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淵明田園詩的地位與影響? 人教版高中語文必修教材中涉及陶淵明的詩文隻有兩篇:《歸去來兮辭》和《歸園田居·其一》凡是學到這兩篇詩文時,很多教師都離不開這樣的結論:陶淵明淡泊坦然、厭惡官場、喜愛田園的心境教師的口吻非常肯定,但有心的讀者和愛思考的學生總會如此反問:“田園生活有什麼好的?值得這樣去稱贊?我從陶淵明的描寫中也沒看出什麼好來:如果農耕生活、農夫交談、村野風光這些都很好,那‘面朝黃土背朝天’是怎麼回事?”,我來為大家科普一下關于陶淵明田園詩的地位與影響?以下内容希望對你有幫助!
人教版高中語文必修教材中涉及陶淵明的詩文隻有兩篇:《歸去來兮辭》和《歸園田居·其一》。凡是學到這兩篇詩文時,很多教師都離不開這樣的結論:陶淵明淡泊坦然、厭惡官場、喜愛田園的心境。教師的口吻非常肯定,但有心的讀者和愛思考的學生總會如此反問:“田園生活有什麼好的?值得這樣去稱贊?我從陶淵明的描寫中也沒看出什麼好來:如果農耕生活、農夫交談、村野風光這些都很好,那‘面朝黃土背朝天’是怎麼回事?”
從這些疑問中,我們可以看出,教師在教學的過程中,實際上并未将陶淵明的"田園"實質揭示出來,學生也并未理解陶淵明筆下的"田園"究竟美在何處。這一方面是受教師本身的學養和思維限制而導緻,另一方面也囿于"單篇文本"的教學,師生難以較為全面地窺見陶淵明"田園"的全貌。
基于上述問題,我拟将陶淵明的五首"歸園田居"詩放在一起,進行多文本的比較分析與"互文"闡釋,以期較為全面的揭示陶淵明"田園"的"特殊美"。
一、"現實田園"與"詩意田園"的矛盾
學生對教師"稱贊"陶淵明的"田園"的結論并不認同的根本原因在于他們對現實中"田園"的體驗是"不美"的。因此,我們自然要問:現實中的"田園"是什麼樣子?大緻有這些特征:充滿辛勞,即使是有一丁點勞作經曆的學生,他們也認為田園生活中的耕作是非常辛苦的。再加之自己的觀察、聽聞和其他資料的記載,"田園"生活還存在收成沒有保障、生活内容單調、經濟困頓,疾病多生,醫療衛生條件差、貧弱者受壓迫等問題。現實"田園"中的這些"苦難",陶淵明難道一點都沒有遭受嗎?顯然不是。他的詩歌裡其實多有對田園辛勞的揭示,隻不過人們受蔽于"田園美好"的陳見,再加之詩意對"苦難"的消解,我們在讀陶淵明的詩歌時,往往想不到"田園"的"苦難"。
陶淵明對"田園之苦"有這樣的描述:
一是勞作艱辛,收成沒有保障。"種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道狹草木長,夕露沾我衣。"(《歸園田居·其三》)即使披星戴月,付出大量的時間去勞作,地裡仍舊雜草繁盛,豆苗稀微,何來收成一說呢。所種之地也偏遠難行:因人迹罕至而道狹草長。潮濕陰冷的勞作環境也不好受。他在《歸園田居·其二》中也有類似的表達:"常恐霜霰至,零落同草莽。"
二是精神的孤獨與困苦。"時複墟曲人,披草共來往。相見無雜言,但道桑麻長。桑麻日已長,我土日已廣。"(《歸園田居·其二》),和陶淵明有所交際的人是什麼人呢?是"墟曲人"(農人)。他們和陶淵明的共同話題也僅止于田間勞作罷了:"相見無雜言,但道桑麻長。"隻是單純說些田間耕種的事,而沒有其他"雜言"。那什麼樣的話屬于"雜言"呢?當然是農人們不能體會的話題,比如陶淵明作為知識精英的精神追求、困苦和無奈。陶淵明能和"墟曲人"探讨這些話題嗎?顯然不能,這樣的話一出口就成了"雜言",顯得多餘而無聊。"撫孤松而盤桓"的心意不足為外人道。這種精神孤獨和困苦的處境和"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的劉禹錫相比,實在是痛苦莫名。
二、"田園"對于陶淵明的"獨特價值"
陶淵明對于"田園"的熱愛是無疑的,但他愛的不可能是這些"苦楚"。面對如此多的"田園困頓",陶淵明對田園到底有什麼喜歡的呢?或者說田園對于陶淵明到底有什麼獨特價值呢?他同樣在詩文中給出了答案。
"田園"之苦雖然無法避免,但"田園"畢竟給了陶淵明最想要的東西:精神自由。
一是"田園"可以使他不再顧慮官場複雜且違背"道義"的人際交往的"潛規則",獲得"精神自由"。"歸園田居"詩中集中表明此種歡快和個人心志的無疑是"第一首"——《歸園田居·其一》。這裡的"一"對于詩人陶淵明而言有着非同尋常的意義。回歸田園之後寫下的"歸園田"系列的第一首詩,從個人心緒的狀态來說,必定是郁積狀态下的一次"大抒發"。果不其然,他在《歸園田居·其一》中的首句就急不可耐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少無适俗韻,性本愛丘山。"表面上看說自己從小就不能苟同塵世官場的規則,本性鐘愛于自然的山山水水。但陶淵明真的從"少年"時期就有這個認識嗎?恐怕不然。這實際上是隐居之初痛定思痛之後的宣言:我受不了塵世官場污濁的規則的束縛,還是回到大自然中來得自由爽快。這是一次對于自我精神追求的一次總結和定性。基于這樣的前提,他才開始"慢條斯理"地先是否定過去的錯誤選擇:"誤落塵網中,一去三十年。羁鳥戀舊林,池魚思故淵。"接着便道出如今的"好"來:"開荒南野際,守拙歸園田。方宅十餘畝,草屋八九間。榆柳蔭後檐,桃李羅堂前。暧暧遠人村,依依墟裡煙。狗吠深巷中,雞鳴桑樹颠。戶庭無塵雜,虛室有餘閑。久在樊籠裡,複得返自然。"讀到這裡,我們不禁會反問:這有什麼好的?親自耕種也就罷了,居然還需要自己去開墾荒田,生存境遇糟糕至此,還有什麼好可言呢?連陶淵明自己都不得不說"守拙歸園田"。是啊,從世俗的價值标準來看,确實夠笨!一個"拙"字僅僅是陶淵明的"自謙"嗎?絕對不是,這個字中飽含着他人對陶淵明的嘲弄和不理解:好好的官不當,弄到自己衣食無着,稚子無果腹之物的境地,不是傻和蠢笨,還能是什麼?陶淵明無心辯解,默默地接受了他人的指責——"是,我就是'拙'!"堅持原則、追求、信念,總是要付出沉重的個人代價。正因面臨着太多的不理解,他才對"親戚"的幾句"情話"倍感喜悅。或許,如此情境中,僅存的"知己"溫暖了陶淵明那冷寂的心。因此,他繼續向我們展示自己的田園居所:"方宅十餘畝,草屋八九間。"具體面積我們不必深究,但可以肯定的是,田園居所很"大":占地大,房屋多。實際情況如何,不是我們關注的重點,我們更想追問的是:陶淵明為什麼要将自己的居所寫得如此之"大"?"大"了又會怎樣?其實,詩文中已經給出了答案。"大"了就自由,就沒有"羁鳥""池魚""樊籠"的束縛感和壓抑感。在這種"自由"的狀态中,堂前屋後的榆柳等随處可見的"凡木"也變得異常可愛,值得付諸筆下。但陶淵明畢竟是一個飽讀詩書的"士人",他有着清晰的自我精神世界,不可能完全淪為"農人"。因此,他其實在精神上始終保持着獨立的姿态,從而保持着必要的距離:"暧暧遠人村,依依墟裡煙。"因其"遠",深巷中的"狗吠"和"桑樹巅"上的"雞鳴"從聲音的強度上來說是模糊的,"仿佛遠處高樓上渺茫的歌聲似的"。陶淵明隻是"遠遠地"欣賞着眼前的一切,自滿自足自适。但我更願意這樣理解:深巷中的"狗"已經褪去了看家護院的"工具"色彩,已然成為人生活中平等的一部分或者說是夥伴;本應在籠中的雞很狂野地飛上高枝,引頸嘶鳴,多麼奔放,多麼熱烈!好一副人與自然融洽無隙的桃源景象!
總而言之,"複得返自然"的陶淵明,徹底享受精神上的自由,眼前的一切變得"虛"(純淨)而"大",不再"實"(逼仄)而"雜"(瑣碎)。
二是"田園"的天地的廣闊,可以使他"心曠神怡"。在陶淵明的"歸園田居"詩中,詩人将歆享精神自由的快感,蘊含在一次次"田園暢遊"之中。"既窈窕以尋壑,亦崎岖而經丘。"(《歸去來兮辭》)"久去山澤遊,浪莽林野娛。試攜子侄輩,披榛步荒墟。徘徊丘壟間,依依昔人居。井竈有遺處,桑竹殘杇株。借問采薪者,此人皆焉如?薪者向我言,死沒無複餘。一世異朝市,此語真不虛。人生似幻化,終當歸空無。"(《歸園田居·其四》)此詩開頭就申明自己經常徜徉在山水之間,連孤墳荒屋都看得"興緻勃勃"。如果沒有對精神自由的追求與享受的話,是不會有這樣的"閑情逸緻",更别談從中領悟"人生似幻化,終當歸空無"的"道理"了。在《歸園田居·其五》中,陶淵明這樣寫道:"怅恨獨策還,崎岖曆榛曲。山澗清且淺,可以濯吾足。漉我新熟酒,隻雞招近局。日入室中暗,荊薪代明燭。歡來苦夕短,已複至天旭。"年老體衰雖是遺憾,但并不妨礙自己在田園山水之間享受精神無所挂礙的自由。連山澗都變得"善解人意",既"清"又"淺",恰好"可以濯吾足"。更為難得的是,在這裡也有一二"近鄰",可以把酒言歡。這種"近",不僅是地理距離上的近,更是情趣意旨上的"相投",以至于讓清靜淡泊的陶淵明都"激情"了一把:"日入室中暗,荊薪代明燭。歡來苦夕短,已複至天旭。"
三、結語
通過上述"歸園田居"詩之間的比照與分析,我們可以看出:陶淵明眼中的"田園"本質上是一種"精神家園":遠離官場的蠅營狗苟,獨守精神的高潔,享受心境自由的痛快。在現實中,田園還是苦的,但陶淵明為了精神的自由,甯願受盡田園辛勞。從某個層面來講,田園之苦是時代和社會對他的虧欠和摧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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