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歲是藍齊兒人生的分界線。
16歲前,她是康熙皇帝最愛的女兒,是大清最璀璨的明珠。
16歲後,她是大清和親準格爾的一個犧牲品,隻身一人,遠赴萬裡之外,明珠落入塵埃。
而藍齊兒命運的改變,都要從那兩次緻命邂逅說起。
《殺鹌鹑的少女》中有這樣一句話——
“當你老了,回顧一生,就會發覺:什麼時候出國讀書,什麼時候決定做第一份職業、何時選定了對象而戀愛、什麼時候結婚,其實都是命運的巨變。隻是當時站在三岔路口,你作出選擇的那一日,當時還以為是生命中普通的一天。”
藍齊兒遇到葛爾丹便是她生命中最普普通通的一天。
那一天,陽光明媚,她也快樂無憂。
她獨自出宮,來到京城一家兵器店取一把短刀。那是她半個月前在那裡預定的。
當她笑靥燦爛地進入兵器店時,店内正有兩個蒙古族裝扮的男人在挑選兵器。
看到藍齊兒的出現,其中一個男人立刻便停住了眼光。
藍齊兒經常混出宮外玩兒,早已經見過太多癡迷自己的男人。
她毫不羞澀,從店主手中接過短刀後,便拔刀出鞘,随便一個比劃。刀尖所去之向,正巧是那個男人的方向。
彼時,她的模樣是那樣的神采飛揚。
那蒙古男人望着他,眼神再沒有離開過,他仿佛看到了天女下凡。隻是一瞬,他便一生。
藍齊兒自然不明白男人的想法,拿刀而去。而男人則從店老闆口中得知了藍齊兒的身份。
02雜貨店一遇之後,藍齊兒沒有想到在朝堂上還能看到那個男人。
彼時,藍齊爾因為好奇外國使者的長相,所以特地到了乾清宮觀看觐見儀式。
康熙寵她,便破格讓她站在了身側。站在皇阿瑪身邊,藍齊爾對台下的一切充滿了好奇。
不久後,葛爾丹使者便奉命進殿觐見了。
藍齊爾望向來人,恰巧便是她前幾日在雜貨店碰到的那兩蒙古人。
而其中一個男人,看到她,立刻又露出了前幾日那樣驚豔癡迷的眼神。
那種眼神讓藍齊爾很不舒服,但是在朝堂之上,她代表了皇家顔面,她不能拒絕那樣癡迷的目光,隻能默默忍受下來。
等到葛爾丹使者呈遞禮單時,他偏偏不把禮單交給公公,反而目不轉眼地盯着藍齊兒,示意要交給藍齊兒。
藍齊兒看向皇阿瑪,康熙點頭允許了。
于是,她乖順地走下台,要從使者手中接過禮單。奈何使者竟然暗暗地用上了力氣,扯住了禮單,隻為能近距離地看她一眼。
對于這樣的糾纏,藍齊兒隻能垂下眼簾,抿唇微笑。男人這才放開了禮單。
兩次邂逅後,藍齊兒對那個打扮粗野,長相威武的男人沒有任何好感。
所以,幾日後,在城門口,當藍齊兒送别李光地,突然聽到那個男人的大聲告白時,藍齊爾不羞赧,立馬嫌惡地反擊:“去,回你們草原去!”
她一個大清公主怎會和一個草原漢子扯上關系!
逝水流年容易過,幾個月後,藍齊兒便迎來了十六歲的生辰。
生辰這天,藍齊兒特别開心。不僅僅是因為有愛她的父母在身邊,為她慶賀,還因為她的皇阿瑪送給了她一隻玲珑可愛的玉兔。
那隻兔子的含義,隻有藍齊兒明白,那不僅僅是因為藍齊兒屬兔,還因為她的心上人李光地也屬兔。皇阿瑪送給她兔子,其實是對她與李光地未來婚配的首肯。
拿着那隻玉兔,藍齊兒開心得不得了。從此以後,愛不釋手。
彼時的藍齊兒想不到,半年後,她的人生會迎來風雲突變。因為命運埋好的伏筆,早已經在蠢蠢欲動了。
04半年後,葛爾丹的使者再一次進京觐見康熙。
這次他們帶來了更多的牛羊,更多的肉幹以及更多的金銀财寶。但他們此行并不是為了得到科爾沁草原。
他們隻求一個女子。一個讓葛爾丹大汗見之難忘,魂牽夢繞的女子。
那個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藍齊兒。
藍齊兒是康熙的掌上明珠,康熙自是不願意的。
但是,彼時大清正深陷收複台灣的泥淖中,康熙沒有多餘的力氣去征服葛爾丹,更不願承擔腹背受敵的風險。盡管他早已經了解聯姻女子的悲慘結局。但,康熙還是同意了。
藍齊兒得知自己被嫁葛爾丹時,她正收到了李光地的來信,高興得歡欣雀躍。
來到容妃宮,她卻從母妃口中得到了和親葛爾丹的消息。藍齊兒的天頓時塌了。
她哭着向皇阿瑪哭訴:“你為什麼非要我嫁葛爾丹?大清不是你的嗎?你一句話不就回了他嗎? ”
她本以為仗着皇阿瑪對自己的寵愛,仗着皇阿瑪的威風凜凜,她便可以跳出這樣的困境。
但,她沒有想到,皇阿瑪聞言,面上生起了她從未見過的凝重,他對她冰冷地說了這樣一番話:
“大清是朕的,但是誰也不敢說另一層意思。朕也是大清的。你容母妃,還有你藍齊兒,還有那些阿哥們都是大清的。”
那是藍齊兒從未考慮過的事情,她自小出生在皇家,享受一切優渥富貴,但是,這些錦衣玉食并不是理所當然,在一定時候,也需要付出代價。她已經享受了大清所給的16年榮華富貴,是時候要她為大清犧牲了。
康熙的話說罷,藍齊兒已然明白在皇阿瑪面前,和親之事已沒有了回旋的餘地,傷心憤怒之餘,她将手中的玉兔狠狠地擲到了地上。
刹那間,玉兔便化為了無數碎片,同時破碎的還有他們親密無間的父女之情。
05離開容妃宮後,不死心的藍齊兒又奔向了慈甯宮。她把最後的希望寄托在老祖宗身上。
但是,忍辱負重的老祖宗用自己委曲求全的一生扼殺了藍齊兒所有的希望。而藍齊兒更是被老祖宗為大清的犧牲所感動。
于是,藍齊兒心中的防禦土崩瓦解了。
但是,她又想到了一個可怕的問題:“如果有一天,我男人和皇阿瑪打起來了,我應該站在哪邊?”
這個問題讓老祖宗搖起了頭,隻說了一句:“這是你自己的事,你自個兒選擇。到時候你站在哪邊呢,都是對的,站在哪邊呢,都是錯的。”
聽聞這樣的話,藍齊兒徹底崩潰了,而那也昭示了她的命運。
幾日後,藍齊兒選擇踏上了遠嫁的皇辇,前往陌生的世界。
06和親路,一走便是數月。
路上的風景,從花紅柳綠變為白雪皚皚,又變為一片荒蕪。幹冷的風也吹幹了藍齊兒的眼淚。
走到距離準葛兒境還有八百裡時,藍齊兒遇到了葛爾丹。
是的,那個男人迫不及待地行了八百裡路,隻為了早一天見到他的藍齊兒。
他走到了藍齊兒的跟前,一把便抱起了藍齊兒。
藍齊兒掙紮着,想要下去,但葛爾丹卻溫柔地說:“别動,小心掉下去,你會摔壞的。來,把手摟住我的脖子。”他的神情,寵溺又霸道。
藍齊兒隻能照做,緊緊地摟住了葛爾丹。
當葛爾丹将藍齊兒抱上馬匹後,藍齊兒從馬匹上斜挂的箭筒裡拿出了一支箭,拉弓,向送親的大阿哥方向射出去。
當大阿哥接住那支飛箭時,藍齊兒哭着喊道:“胤禔,告訴皇阿瑪,從今往後,我就是葛爾丹的女人了。”
開弓沒有回頭箭,那支飛出的箭,斬斷了藍齊兒回頭的念想,從此,她隻能跟随葛爾丹的腳步,一路向前,大清再與她無關了。
藍齊兒怎麼也沒有想到,她嫁給葛爾丹會過得那麼幸福。
那個比她大不少的男人,總是像對小女孩一樣呵護着她。他心裡眼裡隻有她,他的生命裡也隻有她。
為了她,他還在烏蘭木通的宮殿裡建造了一座和碩宮。宮内所有的裝飾都與京城的容妃宮無異。在那座宮殿裡,藍齊兒仿佛就回到了日思夜想的京城。
沒有人會拒絕真愛,藍齊兒沉浸在了幸福的婚姻裡,并為葛爾丹生下了兒子阿密達。
08幸福的日子,總是飛逝而過。
阿密達長到兩歲時,康熙送給藍齊兒一家一份大禮——十萬鐵騎。不僅如此,康熙還禦駕親征而來,勢必要蕩平全蒙。
曾經,他毀滅了藍齊兒的快樂;如今,他又要再一次撕碎藍齊兒的幸福。
藍齊兒明白自己一直擔憂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但,她還是希望自己能阻止這場戰争。
她把自己的擔憂告訴愛自己的丈夫,希望丈夫撤兵,然而葛爾丹卻第一次拒絕了她的請求。
藍齊兒不放棄,她希望憑借自己的一己之力阻止這一場戰争。所以,在兩軍交戰陣前,她縱馬揮鞭,來回馳騁,并高喊“别打啦!别打啦!”
雖然她的執着終究還是讓兩邊的将士起了猶豫,然而康熙還是下了最後命令:“射死一切膽敢抗天者”。
關鍵時刻,容妃出現了。望着多年不見的母親,藍齊兒流下了思念的眼淚。
後來,她們一同揮臂高喊着,企圖阻止這場戰争,但注定是徒勞。她們的聲音淹沒在了轟鳴的炮火聲與殺喊聲裡。連她們自己也被炮火震暈過去。
再次醒來,藍齊兒發現碧綠的草場上,早已屍橫遍野。她的丈夫戰敗,已經撤回了烏蘭木通,生死不明。
母親抱着藍齊兒,勸告她,皇阿瑪很愛她,已經下了恩旨,讓她一起回京城去。
一直以來,藍齊兒和親的初衷便隻是權益之計,隻為了能穩住葛爾丹三年五載,如今目的已經達到了。她完全可以回歸她日思夜想的大清。然而,當機會來臨時,藍齊兒卻拒絕了。
她倔強地說:“我愛葛爾丹,葛爾丹也愛我。藍齊兒生生世世是葛爾丹的女人。藍齊兒不需要恩旨,要回家。”
那算是藍齊兒對大清真正意義上的背叛 。
從前,雖然她也曾射出箭,表明自己已經是葛爾丹的女人,她将站在大清的對立面。但是,她婚後日思夜想的都是大清與京城。如今,她的選擇才是真正地與大清劃清界限。
于是,藍齊兒不顧母妃的哭喊,隻身走向了蒼茫的荒原。
09回到葛爾丹大軍的營地,夜色已經籠罩了四野。
葛爾丹以為心愛的藍齊兒已經背叛他們父子而去,正在宮殿中喝悶酒,惆怅滿懷。
藍齊兒的歸來讓葛爾丹戰場上的挫敗變為了開心。
藍齊兒再一次流着淚請求葛爾丹退兵,葛爾丹答應了。
然而,他又堅定地說:“過不了多久,他與康熙之間,會有一場更大的決戰。”
藍齊兒望着丈夫堅定的眼神,已經能預見到那場大戰的殘酷與慘烈。
但是,藍齊兒沒有想到,那場大戰會來得那麼快。
10當葛爾丹大軍完敗在了清軍手裡,葛爾丹自己也重傷倒地。
藍齊兒望着自己奄奄一息的丈夫,淚流滿面。而當大阿哥率兵而來,她又隻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丈夫被大阿哥所殺,卻無能為力。
這便是和親女子注定的悲劇。她們從一開始便是犧牲品,到頭來,也隻能是犧牲品。沒有人在乎她們得到了什麼,更沒有人在乎她們失去了什麼。
葛爾丹慘死後,藍齊兒徒手挖土,埋葬了丈夫。從此,她将與他陰陽相隔。
當藍齊兒剛埋葬了葛爾丹後,康熙來了。
他對藍齊爾說:“朕想你,朕對不起你,朕向你賠罪。跟朕回北京吧。”他言辭懇切,話裡帶着一個父親所有的心疼和悔悟。
藍齊兒被康熙的道歉所打動,卻又搖着頭拒絕了。她還是選擇要回到烏蘭木通,去守護她與葛爾丹的家,去撫養阿密達成人。
這是藍齊兒第二次背叛大清,但她也兌現了對葛爾丹的許諾,生生世世是葛爾丹的妻子。
再一次選擇離開,藍齊兒的身影比之前更加堅毅,決絕……
作為犧牲品,其實,藍齊兒本應恨葛爾丹的,如果沒有葛爾丹,她不會墜入命運的深淵。但,為何到最後,藍齊兒卻對葛爾丹死心塌地呢?
私以為原因如下:
一、葛爾丹對藍齊兒的愛是根本原因。
雖然藍齊兒的悲劇源于葛爾丹,但是葛爾丹也是真心愛藍齊兒的。那種熾熱的愛,藍齊兒從沒有感受過。而葛爾丹雖然是一代英雄豪傑,卻唯獨愛她藍齊兒一人。那種霸道又專情的愛,太容易讓一個十七歲的小姑娘動心。
二、被康熙“抛棄”過,所以,藍齊兒不會抛棄别人。
藍齊兒從小被父母捧在手心,她從未感受過任何的情感辜負,但是,她人生的首次的情感打擊便是來自于疼她、愛她的皇阿瑪,那種被抛棄的感覺撕碎了藍齊兒的心。所以,當藍齊兒再次遇到抛棄與背叛時,她感同身受,斷不會放棄丈夫與孩子,她不會讓她愛的人體會到她曾受過的痛。
三、來自于孝莊對藍齊兒的囑咐。
藍齊兒曾經向孝莊太皇太後哭訴過自己的命運,但老祖宗抓着她的胳膊,對她叮囑道:“你嫁給葛爾丹,不是為了當奸細,你要好好地愛他,你要為他煮飯,你要為他熬茶,你要為他生兒育女。你要知道你老祖宗就是蒙古人,我嫁給了滿人,你嫁給蒙古人,這是天意。”
可以說,孝莊太後對藍齊兒的和親觀念起到了重要的影響,她為藍齊兒的和親人生指明了方向。孝莊用守護大清的一生告訴藍齊兒這樣一個道理: 嫁給一個男人,便是要永遠追随,并要竭盡全力去維護他的世界……
基于以上三點原因,藍齊兒對葛爾丹已然死心塌地,不可轉圜。
12故事的結尾,藍齊兒也成為了太後,她的兒子阿密達成為了準格爾新的大汗。但,她告訴兒子要放下仇恨,與大清,與姥爺康熙永遠和睦相處。
那場和親,雖然開始于權謀,是勉強與将就,但是最終沉澱下的是金光閃閃的真情。
能遇到葛爾丹,是藍齊兒一生之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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