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馮建國

每逢佳節的到來，都會讓我們記起故去的親人和朋友，多年前的一條微信至今銘刻于心，難以忘懷：保成先生走了。短短六個字卻如晴空霹靂襲來，讓我足足愣了半個多小時。什麼都想去回憶，然而什麼卻也都想不出來，腦子裡是一片狼藉，理不出一點兒頭緒來。我将這個消息告訴了妻子，她沒有言語，過了好一會兒，才帶着悲傷的語氣說道：生死路上無老少，今後要注意身體了。我知道她指的是喝酒。往常她說這話時，我都會争辯上幾句。可這一次我沒有勇氣，任淚水順着臉頰滾落了下來。

人就這麼簡單，說走就走了，悄無聲息的，就像寒霜裡樹枝頭上的一片黃葉，晃晃悠悠地飄落到地上，刹時間便會被秋風吹蕩得沒了蹤影。都說是人生一世，草生一秋，不過有些時候，樹葉落下來還能淡淡然裝點幾分秋色，然後才會漸漸入土為泥。而我們人呢？到頭來隻“落得個白茫茫大地真幹淨”。我沒有勇氣再想下去，天空有幾點慘淡星光，窗外死一樣的寂靜，心裡泛起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我默默地躺在床上，聽時鐘有節奏的聲響，似乎在自己的人生路上，又添加了一抹抹不去的陰影。

微信是明波弟轉發給我的，大約是在早上四五點鐘的樣子。其時我剛剛發出去一篇短文，手機還沒有關閉，六個字就如同六支射來的利箭，深深地刺進了心頭。這種玩笑肯定是開不得的，我當即打電話給明波弟。他說是有朋友在印刷群裡發的。當我再問他細節時，明波弟告訴我先别着急，說你也是六十歲的人了，等我問清楚了再告你。我的心情又增添了一分沉重。也許對于人生來說，六十歲是個檻限，就像是一台機器運轉多年後，需要停下來檢修保養一番的。

我與明波弟認識，還是通過保成兄介紹的。他說明波這個人大氣厚道，是用心待人值得以兄弟交往的。說這話也已十多年了，我們倆始終相處得很好，盡管明波弟現在已榮升省公司任職，但情誼依然如故。這次他是回芮城老家有事，說好了大家要聚一下的，往常這種聚會肯定少不了保成兄的。保成兄是運城民營印刷企業的泰鬥級人物，很受同業界的尊敬。前一天晚上我與明波弟約定，次日先到醫院看望一下保成兄，沒想到他卻在淩晨兩點時分，獨自靜悄悄地走了。

保成兄屬馬，長我一歲，是東阜印刷廠廠長，個兒不高，背徽駝，頭發略有花白，走起路來有些拉㳫。平日裡臉上總帶着一縷微笑，說話做事很是随和，因而人緣極好。保成兄死于心髒病，而且是在住進醫院約一個月後。有人說保成兄本不應死的，當追究醫院醫療事故責任。不過大都是說說而已。人死了，對逝者最大的告慰就是入土為安，于是沒有人再去提及此事。保成兄是已過了本相年的，按照傳統風水禁忌之說，應是有幾年福運相伴的，然而……早晨天空格外的陰沉，還夾雜着縷縷寒氣撲面，蒼天大約也是在為好人緻哀。

前一天發布了大風降溫的消息，我是有思想準備的，沒想到這個不速微信的沖擊，遠遠壓倒了天氣變化的影響，寒流尚未襲來，心卻是分外地冰冷了。住常去工作室，也就是半個小時的樣子，這一天卻足足用了一個多小時。心情沉重，腿腳也變得沉重起來，走走停停，總覺得身旁少了什麼，心裡面也是空落落的，少了前行的力氣。人為什麼要生，人為什麼要死，人為什麼要相識，人為什麼要交友？這些似乎不應是什麼問題的命題，每每在特殊環境裡提起的時候，帶給人們的總都會是一種無言的痛。

人死如燈滅，尤其是那些突然間的離世者，就像一陣風刮過，燈火就黯然的消失，留下寂暗的夜晩，總送給人一種無可奈何花落去的感覺。曾經的滄海桑田，曾經的音容笑貌，曾經的一切一切，都在那一瞬間定格為曆史，難免給活着的人留下了無盡的遺憾與思念。人總是在一種矛盾的狀态下生活，既要闖蕩天下，又要顧及到他人、家庭還有社會等等，含辛茹苦，鞠躬盡瘁，而這一切，都是需要健康的身體來做支撐與保障的。保成兄的離去，無疑也給活着的人們亮起了紅燈，對我們每個人的健康提出了需要關切的警示。

走在路上我隻想哭，哭保成兄的不辭而别，哭我們的人生如此地脆弱……淚水在眼眶裡打轉，隻是自己強忍着，沒有讓它滾落出來。真的沒有想到他會就這樣走了，連再一次見面的機會都沒有了。前幾天去醫院探望他時，我們還開了玩笑的，說好了提着酒瓶子去見他的。當時他還在笑，還說了許多玩笑的話，盡管看得出來，保成兄笑時有一點點生硬……紅綠燈下，車水馬龍，我突然覺得悲哀，在這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從此少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附悼詞：保哥走好

本不應該送你挽幛的，卻黑黑白白地挂在了你的靈堂前；本不應該悼你祭文的，卻真真切切從我們的口中讀出。碧落黃泉，似遠在邈邈，卻是近在咫尺。就在那一瞬間你走了，靜無聲息的，乘着清冷的夜色，帶着一身疲倦，從此陰陽兩界，相見隻能夢中了。天地無語，山河成吟：好人保成，保成好人。這是所有認識你的人對你的評價。足矣，夠了，雖說淺顯卻也深刻，雖說平凡卻亦偉大。有如此四字兩句話做結論，已是每個人生留下的最高褒獎了。

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生者死矣，死者生矣，此天地生死輪回之法則也。走就走了，人活在世生生不息，前波後浪總在新陳代謝，隻要活時内心無愧，死能坦然辭世，就是人生的最大赢家。生死路上沒有老小，好人生死總被思念，一生積善良德行，何須他人蓋棺論定？來者勿喜生，去者勿憂逝，既然走了，就輕輕松松不要挂牽。西方甯靜，天堂安樂，願保哥一路駕鶴順風，坐享極樂世界快活。有的人活着卻已死了，有的人死了卻還活着，保哥走好，來世再見。

弟 馮建國 楊明波 挽

（圖片來自網絡，侵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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