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人民網-人民日報
圖①:《瞿秋白》劇照。
圖②:《世說新語·索衣》劇照。
圖③:《半條被子》劇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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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曲應綿延其傳統典雅的藝術氣質,将目光放長遠,尋覓當代知音。朝着昆曲高度凝練的虛拟性、程式化方向,繼承、發展、創造
今年是蘇州昆劇傳習所成立100周年、昆曲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列入首批“人類口頭和非物質遺産代表作”20周年。如何讓600年昆曲更好融入時代、尋覓當代知音?是戲曲人面臨的重要課題。
近日,第八屆中國昆劇藝術節在蘇州閉幕。本屆昆劇藝術節為期7天,26台參演劇目接連亮相,線上線下融合、演出演播并舉。如何在戲曲的“老規矩”與“新創造”間尋找融通途徑?如何讓更多人在“水磨腔”中品味藝術之美?本屆昆劇藝術節,呈現了近年來昆曲藝術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取得的優秀成果,可提供些許啟示。
折子戲從搬演向原創發展
深研結構、行當表演與昆曲趣味
本屆昆劇節中,北方昆曲劇院、上海昆劇團、江蘇省演藝集團昆劇院、浙江京昆藝術中心等8個昆劇院團以及多家昆曲傳習所、戲曲學校的演員參演。與往屆昆劇節相比,一些變化令人欣喜。
以折子戲闆塊為例,肩負傳承和保護遺産功能的折子戲從搬演向原創發展。由江蘇省演藝集團昆劇院創作的折子戲《世說新語·開匣》《世說新語·索衣》等劇目,以傳統昆曲規範為準則,遵循昆曲“一桌二椅”的古典舞台樣式,從表演、行當、音樂等各個方面入手,其藝術品質與守正創新的表達,值得關注。
我們繼承的昆曲文化遺産基本以清代乾隆、嘉慶時期以來創作的折子戲為基本規範,其中包含昆曲所有的身段表演、曲牌唱腔、行當家門,甚至上下場規制的精髓。因其結構緊湊、行當豐富、雅俗共賞等特點,赢得觀衆的喜愛。
折子戲集中體現了昆曲這一劇種的古典之美。以《世說新語》折子戲系列的《開匣》和《索衣》為例,與傳統折子戲取自明清傳奇不同,此折子戲所涉之人之事皆可上溯至魏晉。昆曲精深的表演風範,拉近了古今距離。這兩出原創折子戲既有古典性,又契合今人審美。《開匣》和《索衣》以情切入,謝安、郗愔、郗夫人從哀、恨、歉到恍然大悟,三人的不同情感在念信、聽信的行動中流轉,同時以昆曲的外、老旦、大官生三足鼎立的行當表演撐起整出戲。《索衣》中的主角王戎是“竹林七賢”之一,編劇以王戎去女兒家“索衣”為行動的細膩心理走向,再通過副淨、旦以及醜和貼旦行當的立體呈現,使全劇風趣诙諧,盡顯喜劇性,充分發揮了昆曲生旦之外的行當表演藝術魅力,展現了昆曲之“趣”。
戲曲理論家龔和德認為,現代戲曲不是一個題材概念,應當逐漸成為戲曲現代發展主流,以其原創性強、活躍多樣,逐漸積累起一批現代經典。将原創性滲入折子戲創作的思維,從小處深研戲之結構、行當表演、昆曲趣味,讓原創的折子戲與典範性的昆曲審美重疊,持續探索、不斷創造,打造原創折子戲經典,未來可期。
昆曲現代戲内涵動人
體現鮮明時代精神與現代審美
一批革命曆史題材劇目在遵循昆曲藝術規律基礎上努力創新,用心唱響紅色故事,用情傳承紅色基因,用功赓續紅色血脈,體現出鮮明的時代精神和現代審美理念。
本屆昆劇節中,線下演出的9部昆曲大戲中,昆曲現代戲作品占4部。開幕大戲江蘇省演藝集團昆劇院的《瞿秋白》、上海昆劇團《自有後來人》、蘇州昆劇院《江姐》、湖南省昆劇團《半條被子》齊亮相,4部作品均為近兩年所創。
劇本深邃的精神内涵最為動人。《瞿秋白》以瞿秋白的生平事迹為題材創作,講述了1935年在福建長汀被國民黨反動派逮捕的瞿秋白,面對敵人的輪番勸降,堅守信仰、不懼不屈,最終懷抱初心、慨然就義的故事。編劇羅周通過“三勸降”“秋白之死”架起全劇主要結構,圍繞親情、友情、愛情等故事講述瞿秋白生命的最後時刻,表現瞿秋白偉大的人格、堅定的信仰。
當藝術轉入内在精神的表達,以及形式變革的追求,創作者将從一個生活的傳達者、模仿者向能動的創造者、個體風格的締造者轉變。從這個層面看,昆劇《瞿秋白》在表演、音樂、舞美等環節上,實現了古老昆劇與現代審美的融合。文本結構上,該劇通過“晝”與“夜”雙線空間編織出人物現實與内心的交互投射,“晝”寫現實的牢獄,“夜”寫瞿秋白的回憶,如與母親、愛人、摯友的訣别;音樂上,該劇大量運用西洋交響樂和京劇鑼鼓;舞美上,該劇借一白一黑兩塊平整的天幕,對晝與夜進行表意象征,用燈光投射在白闆上的暗影與人物的内心相呼應,打造出簡潔凝練、與衆不同的舞美空間,彰顯戲曲舞台的視覺形象表現力;台前兩側,一邊審訊桌、一邊囚室床,體現戲曲的假定性。
導演張曼君大膽運用寫意與表現的手法,以舞台形式之“變”來回應昆曲傳統之“不變”。作為一部革命題材的昆劇作品,《瞿秋白》在内容和形式上都進行了深入探索。該劇注重描摹和揭示人物心理。比如,劇中發揮小生行當特點,用音色與造型刻畫瞿秋白這一人物,在曲牌唱腔方面,又不失昆曲的固有章法。江蘇省戲劇家協會名譽主席、戲曲理論家汪人元認為:“如此筆墨鋪排,不僅找到了充滿戲劇性的完整故事,又寫出了立體的、具有深度的人。”
除此之外,上海昆劇團的《自有後來人》由昆曲三代演員共同創作,并以“破套存牌”的方式移植演繹《紅燈記》這一觀衆耳熟能詳的革命題材故事,傳承與創造的意義不言自明。而湖南省昆劇團的《半條被子》和蘇州昆劇院的《江姐》均以強大的藝術感染力回應了古老昆曲的現代建設這一命題,令人欣喜。
昆曲需要綿延其傳統典雅的藝術氣質,也要将目光放長遠。從明清時代的昆曲到“一出戲救活了一個劇種”的《十五貫》,再到今天非遺視野下的昆曲,“變”是昆曲發展的常态。守護傳統與面向未來,并不沖突;依循昆曲典範審美下的再造與現代性審美下的創作自覺也不沖突。昆曲不僅可以演繹傳統經典,也應有新編創作,擔負起創作現實題材的責任。古老昆曲要尋覓當代知音,就要朝着昆曲高度凝練的虛拟性、程式化方向,繼承、發展、創造。
版式設計:趙偲汝
《 人民日報 》( 2021年11月04日 20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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