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歲男孩被拐22年後母子再同框?被偷走的那些年——被拐14年後 他們成了“夾在中間”的孩子,我來為大家講解一下關于4歲男孩被拐22年後母子再同框?跟着小編一起來看一看吧!
被偷走的那些年
——被拐14年後 他們成了“夾在中間”的孩子
被拐14年的孫卓、符建濤先後與父母相認,對于兩個家庭來說,生活終于擺脫了沉重的“尋親”主題,但在團聚之後該怎樣回歸平凡幸福,還有許多問題的答案是模糊的。
他們小心翼翼維系着剛建立起來的親密關系,14年的感情缺失不是可以輕易彌補的;“養父母”的問題也沒法回避,多年的怨恨不能單靠“寬容”化解,但孩子又被夾在了中間;還有那些尋子路上曾經的“同路人”,悲喜之間,一些微妙的關系變化已經發生。
團聚之後
“你們不問就是對我最大的支持”
缺失14年的親密,不是幾天就能夠彌補的。孫海洋和妻子彭四英給兒子講起小時候一家人的事,問孫卓“記不記得?”無一例外,都是否定的回答。
好多事都停在了14年前,再見面,孫卓已經比彭四英高出了一頭。彭四英試圖從兒子身上找到血緣的烙印,認親現場,她拉着孫卓的手難掩笑意,“和姐姐的手一樣”。孫海洋跟着問,還記得姐姐麼?孫卓還是搖了搖頭。
第一次提出帶孫卓回湖北老家看看時,孫海洋在孫卓的表情中讀到了不情願。孫海洋告訴兒子,爺爺奶奶很想見到他,這些年為了找他,爺爺奶奶吃了不少苦。聽了父親說的這些,孫卓答應,一起回去看看。
12月7日一早,一家三口坐上了回湖北監利老家的高鐵,孫卓好像有些不舒服,趴在了小桌闆上,彭四英用手輕撫着他的頭,一旁的孫海洋問:“第一次坐高鐵?”孫卓點了點頭。
對于孫卓的回歸,老家監利的鄉鄰們也表現出了最大的熱情。從村口到老屋不過三百來米的路程,一家三口走了十多分鐘,一路上都被人群簇擁,孫海洋始終以保護的姿勢緊緊摟着兒子。
孫卓懷裡捧着一大束鮮花,上面附着的卡片寫着“監利人民歡迎孫卓同學回家”,村裡安排的舞龍舞獅和腰鼓隊就等在家門口。親戚們都想讓這次團聚盡量完美,幾大桌的聚餐,拍全家福,各個環節一個不少。長輩塞到孫卓手裡的紅包兩隻手都抱不住,隻能拿棉襖兜着。
面對這些,孫卓顯得有些不知所措,他說自己從沒有見過這麼盛大的場面,連說了五遍“太熱情了”。
幾天裡,媒體記者一直圍着一家人,孫海洋那些辛酸的尋子經曆又被一遍遍問起。孫卓是第一次聽說這些事,他的表達很樸素,“我當時不懂事,讓人家趁機把我拐走,才讓爸爸媽媽辛苦找我14年。”
但眼下,孫卓還是先要回到山東繼續學業,被拐賣後,那是他成長的地方。從團聚到返鄉的幾天裡,孫海洋一直表達着矛盾的想法,他直言很想讓孫卓留在身邊,但也表示會尊重兒子的選擇,“還要上學,在熟悉的環境裡可能對他來說好一點。”
過去一段時間,彭冬英也在努力彌補着缺失的親密。她與孫海洋夫婦有着近乎一緻的經曆,14年前,他們的孩子都是被嫌疑人吳某龍拐走,送去了山東聊城陽谷縣。今年9月,警方通過人像對比,找到了彭冬英的兒子符建濤,之後又通過符建濤提供的線索找到了孫卓。
今年中秋節,彭冬英對着月亮許願,希望下個團圓日,兒子能回到自己身邊。5天後,她接到了符建濤的電話。十一假期,母子二人在深圳見面,比對着自己想象中的樣子,彭冬英覺得兒子太瘦了,她帶符建濤連着下了幾天館子。之後,彭冬英又帶他去買衣服,看着一件标價六七百元的風衣,符建濤感歎着“太貴了”,他常年被在外打工的養父母留在家裡,在買衣服上從沒有過這麼大的花銷。
怕兒子回來找不到家,彭冬英14年來一直住在老房子裡。符建濤确實保有兒時的記憶,他依稀記得自己的名字,記得媽媽“很漂亮”。到養父母家後,符建濤曾問過,“爸爸媽媽為什麼變樣了?”他一直知道,自己遠離了親生父母。
盡管如此,團聚後帶給符建濤的也不全是快樂。同學們在他的QQ空間留言祝福,說他“苦盡甘來”。符建濤回道:你們不問就是對我最大的支持。面對巨大的人生轉變,符建濤不想被公開,他不希望被身邊人一次又一次問起這段經曆。
和符建濤不一樣,彭冬英想和大家分享自己找到兒子的喜悅,她把用了多年的尋子微博都改名叫了“符建濤已找到20211001”。她問符建濤,“你為什麼擔心?你覺得找到媽媽是一件醜事嗎?”
彭冬英告訴他,被人販子拐走,并不是你的錯,如果不想被認出來,可以在拍照時戴上帽子和口罩,但她一定要讓兒子知道,“母子相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難開的諒解書
“我覺得我就不應該來到這個世界上,都是因為我造成的”
尋子的14年裡,孫海洋不知道重複了多少遍自己的目标:“找到孫卓,把他帶回家。”但團聚之後,這個目标的答案卻還是模糊的。
孫海洋問兒子,“四歲前的照片都沒有,你都不奇怪嗎?”孫卓摸了摸耳朵,像是在想着該怎麼組織語言,“他們用我家鄉話說都是挺不利索的人,我父母說忘了,我也就沒多在意。”他一時難以改口,還是把聊城陽谷稱作“家鄉”,把被拐去的人家稱作“父母”。
“有沒有人打過你、罵過你?”
“沒有,他們都對我很好。”
兩天兩夜的相處中,孫海洋夫婦小心翼翼維護着這份剛剛建立的關系。面對鏡頭,孫卓被問起接下來的選擇,他顯得不知所措,“不管是打算留在那裡,還是留在這裡,肯定會傷害一部分人,我完全想不出來任何可行的方案。”
彭四英理解兒子的壓力,“這不是一個孩子能夠承受的東西,要讓他先緩沖一下,如果我是孫卓,我可能掉頭就跑了。”
孫海洋的表達依然是矛盾的,他說:“看到孩子過得好,我以前那些記恨全部都淡忘了。”但他也明确表示,沒有去見孫卓的養父母,“和他們沒什麼可說的,剩下的事就交給法律吧。”
孫卓的養母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說,14年前,嫌疑人吳某龍說孫卓是一對離異夫妻棄養的孩子,他們才将孩子收養。在這之前,他們因為生了兩個女兒,被村裡人議論了些“難聽的話”。
孫海洋不能接受孫卓養父母的說法,“一個人冒着被判刑的風險,從深圳跨越1700多公裡,把孩子偷到山東送給他們,笑話!”
作為電影《親愛的》原型之一,彭高峰一直是孫海洋的尋子“同路人”,直到10年前他找回了兒子彭文樂。在湖北監利的認親宴上,彭文樂終于見到了父親口中一直牽挂的孫卓,并送給他一支鋼筆作為禮物。彭文樂還跟孫卓形容了當年的感受,“懵懵懂懂的就丢了,懵懵懂懂的就找回來了。”
從三歲到六歲,彭文樂所缺失的童年,彭高峰用了10年時間來彌合。但他說,孫卓的情況不一樣,“我們今天讨論孫卓,複雜就複雜在這裡,他已經這麼大了,我們沒辦法強行修改他的意志,他已經有了自己的社交圈,突然要讓他換個環境,也需要時間慢慢消化。”
找回孩子後,彭高峰一家和彭文樂養母的聯系很少,“全憑孩子意願,我不會強行要求他斷絕關系。”彭高峰在接受媒體采訪時提起,兒子曾告訴自己,認為孫卓應該回到父母身邊。“這就是一種教育和轉變”,彭高峰說,對于孫家父母和孫卓,這都是需要時間的,“是非對錯是大人的事,小孩隻是誰對他好,他的依賴性就強。”
接符建濤回家的路上,彭冬英拍着他的肩膀說,不用着急做出選擇。但當兒子小心翼翼地提出,希望她給養父母出具一份諒解書時,彭冬英還是難過了好幾天,“我永遠無法原諒他們,十幾年了,我看着濤濤的照片流淚時,他們正抱着我的孩子睡得香甜,我怎麼能原諒?”
和兒子相認後,符建濤的養父母表示希望當面向彭冬英道歉。去還是不去?從小區到符建濤養父母住的賓館隻有十分鐘路程,彭冬英糾結了一個小時。後來,當符建濤的養父母跪在她面前,請求原諒時,也說出了和孫卓養母類似的解釋:嫌疑人告訴他們,孩子是和前女友生的。
10月底,彭冬英收到符建濤在山東“姐姐”的消息:孩子離家出走了。電話打過去,無人接聽。彭冬英再次陷入了失去兒子的恐懼。
當符建濤的電話終于接通時,他在那頭号啕大哭,“媽媽,我太壓抑了,想出來透透氣,我覺得自己要崩潰了”,他理解彭冬英的心情,又覺得自己幫不到養父母,情緒崩潰的他把所有責任都歸到了自己身上,“我覺得我就不應該來到這個世界上,都是因為我造成的”。
彭冬英終于明白了,“十幾年的生活,不是說斷就能斷的。”
當被拐兒童希望為養父母開脫的新聞出現後,輿論上有了對他們指責的聲音。面對孫卓和符建濤所處的困境,心理專家何日輝說,從精神心理學角度出發,每個人的父母都有三重角色。第一重是血緣上的父母;第二重是養育孩子長大的父母;第三重是給予孩子心靈滋養引導的父母。
“對于被拐賣的兒童來說,他們的第一重父母和第二重父母是不同的人。在成長過程中,他們和親生父母的情感連接斷裂了,和養父母是有感情的。但眼下,一對陌生人成了他們的親生父母,養父母又面臨法律的制裁,壓力也由此而來。”何日輝直言,相比站在道德層面對孩子進行評判,多一些同理心,才是更必要的。
微妙的關系
為尋子信息增加曝光度小心地“蹭鏡頭”
2011年,彭高峰的兒子彭文樂在江蘇被找到,孫海洋和孫卓奶奶都去了接機現場。彭高峰後來回憶,孫卓奶奶哭着說,自己是來接孫子的,樂樂也是她的孫子。“我高興的時候,心裡也有莫名的疼痛”,彭高峰不知道該怎麼安慰老人,隻能緊緊抱着她,承諾繼續幫孫海洋找回兒子。
孫海洋當時也站在歡呼的人群中,臉上挂着笑容,“彭高峰的孩子找到了,我的孩子也會找到的。”但當“為什麼找到的不是我的孩子?”這個念頭冒出來的時候,慶祝的鞭炮聲中,孫海洋躲到角落裡,獨自掩面哭泣。
有記者問他:“和大家一起接到彭文樂的時候,你内心最真實的想法是什麼?”
孫海洋的情緒又爆發了,坐在凳子上大哭起來,身體好像完全不受控制。幾分鐘後,他恢複了平靜,告訴對方,“哭完了,我心裡很舒服”。
找回彭文樂之後,彭高峰便退出了尋子家長的群聊,“找到孩子了,你的角色變了,就沒辦法在裡面了。”他把這形容為,尋親家庭之間一種微妙的關系變化,“外人很難理解。”他轉而加入了志願者群組,希望繼續為尋親家庭做些事情。
10年後,當孫海洋尋子成功後,又一次“微妙的關系變化”發生了,這次是在孫海洋和電影《親愛的》另一個原型杜小華之間。
知道孫海洋要帶着兒子回湖北老家,杜小華也從江西上饒開車趕了過去。路上,車裡放的音樂,是以前杜小華和孫海洋一起找孩子時常聽的歌,聽了一路,杜小華也哭了一路。2011年3月,杜小華6歲的兒子杜後琪在内蒙古失蹤,至今沒有音信。現在,他成了電影四個主要原型中,唯一沒有找到孩子的那個。
晚上,孫海洋老家的院子裡熱鬧不減,杜小華接通了一個電話,悄悄走開了,他對着電話那頭說:“我現在的心情和老孫當年是一樣的……”
12月8日晚上,孫海洋啟程送孫卓回陽谷縣上學,杜小華也跟了過去,這是一次為尋子信息增加曝光度的好機會。半路上,杜小華還接上了另一位尋子的家長李桂芳,她的兒子張洋洋1998年在漯河失蹤。
第二天上午,陽谷縣一家酒店前的廣場上,鋪開了一張巨幅尋子廣告——上面印着丢失兒童的照片、基本信息以及聯系人電話。杜小華、李桂芳還有其他幾位尋親家長都站在旁邊,杜小華開了多年的那輛現代轎車也停在那裡,引擎蓋上同樣印着尋子啟事,字體已經有些褪色了。
孫海洋和妻子還沒出現,媒體的焦點都圍在了幾位尋親家長身上。聊城寒冷的冬天裡,杜小華和李桂芳沒有穿外套,他們在毛衣外面套了一件白色定制T恤,上面印的還是尋子信息。杜小華T恤底部同時印着一行紅字:拐賣兒童是超越謀殺的罪惡。
“我想再次重申,希望買走孩子的買家,抓緊時間聯系我們,或者到公安局投案自首,不要等到公安機關找到你們,再來和我說所謂的‘不知情’。”杜小華站在一片鏡頭和話筒前,一遍又一遍重複着這段話。
孫海洋夫婦出現在廣場時,媒體的焦點都被吸引了過去。李桂芳也跟着站在了孫海洋身邊,不管記者在提什麼問題,隻要看到攝像機或是手機擡了起來,她就把尋子啟事舉到鏡頭可以拍到的位置。
說完自家的事情,孫海洋又回憶起了尋找孩子的經曆,開始有别人的孩子被找到時,他也總抱着信心希望,後來别人家的孩子一個接一個被找到,孫卓還是沒有出現,他開始擔心,自己的孩子是不是已經死了?“可能沒有親身經曆過孩子失蹤的人,不會想到那種擔心,今天他們這些家長,也就是那種心情。”說出這些話時,孫海洋一直摟着杜小華。
誰是誰非
“讓我和孩子能回歸平靜的生活”
在孫卓成長的村莊,對于他過去14年的經曆,那裡的人們了解更多。
養父國某立家的二層小樓這幾天都大門緊閉。鄰居說,房子是2017年建起來的,一層是門面,二層住人。國某立先開了百貨商店,隻一年多就因為生意不好關門了,此後,國某立夫婦開始給周邊餐館配送消毒餐具,“賺的都是辛苦錢,供孩子讀書挺不容易的。”
在國某立家,孫卓是最小的,大姐已經出嫁,二姐在外打工。孫卓在縣城讀中學,兩周回家一次,不常和鄰居們見面。但提起孫卓,鄰居們毫不吝惜對他的贊美,“人家孩子争氣,在縣裡最好的高中讀書,成績很好,還是學習委員呢。”
關于孫卓的來曆,村莊裡流傳着好幾種說法,有人說,國某立夫婦常年在外打工,當年帶回來一個孩子,說是在外面打工的時候生的;也有人說,他們夫婦稱孫卓是從國某立妻子姐姐家過繼來的。
對于孫卓是被拐來的這個事實,村民們顯得很詫異,他們還是願意相信,國某立夫婦對此并不知情,“如果他們知道孩子是被偷來的,那肯定不會養的”。
相比輿論場上對養父母家庭一邊倒的憤慨、指責,有位村民卻帶着些同情,“如果沒有他父母買下他,他可能被别的買家買走了,命運怎麼樣都不知道。”在這種感慨遭到反駁後,她笑了笑,沒再說什麼。
對于一個被矚目了十多年的尋親故事,團聚認親沒法成為輿論關注的終點,所有當事人都還能感受到,那些注視着他們的目光。甚至有人指責孫海洋,沒有第一時間感謝符建濤;還有人質疑彭冬英和兒子,提供線索是為了孫海洋20萬元的懸賞。
這多少有些諷刺。彭冬英說,以前她在微博上發尋子信息,需要花錢買推廣,才能獲得幾千的閱讀量。找到孩子後,她的粉絲數從200多漲到了1萬多,發布一條微博後,幾小時内閱讀量就超過了百萬。最近彭冬英感到疲憊不堪,“大家都說微博欠符建濤一個熱搜,但我現在隻想讓熱度低一些,讓我和孩子能回歸平靜的生活。”
孫海洋和妻子已經開始這麼做了。面對采訪時,孫海洋盡量幫孫卓擋掉了那些不好作答的問題,妻子也總是提醒孫卓,戴好口罩,不要過度曝光。孫卓的姐姐也在網上發文,表達了一家人回歸平凡幸福生活的心願。12月9日淩晨,驅車860多公裡抵達陽谷縣後,孫海洋和妻子直接把孫卓送回了學校,沒再讓他面對任何鏡頭。
在電影《親愛的》結尾,演員張譯扮演的孫海洋,參加了團聚家庭孩子的生日宴,帶着些醉意,遞上了一個厚厚的紅包。在現實中,即将離開陽谷縣前,孫海洋設宴招待了幾個尋親家庭和跟随的記者,他依然喝得很盡興,沒有拒絕任何人的敬酒,一杯接着一杯。(文中孫海洋為化名)
文/本報記者 紀佳文 實習記者/程佳維 麥芷棋
來源: 北京青年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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