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中門,……忽聞吟詠之聲,乃立于門側窺之,見草堂之上,一少年擁爐抱膝,歌曰……
方上馬欲行,忽見童子招手籬外,叫 曰:“老先生來也。”玄德視之,見小橋之西,一人暖帽遮頭,狐裘蔽體,騎着一驢,後随一青衣小童,攜一葫蘆酒,踏雪 而來,轉過小橋,口吟詩一首。
這裡,一共寫了五個人:諸葛亮之友崔州平、石廣元、孟公威,其弟諸葛均,嶽父黃承彥。作者讓他們穿梭上場,制造假相,大有“兵不厭詐”的味道。作者充分把握和利用了讀者對諸葛亮的渴望心理,反複運用“忽聞”“忽見”這樣的字眼,牽動讀者的神思,挑起一個又一個懸念,然後在似是而非的迷陣中,把讀者引入不知底裡、莫測高深的境地。
作品中出現的這五個人物,有的是少年,有的是老者,服飾各異,容顔相殊,而作者竟能屢設“騙局”,擺下疑陣,其原因就在于:此時讀者(劉備亦然)的心目中并沒有一個完整的諸葛亮的形象。作者雖然洋洋灑灑,大施筆墨來介紹諸葛亮,但從不給人物外形以鮮明的特征,例 如年歲、相貌之類。這就使得諸葛亮的形象具有很大的可塑性。讀者隻能從氣質上去猜度,卻不能從形貌上來判斷。作者用心之精細可見一斑。
“三顧茅廬”一章,作者的本意是布置一個有利于人物形象的氛圍讓諸葛亮出山,但作者的筆墨卻始終不離“避世”。
卧龍崗“清景異常”,在大亂之年, 這裡俨然是“世外桃園”:“山不高而秀雅,水不深而澄淸;地不廣而平坦,林不大而茂盛;猿鶴相親,松篁交翠。”出入其間者無不是“頗樂閑散,無意功名”的“逸人隐士”,或歌“獨善其身盡日安,何須千古名不朽”,或歌“樂躬耕于垅畝 兮,吾愛吾廬”。至于諸葛亮,則高詠“蒼天如圓蓋,陸地是棋局。世人黑白分,往來争榮辱。榮者自安安,辱者定碌碌。南陽有隐居,高眠卧不足”。無非是看破紅塵,與世無争意思。甚至其草堂門上也大書一聯:“淡泊以明志”, “甯 靜而緻遠”。
出山和“避世”是絕然相反的矛盾行動,但這種行動上的矛盾在諸葛亮的身上卻是統一的,避世僅僅是出山的曲折反映。“司馬微再薦名士”一節有這麼一段文字:“衆間孔明之志若何,孔明但笑而不答。每常自比管仲、樂毅。”管仲、樂毅都是治國安邦的棟梁之材。這就表明, 諸葛亮并不是胸無大志的碌碌之輩,隻是“懷才不遇”而已。正因為如此,當這個以“久樂耕鋤,懶于應世”自命鈉諸葛亮,一旦“遇”上了 “帝室之胄”劉備這個“明主”,一旦為劉備的“憂民愛國之心”所動,便毅然“收拾琴書離垅畝”, 以扶佐劉備圖“漢室大業”。用他的話來講就是:“吾受劉皇叔三顧之恩,不容不 出。……待我功成之日,即當歸隐。”這真是作者所竭誠歌頌的諸葛亮的“忠貞”之德。作者極寫諸葛亮的“避世”,正是為了強烈地反襯他的出山,表現他重國事而輕私利的情操。而與諸葛亮恰成對照的,便是那高唱“隐士之歌”,無意“治國安民”的崔州平、石廣元、孟公威之輩。
勞神于前,得力于後。由于作者在諸葛亮出場之前作了如此精巧的布局,如此生動的渲染,因此在諸葛亮出場之際,就隻消用一句話來描摹形象:
玄德見孔明身長八尺,面如冠玉,頭戴綸巾,飄飄然有神仙之概。
這寥寥三十來字由于有洋洋一萬餘字的精彩筆墨為依托,所以能收“畫龍點睛” 之效。就此一筆,“南陽卧龍”諸葛亮的形象便躍然紙上,非同凡響,其“經綸濟世之才”,“斡旋天地”之力,無不昭然于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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