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0餘年前,詩仙李白寫詩《行路難》,其中幾句寫道:
君不見吳中張翰稱達生,
秋風忽憶江東行。
且樂生前一杯酒,何須身後千載名?
你可知曉那吳中的張翰,放曠通達,因秋風起而想念起江東故都,想念起家鄉的鲈魚滋味,毅然棄官歸家 。
人呐,活着的時候,手邊有一杯酒,就該盡情歡樂,何必去在意死後千載的虛名呢?
900餘年前,北宋全才蘇轼,則在《戲書吳江三賢畫像三首》中寫道:
浮世功名食與眠,季鷹真得水中仙。
不須更說知機早,隻為莼鲈也稱賢!
更近些,還有南宋辛棄疾名作《水龍吟·登建康賞心亭》:
休說鲈魚堪脍,盡西風,季鷹歸未?
寫到這裡,恐怕你也能猜到了。
這個令李白激賞不已的“吳中張翰”,這個令蘇轼贊不絕口、啧啧稱“賢”的“季鷹”,就是我們本文的主角——張翰。
張翰,字季鷹,西晉文人,吳郡吳縣(今江蘇蘇州市)人。
或許你對這個名字并不熟悉,但你一定聽過他的這首《思吳江歌》:
秋風起兮木葉飛,吳江水兮鲈正肥。
三千裡兮家未歸,恨難禁兮仰天悲。
又是一年的清秋時節。一陣秋風吹過,黃葉紛紛落下。
此時吳江水中的鲈魚呀,正是肥美。
離家三千裡,我至今還沒歸去。
一時鄉情難抑,我忍不住仰天傷悲。
别看這首詩隻有短短28字,它在曆史上的名氣卻很大。
李白、蘇轼、辛棄疾等詩壇、詞壇大咖,紛紛引用、化用不說。
後世一提起“鲈魚”這道美味,一想起“秋日吃鲈魚”這個場景,都必定會想到這首詩。
甚至,它還直接衍生出一個成語:莼鲈之思,代指對家鄉的思念。
據說張翰此人,出身于江東大族,為人灑脫放曠,平日裡最愛飲酒。
有人問他:
“你這樣縱情使性,現在是過得快樂舒服了 ,可難道你就不想想死後的名聲嗎?”
張翰是這樣回答的:
“使我有身後名,不如即時一杯酒!”
死後哪怕名聲再大,再廣,于我而言,也不如此時此刻手中這一杯酒,來得快樂呀。
他不懂,人一定要建立一番大功業,立德、立功、立言,求個青史流芳,百世不朽,才算正确嗎?
才叫有意義嗎?
他隻覺得手中能有一杯酒,已經足夠快樂了。
公元291年,因皇後賈南風幹政弄權,引發“八王之亂 ”。
趙王司馬倫誅殺賈後,自立為帝。
齊王司馬冏起兵攻洛,在司馬倫敗死後,掌控了整個朝政。
為了擴大勢力,也為了表現自己的賢名,他征召了大批文人,張翰也是其中一位。
然而随着紛亂的加劇,政局愈發動蕩。
“山雨欲來風滿樓。”
張翰意識到自己正陷入一個巨大的漩渦中,如果不能盡快抽身,恐怕會有大禍。
在一年的秋風吹拂大地之時,張翰不由想到家鄉菰菜、莼羹、鲈魚脍的滋味。
他歎息地說:
“人生貴得适志,何能羁宦數千裡以要名爵乎?”
人活一世,最重要是能跟随自己的志向。
他本就是向往山林之人,為了生計跋涉數千裡在朝堂為官,被卷入政治的詭谲鬥争中。
這不是他的初心。
當天,在寫下一曲《思吳江歌》後,張翰便毅然辭官歸鄉。
此後不久,長沙王司馬乂便舉兵滅了齊王司馬冏。
齊王的部下許多都因此遭難,唯有張翰逃過一劫。
當時的人見狀,都誇張翰機警、能洞察先機。
其實,與其說他“洞察先機”,不如說,他隻是在杯中酒與身後名之間,做出了自己一貫的選擇。
一直以來都有一個疑問:
人活一輩子,究竟是當下的生活比較重要呢?還是死後的虛名?
1700餘年前,張翰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人生不是隻有一種活法的。
有些人生來為了趕路,有些人更願意悠悠閑閑地看看風景。
有些人願意去攀登山頂,去見更大的世面;但總有人告訴你,方圓三公裡,走走停停,未嘗不是一件樂事。
成大器也好,過小日子也罷。
既然選擇了,就請你生機盎然地好好活。
《論語》裡有這樣一則故事:
孔子問弟子們,各自都有什麼樣的志向。
子路要治理好一個千乘之國;冉有要讓一地百姓豐衣足食;公西華則願做一個盡責的司儀。
唯有曾皙的回答最是獨特,他說:
暮春時節,我們一行人,大的,小的,都穿上新裝,到舞雩台上吹吹風,一路唱着歌兒回來。
這就是我的志向,這樣就很快樂滿足了。
聽過這樣一段話:
“世人貪婪,總想尋找兩全,但世間哪有什麼兩全之策。
所謂人生百年,不過是教人取舍。”
唯願你,做人生一切選擇之時,順從内心,貴在适意。
多喜樂,長安甯,莫悔恨。
【版權聲明】本文由詩詞世界原創發布。作者:葉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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