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由Sir電影原創:dushetv)
上周《一出好戲》被爆“抄襲”,很多毒飯問Sir到底怎麼回事。
但凡事不能過早下定論。
不妨等待各方拿出證據再說。
編劇于夢媛稱2013年曾給黃渤遞過一個劇本,和現在《一出好戲》的劇情有雷同。
但随後黃渤的好友徐峥、管虎等人都出面表示,在2010年就聽黃渤聊過要拍這個故事。
《一出好戲》編劇也曬出原始劇本,時間顯示在2010年。
這一回合下來,黃渤方更占理。
事件暫告一段落了,可是還有人說《一出好戲》“抄襲”了另一部電影。
這倒值得拿來一說——
《蠅王》Lord of the Flies
早在1963年就拍過一版。
但這部1990年版的《蠅王》,在故事情節和細節安排上都追求與小說相近。
講了一個随時可能會發生的恐怖故事。
首先,Sir想跟你們說說《蠅王》這本小說 。
諾貝爾文學獎作者威廉·戈爾丁原本是一名學校的英語老師,本應該過着平淡的日子。
但不湊巧的是,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
1940年,戈爾丁加入英國皇家海軍參戰。
他參加了擊沉德軍最強戰列艦俾斯麥号戰役,也參加了死傷慘烈的諾曼底登陸。
在戰場上,戈爾丁見證了太多人類的暴行。撿回一條命回到家鄉的他,開始反思着“人性”。
終于,戈爾丁寫了《蠅王》這本書。
在被出版社拒絕20次之後,這本書還是在1954年問世了。
故事講述一群孩子流落荒島,逐漸褪去文明的外衣,組建起可怕的社會形态。
所以自然有人問——
《一出好戲》借鑒了《蠅王》嗎?
是的。
兩者設定相似,而且《蠅王》是一本名著,即使編劇真的沒看過,也總有參與電影制作的人會告訴他。
那這算抄襲嗎?
對比看下來,算不上抄襲。
就像《蠅王》一樣,這本書其實也改寫自另一本小說——巴蘭坦1858年創作的《珊瑚島》(The Coral Island)。
兩部小說的主角名字都一樣。
《珊瑚島》講的是三個少年因船隻失事漂流到一個荒島,他們互助互愛,戰勝海盜,教給土著人文明。
所以當我們談抄襲,首先要分清楚什麼才叫抄襲。
在文藝創作中,總有一些通用的母題,每個人都可以用自己的方式重新演繹,注入新的内涵。
就如“荒島漂流”。
這一題材的作品不計其數:
小說《魯濱遜漂流記》,電影《青春珊瑚島》,美劇《迷失》……
誰都可以去漂。
關鍵是漂流到島上之後,發生了什麼不同的故事。
巴蘭坦《珊瑚島》創作時是十九世紀,歐洲人正忙着征服新世界,對自身文明的先進性無比自信(很大程度上也确實如此)。
但戈爾丁處在一個對西方文明大懷疑、大幻滅的時代——
歐洲本來是最先進、最發達的世界文明中心,卻也肇發了最慘烈的戰争。
二戰結束後,緊接着又是世界兩大陣營的冷戰。
《蠅王》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創作的。
所以戈爾丁對一個世紀前《珊瑚島》表現出來的那種樂觀嗤之以鼻,他決定改寫整個故事,寫成一個人類悲劇的寓言:
人類天生的野蠻,與文明的理性之間的鬥争, 到底哪一方能制勝?
好,讓我們回歸《蠅王》這部電影。
在電影開頭,一群軍校的孩子,外加一位受傷的駕駛員。
因為飛機失事,漂流到這個荒無人煙的小島上。
為了能在島上活下去,這十幾個青少年開始建立自己的小王國。
首先是以拉爾夫為代表的,“遵守秩序”派。
作為學長的他,在年齡和生活經驗上也強于其他年紀小的孩子,第一個站出來要求制定島上的規矩。
一、拿到海螺的就有發言權。
二、搭建營地。
三、在山頂上點火,并且派人輪崗看守火堆不讓火焰熄滅。
當拉爾夫用夥伴的眼鏡聚光點火,在山頂上升起第一團火之後。
他們發現這堆火越燒越旺,還燒壞了山頂的草坪和樹。
這團不可控制的火,仿佛預言了這群少年之後的島上生活将以不可控的速度,毀壞一切生命。
這些少年們餓了就摘點果子,渴了就喝點淡水。
無憂無慮的日子過久了,反而讓他們忘了自己還處于荒野困境。
就算拉爾夫再三強調紀律性,但在一個沒有大人、沒有老師學校的地方,哪裡還有人管得住這些散漫的孩子呢?
他們在島上待得越久,身上的野蠻就越是顯露無疑。
從捕魚,到獵豬,為了吃上肉,這群孩子裡又分裂出了另外一個派系。
以傑克為首的,“暴力解決一切”派。
隻要打獵,能吃上肉,就行。
一次直升飛機飛過小島的時候,本來應該守着火堆的傑克組卻擅自打獵去了。
火堆熄滅,直升機飛走了。
當拉爾夫怪罪傑克的不負責時,傑克卻以自己獵了頭豬為理由,覺得火滅了根本不算什麼。
傑克是為了島上的生計而努力,對逃離小島沒有那麼強烈的興趣。
既然在這裡有自己的地位,又何必再回歸現實。
為了吃肉,在拉爾夫身邊的孩子,都漸漸跑去了傑克那邊。
而比背叛更讓人害怕的,是島上流傳着山洞裡有“野獸”的傳聞。
但就算有“野獸”,也沒有人真正願意探尋野獸到底是什麼東西。
直到有一天,西蒙發現了“野獸”的秘密。
在山洞裡藏着的“野獸”,是那個被摔壞腦子的飛行員。
在他被發現的時候,已經死去了一段時間了。
而就在西蒙大喊着真相,從森林裡跑向沙灘時,卻被一群亢奮的“獵人”當成了真的怪獸。
衆人瘋狂地捅刺,他們驚恐、憤怒、亢奮。
然而等他們定眼一看……
殺戮一旦開啟,便越來越不可收拾……
劇情發展得不可思議,卻又合情合理。
在電影裡,這個荒島代表着一個蠻荒無序的社會。
《蠅王》的原文第一章裡,孩子們剛到島上,他們的第一反應并不是恐懼自己在哪,而是:
“帶話筒的那個大人在哪?”
為什麼要強調島上有沒有大人?
“大人”,化身為限制人性欲念的社會法則。這個社會固有的法制、條例、規定、約束。
沒有大人,就是沒有規則。
在電影裡,文明和野蠻,分别有其象征的物像:
海螺,對應着民主。
每一個拿着它的人都可以發言,而且每一個人也都可以拿着它。
在規矩還存在的時候,海螺還有着威懾的能力。
可一旦規矩被破壞之後,海螺被打碎,民主也就不存在了。
眼鏡,對應着知識。
它既能讓人看清世界,也是島上生火必備的工具,而這個必備的工具成了島上唯一的文明。
但最後民主和知識都不可避免地淪陷,讓位給了“蠅王”——
一個沾滿了蒼蠅的腐爛的豬頭。
放在山洞前,作為祭獻給怪物的供品。
然而怪物真的存在嗎?
這個愚蠢之首、污穢之首、恐懼之首到底是為誰而祭獻?
一切不言自明。
在将《蠅王》這部電影抽絲剝繭之後,恍然發現這一如現當代人類社會。
在“有肉吃”,“有利益”的帶領下,甚至可以不在乎是否符合法度、道德。
最後,在島上的“制度”系統徹底崩潰之後,小胖子哭着說:
我們一切都依照大人的方式來做
為什麼會行不通呢?
面對這個問題,拉爾夫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人類構建了文明、制度,卻時常沒有辦法去扼制暴行。
這個問題,甚至戈爾丁也無法回答。
直到電影結尾,拉爾夫期盼已久的直升飛機終于來到了島上,而大人也終于站在他們的面前。
面對着這群赤身裸體的小孩們,第一句話不是“發生了什麼”,而是“你們在幹什麼?”
在這群大人看來,這些孩子的所作所為,都是一場鬧劇。
可沒想到,島上卻真實地發生了殺人案件。
拉爾夫放眼望去,這群穿着軍裝的“大人們”,也仿佛有着自己的遊戲規則。
有領導,有武器,有需要搶奪的目标。
就算是跳出了小島,在外界等待着他們的,不也是與小島上相似的處境遭遇麼?
在大家說《一出好戲》演出了我們真實的時代,真實的人性。
不如跳脫出這出好戲,讓我們的眼界再寬一點,看得再深一點……
你會發現,推開門出去。
除了一出出的好戲。
還有一隻隻的野獸。
本文圖片來自網絡
編輯助理:小田不讓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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