開闊;“長長的柳絲搖曳着月色湖光”——既寫出了柳樹與湖水的緊挨,又表現了月色湖光與搖曳的柳絲相映成趣的動态;寫月光,“湖面上的閃爍跳躍,如同樂曲中輕盈的撥弦”,“地面上的迷茫空靈,卻似水墨畫中不十分均勻的筆觸”——用音樂與繪畫,分别寫出了水中的月光與地上的月光的不 同情态;“月光密樹中照進幽塘,水中反射出冷冷的光,真覺得此時應有一隻白鶴從水上掠過”——通過聯想和想象,引用“寒塘渡鶴影,冷月照詩魂”的詩意,開拓人們美麗的想象。
作品中有了生動的描寫,就使得作品平添一層魅力。而描寫又總離不開叙述。叙述,是為描寫畫好了一個“輪廓”,是進行描寫的“枝幹”,描寫等于是從枝幹上生出的花朵,它緊緊地附麗于叙述。描寫如果沒有叙述的勾勒,那隻能是一堆華麗詞灌的堆砌;叙述如果沒有描寫以附麗,叙述也便成了失去花卉的孤零零的枯枝敗條。隻有當二者自然地結合在一起的時候,作品才會有生命,有活力。我們通常所說的記叙文,就是運用叙述和描寫這兩種表達方式為主的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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