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站在麥芒上

劉媽是上河村有名的“外科大夫”，誰家大人孩子撞邪了，都去請她，玄就玄在她一到，生上三柱香，望着香頭片刻就知道附在人身上東西是啥，彼此交談幾句，那東西也說不上是走了，還是是藏起來了，反正被附身的人不作也不鬧了。除了身體乏想睡覺之外，跟正常的時候一樣。劉媽說那些都是一些道行不高在森山老林裡修煉的草仙，一時興起，就想結識一下有緣人，給自己積些功德，這樣呢時間一長都會開竅。劉媽說的草仙多指狐，黃，柳，白，狸，蟾等動物修煉的保家仙，當然也包括出馬仙在内。不過它們物色主人，遭抗拒的比較多，一般人不願讓它們附身，也有樂意的，這些草仙擺弄一段時間後，就要求這些人初一十五供奉自己，時間久了，他們也附在主人身上給人看病。不過劉媽家供奉的仙家，據她自己說都是上仙，如：齊天大聖，骊山老母，各路菩薩等等，都是叫上名的上上仙，各路仙家看病方式也不同。他們中有說的，有唱的，還有畫符解咒的。當香火生着後，仙家接到通靈信息就來了，先是伸懶腰，打飽嗝，疏通仙主的身子，問上幾句，掐掐手指算，說出一些事端，得到家人認定後，就開始給病人治病。被附身的病人就和她或唱或交談，至于他們唱什麼交談什麼外人還真沒幾個能聽懂的，即便是聽個音出來，也不明白說的是什麼。就這麼着兩人交談一會兒，病人連連點頭，身上再猛然打個激靈，就好像有東西真的下身一般，病人身體就好了。有些也立香碗，但劉媽都不太主張人立，怕哪個重要日子忘了或禮數不周，那些草仙很容易找主人麻煩，得不償失。

還沒等她進院長，屋裡傳出哭鬧聲，左鄰右舍差不多都圍在院子裡，劉媽從驢背上一偏腿跳下來，進屋不容分說咬破自己的中指，向三丫頭面門甩去，不偏不倚正甩到正中，一滴血定在那裡，正在炕上又跳又蹦的三丫頭，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也說不出是迷離還是渙散，晃晃悠悠地倒在炕上。劉媽這才在闆櫃那把香火生着，坐在炕上，她一手摸着三丫頭手，一手從她肚子往上推，嘴裡也不知道念着什麼。也看不着她用勁，那手甚至都沒挨到身上，可每每推倒嘴上的時候，就像吐出什麼似的，這樣反複做了半個時辰，再看三丫頭臉上換出血色。大夥看着好奇，就你一言我一語地問是怎麼回事。劉媽看着老丁頭老伴，老姐姐，你快告訴我昨天三丫頭去哪了？隻見老丁婆抹着眼淚說，快種地了，我昨天讓她到溝裡把苞米茬子摟摟，哪知回來她就把櫃裡酒給喝了，早知這樣我讓他大哥去。

唉！劉媽長歎一聲，老姐姐不是我埋怨你，你不該讓三丫頭自己去地裡幹活。那鬼怨氣太重，我一個外人恐怕對付不了它們，今晚你多找些人手，守着三丫頭，把她圍到中間，這一宿燈不能滅。不等旁人問，劉媽自顧自地說，三丫頭昨天下午到地裡，她邊幹活邊哭，剛好被兩個勾魂鬼給看到了，就這麼着一個跟她回到家中，一個回去勾生死簿。跟來的鬼是酒鬼，來家中一看櫃裡有酒，酒瘾一犯就喝了。劉媽頓了頓，我現在把三丫頭把體内陰邪之氣驅除了，那酒鬼在我近屋的時候跑了，闖過今晚，三丫頭就會沒事（後來得知那晚索命鬼前去索三丫頭的命，見屋裡人多，就去找劉媽老頭去了）。

三丫頭熟睡，老丁頭忙着準備燈油臘盞去了，大夥就圍在劉媽身邊扯閑嗑。這時有個同村的二嬸走進來，劉媽擡頭看她，不覺一怔，向炕裡挪了挪示意她坐下，可這位二嬸卻說，我不坐呀，我特意看你來了，劉媽說我有啥好看的？二嬸說：我看你長得俊呀！劉媽笑了笑，我這臉在這擺着那，我長得醜，我知道！這位二嬸讨個沒趣兒，呆一會兒就走了。劉媽問，剛才來這女的是誰？老丁婆說我們莊某某家婆娘。劉媽說我看她臉色不好，本想跟她唠唠，可她還沒等我說話就走了。旁邊有人接過話茬，這可是咱莊有名的刀子嘴，這不長子去年考中秀才，聽說下次科考還要靠呢。劉媽并沒有接過話，她轉身又去過給三丫頭看病。她從随身帶的小包裡，取出一些針在火苗上燎燎，就給三丫頭紮（後來我才知道那是針灸，針是純銀打造的，原來劉媽祖上行醫，早些年在縣城還開過藥鋪）。三丫頭的氣色越來越好，脈象也越來越清晰，劉媽這才下地到院裡走走，大夥也跟着擁了出去。隻見她依然是用牙咬破中指，在窗框門框畫上一些符号，那符号畫的非常詭異。當然沒有人能看懂。

晚上老丁頭家圍在炕上坐着很多人，三丫頭一身紅衣服躺在炕中間，她頭頂上一盞煤油燈和身體兩側各有四根蠟燭，劉媽和圍坐的幾個人把燈和蠟燭點着，誰也不說話，将近子時的時候，外面突然刮起風來，衆人看着劉媽，隻見劉媽微閉着雙眼，嘴裡念着什麼咒語，手指在幾個燈頭上不停地移動。這時有人看出名堂，原來劉媽是在用手指阻止那些燈頭熄滅。雖然周圍的人看不到，但大夥已經感受到有一股外來的力量，正在試圖吹滅那些蠟燭。不知過了多久，那股力量才漸漸消失，劉媽這才停止嘴裡的念叨和手指的動作。大夥再看那蠟燭，好像根本就沒有往下着，火苗在燭頭上跳動，可仔細看，那火苗就像隔空一般。雖然都看出來了，卻不去說，對于劉媽驅邪治病的方法，大夥都聽說過。可就在這時，劉媽卻坐不住了，她對老丁頭和衆人說，三丫頭現在沒事了，我現在馬上回去。看她這般急切，坐立不安，老丁頭也不敢強留，就說，你别着急，她大媽，我這就和你大侄送你。

再說那兩勾魂鬼，晚上過來索三丫頭的命，沒想到這丫頭魂不僅附體了，屋裡還點上續命燈了，于是它兩氣急敗壞地往裡闖，可窗戶上的驅鬼符，又不能讓它們近身。兩鬼費老半天勁，也沒把裡面燈弄滅。又見屋裡坐那多人，為首的老太太腦瓜頂上還有紅光，一看這主還真惹不起，有大大仙附着，它們近不了三丫頭身。兩鬼一商量就決定找劉媽家裡人下手。這仇不報，它們以後如何在鬼差裡立足。可是忙中出錯，它們心一急跑到領上老王家去了，趕上老王婆起夜，她剛一起身，正碰到那兩勾魂鬼推門進來，把她吓得“啊”地一下，把夜壺也踢倒在地上。兩鬼魂鬼一看走錯門了，抽身往回走。老王頭聽老伴這一嗓子，忙點燈問老伴咋的了，老王婆說兩個穿着一黑一白的人，進來了，老王頭一聽就罵起來，你們兩個該去哪去哪，三更半夜的往我家跑啥！老王頭這氣勢，再加上老王婆把夜壺裡的尿弄到地上，這兩鬼魂鬼還真就走了。它們找到劉媽家裡，不費吹灰之力就把她老伴魂靈給勾走了。

等劉媽到家，差點沒把她氣死，一進屋，臭氣熏天，隻見自己老伴赤身裸體躺在炕上，全是上下也不知哪來的排洩物。劉媽趕緊點竈燒水，拿破布擦，這一通忙活，總算把老伴身子擦淨了，給蓋好被子，自己又淨手淨身，等這一切都忙完了，天也亮了。她穩穩心神，到神龛前焚香禱告，請求各路神靈前來搭救自己老伴，并用黃裱紙寫上老伴的生辰八字，連同九個金元寶一起燒了。

再說劉老頭被這兩個缺德的鬼魂鬼給勾走之後，他被勾魂鎖稀裡糊塗地鎖在後面，可就在他邁門檻的時候，那兩個勾魂鬼一前一後摔在地上，劉老頭被什麼東西帶到空中，轉眼間沒了蹤迹。等這兩鬼魂鬼起來的時候，就連它們的勾魂索也不知去向，更别說劉老頭了！

打那之後劉媽再也不外出給人看病了，外人無論如何都不會想到，就在劉老頭踏入鬼門關那一瞬間，家裡的五位保家仙及時出手救了他。雖然他們都是草仙，卻得到好幾位上仙的庇佑，據說道行也挺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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