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AI财經社 方璐

編輯 | 楊潔

TVB目前已經處于“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上海文廣新聞傳媒集團總裁、華人文化集團(CMC)公司董事長兼行政總裁黎瑞剛日前在接受采訪時如是說，吐露了他對TVB現狀的強烈不滿。

黎瑞剛旗下的華人文化在2015年入股TVB，目前持有TVB也即電視廣播(00511.HK)22.1%的股權，黎瑞剛在2016年10月出任TVB副主席兼非執行董事。日前，他直斥過去十年是TVB的“迷失十年”，公司并沒有找到方向，不但創新乏力，從管理團隊到節目内容也已經全面老化。

作為當年香港造星的夢工廠，TVB已經老了。從上世紀60年代末創台，到上世紀八九十年代走向巅峰，從其中走出了無數影視明星和經典劇集。但是現在，無論是它的新劇，還是新一代的“港姐”，都已經很久沒有在娛樂領域掀起過水花。

上海電影家協會副主席、上海戲劇學院教授石川對AI财經社說：“黎瑞剛所指出的問題說到了TVB的痛處。TVB的整體發展确實落後于時代，目前已經面臨被淘汰的危機，若再不及時調整戰略，未來就是死路一條。”

淨虧損2.81億港元，業績慘淡高層動蕩

用黎瑞剛的話說，再不去拉TVB一把，“它可能就要沒了”。

根據不久前TVB發布的2020年度财報，TVB在2020年的營收為27.24億港元，同比減少25.34%；毛利8.47億港元，同比減少42.83%；公司股東應占期内虧損2.81億港元。

TVB财報顯示，由于疫情影響，電視廣播面臨“極為艱巨的營商環境”，盡管頻道黃金時段平均收視率由23.5點增長至26.5點，按年增長13%，但香港電視廣播分部的廣告收入還是由19.10億港元減少54%至8.81億港元。财報還指出，受聯合制作收入增加推動，來自國内的收入增長了46%，由5.49億港元增加至8.03億港元。

而這已經是TVB連續第三年虧損了。在2019年，TVB收入為36.49億港元，同比減少18%；淨虧損2.95億港元，較上一年同比擴大了48%。

TVB在2013年年營業額曾達到56.86億港元，但在2014年出現5年來首次淨利潤下滑；在2016年盈利較上一年跌去55%-65%。此後，TVB的業績再難企及過去的高點。

值得注意的是，近日，TVB公司執行副主席及集團行政總裁李寶安已經向董事局提出退休意願，準備在公司5月26日股東會後退休。李寶安的離職，可謂TVB曆來最高層的辭職事件。此外，李寶安的愛将總裁助理餘詠珊也宣布将在4月底辭職。

TVB的内憂外患

黎瑞剛認為，TVB目前業績慘淡由諸多因素造成。外部因素中包括疫情對全球經濟的沖擊，包括香港零售業、旅遊業的滑坡對TVB廣告收入造成的不利影響等。但他強調，内部因素才是“非常嚴重、嚴峻”的，過去10年是TVB“戰略迷失的10年”。

黎瑞剛認為，面臨“生死存亡”關頭的TVB，最大的問題是“創新乏力”，包括團隊、思維、運行機制、節目、形象等方面的“全面老化”。同時，TVB内部管理“矛盾很多，難以形成合力”，因此很多先進理念、設備以及優秀人才沒有引入，嚴重滞後于如今傳媒科技發展的大勢。

黎瑞剛指出，TVB近幾年藝人流失問題嚴重，曾經在無線藝人訓練班培養的藝人走了不再來，導緻TVB變成“自娛自樂，越做越小”。

TVB的知名藝人們，正紛紛選擇來到内地發展。2018年，為TVB效力了18年，曾拍攝過《宮心計》、《公主嫁到》、《金枝欲孽》等經典劇的藝人陳豪，以“作為演員想嘗試更多發展”為由離開。同樣離開的還有2015年7月與TVB解約的胡杏兒，她曾為TVB效力16年，在微博中表示過“我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TVB給的”，但最終也沒有選擇與TVB續約。轉戰内地的胡杏兒，出演了熱播劇《那年花開月正圓》，接着參與了一系列熱播綜藝，與佘詩曼、蔡少芬、劉恺威等轉戰内地的藝人一樣，成為TVB藝人離巢後發展較好的一位。

除此之外，包括歐陽震華、鄧萃雯、郭晉安、林峰、黃宗澤、陳浩民等，觀衆們在港劇盛行的年代裡熟悉的面孔們紛紛“北上”。盡管其中的不少人也遭遇了水土不服，像2011年即與TVB解約的林保怡，當年TVB花旦之一的宣萱，轉戰内地市場，卻都并未掀起太大波瀾。但轉戰内地市場的藝人大多還是能得到更高報酬，也有了更多參演新劇的機會，這對他們來說，無疑具有更大的吸引力。

2021年1月，在TVB頒獎典禮上，知名藝人汪明荃曾呼籲“希望TVB能給藝人加一點工資”。據媒體在今年年初報道，在香港已有大約有600位藝人失業，TVB簽約藝人的收入相對穩定，但月薪也隻有1.2萬港元，且TVB對藝人工作時長有要求，如果達不到還會被扣工資。

北京一位從事影視行業多年的資深人士告訴AI财經社，TVB漸趨沒落，因為之前積攢了諸多版權，才沒有一夜傾塌，但對藝人而言，能在TVB揚名的可能性非常有限，藝人發展受到限制，此外，由于其市場萎縮，能夠分給藝人的利益有限，因此導緻了藝人頻繁出走。TVB目前在人才方面“青黃不接”，對觀衆而言，内容基本是由一些固定演員來演，不顧及消費者的口味，也說明了其在産品端也存在嚴重的問題。

上述人士進一步表示，TVB擁有的版權固定資産等“延緩了其衰敗時間”，但在互聯網深度滲透影視業的背景下，TVB的互聯網推廣方式，比如像版權在線上的分發等，已經跟不上了。同時他認為，若将TVB看成是一家制作公司，其産能是否還能跟得上市場需求，也是一個大問題。由于資金鍊問題，制作能力不足，就會出現一些“克扣、壓榨藝人”的情況。

汪明荃也曾說，TVB目前“來去同一幫人，有些人甚至連露面機會都沒有，這很可能是由于藝員部和制片部門之間不協調造成”。并稱，TVB節目“過于雷同”，從早到晚都在播美食節目，需要創新，“讓公司變得年輕多樣化，才能帶給觀衆新鮮感”。

合拍劇才是出路？

TVB在近幾年也尋求過新出路。2017年7月，TVB全資附屬子公司TVB Venture就曾與美國好萊塢影視制作公司想象娛樂，共同成立電視劇項目聯合投資制作公司ITT，雙方各占50%股份，TVB投資1億美元。

在更早的2013年，TVB還與優酷簽下了協議，提供了兩年内所有TVB劇及節目在其視頻網站上的播放權，同年港劇頻道在優酷創下80億播放流量。但随着港劇不再吃香，缺乏頂流作品，原來的受衆也日漸流失。

2020年8月，TVB與優酷再次簽訂戰略合作協議，準備在影視、綜藝、藝人、電商、流媒體平台等五大方向全面發力。TVB董事局主席許濤稱，雙方在内容開發、藝人培養、市場開拓、新商業模式探索等方面有很好的互補性，TVB目标是希望“内容生産和區域市場發展”獲取新增長。

除了優酷，TVB在2015年11月還與企鵝影視聯手打造《使徒行者2》，雙方還達成了深度合作框架協議，内容包括在2016年有超過2500集的TVB新老劇引入，以及每年600多集新劇引入等。雙方還曾共同出品了大型古裝宮廷劇《宮心計2之深宮計》、《溏心風暴3》。到2016年8月，TVB與愛奇藝啟動戰略合作，簽下長期合作協議，次年雙方聯合出品了網劇《盲俠大律師》。

TVB與“愛優騰”展開的一系列合作效果如何？石川對AI财經社表示，效果“顯然不好”。“原因很簡單：香港明星在内地有号召力的還有幾個？除了像英皇得陳偉霆等少數幾位，港星已被淘汰了許多。近幾年來，内地衛視競争力最強的是綜藝及選秀節目，但TVB現在還在做電視劇。時代在發展，TVB卻在原地蹲着不動。對于TVB而言，最重要的四個字是‘破圈、跨界’，這樣才可以創新。”

回顧TVB過往輝煌，自開台以來，TVB曾培養出諸多優秀華語影視制作團隊以及一衆知名演藝明星，其中電視劇是TVB制作的品牌産品，由TVB制作的許多影視劇曾成為陪伴幾代人成長的共同回憶。然而，輝煌不再，對于TVB而言，“效果不好”的一系列合拍劇，卻也已經是其近年來推出的劇集裡，最具有關注度的了。合拍劇集的合作方，也主要集中在和愛優騰三大視頻平台上。

對合拍劇的依賴或許會制約TVB的發展，但目前而言，這是它可以救命的稻草。

盡管TVB問題很多，黎瑞剛仍對外強調，華人文化會長期投資TVB，不會退場。對于虧損中的TVB何時脫困盈利，黎瑞剛表示，“我覺得很快就不虧錢了”。但他也認為，比賺錢更要緊的是，TVB要變成一個有戰略性的開放平台，作出更多維度的投資，以謀求更大的發展。

前述影視業資深人士坦言，TVB需要自救。TVB需要投入大筆資金去産出叠代的影視作品，以扭轉其舊有品牌概念；或者完全抛棄TVB廠牌，去建立一個新的廠牌，類似于光線傳媒做彩條屋影業一樣，抛棄TVB過去陳舊思想、風格，更多地将用戶的注意力轉移到新廠牌下的内容上，做出更有新鮮感的内容，以此吸引内地市場用戶。

成立56年，即将邁入“花甲之年”的TVB，在石川看來早就該進行轉型了。他告訴AI财經社，早在10年前，TVB就已注定要面臨如今的局面。“現在的TVB，等同于内地一個二三線城市電視台。”石川認為。他表示，首先，TVB可進行“傳媒跨界”，即不單單局限于影視出品，還要向流媒體轉型，譬如推出新的媒體形式，甚至向其他文娛領域跨界。其次，還要做到跨地域。在他看來，TVB未來必須面對國内及東南亞市場，方有廣闊天地，就像當年的香港電影，也同樣是依托海外華人市場輻射才有一席之地。然而目前的TVB卻俨然僅是一家香港當地的傳統媒體，“當然會出現生存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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