彈指一揮間,與第一次打工已經過去了三十年,但那記憶,還是那麼清晰。
初中畢業考完最後一門就面臨着兩種選擇:和其他農村孩子一樣去廣東沿海進廠打工,或是在家等通知升學上高中。在錄取通知書還沒有下來之前,我跟父母商量要出去打工,但是遭到母親的極力反對,說我吃不起那個苦 ,受不了那個“罪” 因為我究竟隻有15歲,而且剛從學校出來。 在我的倔強和保證下 母親勉強同意我和父親去長沙打工——幫别人收早稻,同去的還有隊裡的三位長輩。
那天我們五人背着幾件換洗的衣服早早出發了,路線是幾天前就拟定好的,走到鎮上,坐班車到鄰縣,再坐火車到長沙,坐班車還好,是一個人一個座位,到了乘火車的時候,我們是擠上去的,根本沒有座位,隻能和不認識的人站在兩節車廂結合處,天氣又熱,每個人都不由自主的“面對面,心貼心“看着周邊都是汗流決背的老鄉,呼吸着有史以來最混合的氣味,我強忍着嘔吐的發生,往下吞咽時喉結咕咕作響。幸好才4個小時的車程,要不然非出事不可 。直到現在30年過去了對擠火車還是心有餘悸。
一出站,就有人前來談生意一一“拔莪(應該是禾,方言)佬,拔莪佬,到我屋裡拔莪去。 “這是典型的長沙方言,我聽不懂,但其他人都能聽懂,因為他們每年都要到這來打工,後來我才知道這種叫法是帶有歧義的招呼,意思是到他家去幹活割稻子。車站廣場聚集找活的人太多了。經過幾家比較,父親和他們一緻談妥了一家主顧,坐着“地主”的三輪摩托車“嘟嘟嘟”的走了。
到了稻田一看,好大的一片,比起我家的稻田就大多了,我們家的全是梯田,就是整個村都沒有一塊這麼大的田,那些黃燦燦的稻穗低着頭好像就等着我們來收割了,價錢早就說好的,主要是看面積了 ,“地主”一般都不苛刻我們打工仔,說是幾畝幾分地就是這麼多,父親他們都是村裡莊稼的好把式,也一眼就能看出一塊地是多少,因此大家都覺得差不多就開始幹,分好工,兩人打稻子,我和其他兩人負責割稻子。我幹活是比較麻利的,基本上和其他兩位叔叔割的稻子差不多,隻是快到中午時,天太熱了,真正體會到了“在烈日和暴曬下”的滋味,雙腳插在水田裡,不斷的揮舞着手中鐮刀,汗如雨下,一點都沒有誇張,汗流在眼裡蟄得眼睛疼,流到嘴裡很鹹很鹹,頭上還戴着一頂草帽,不由得想起《多收了三五鬥》中的"氈帽"。 有時腳上還有幾條來湊熱鬧的螞蝗,它們喝得紅裡透黑,拔都拔不掉,煞是讨厭。
這樣的活機械而又重複了18天,期間換了好幾家“地主”。 超強度的勞動 細嫩的雙手早就成了“繭手” ,皮膚曬得退了好幾次皮,全身火辣辣的,體重也足足瘦了5斤。 但還是堅持了下來,本來就不太愛說話的父親看着我的變化,擰緊的眉頭也舒展開來,隻是抽着煙說了一句我永遠都不曾忘記的話:窮人的孩子早當家, 農村的孩子就要吃苦耐勞,幹什麼事都一樣。這就是我一個農村少年的第一次打工經曆。在回家的車上 ,一個叔叔對我說 “上學好還是和我們幹活好?明年還來不來?”我朝叔叔笑了笑,算是一種回答吧。
回到家,通知書也來了,是縣重點高中的,母親看着曬黑的我,又看了看錄取通知書 ,又開始抽泣了, 是高興還是傷心,應該都有吧。後來我選擇了放棄,因為經過父母親的商量要我到大西北的伯父家,到那裡再上學……
,
更多精彩资讯请关注tft每日頭條,我们将持续为您更新最新资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