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來源:時代财經 作者:周嘉寶
圖片來源:圖蟲創意
農曆新年即将到來,年終獎又成了打工人最關注的話題。
2022年,東方甄選僅用1年時間,開設了6個直播賬号,粉絲突破3600萬;劉畊宏掀起居家健身熱潮,7天暴漲1000萬粉絲;王祖藍、張柏芝、黃子韬等明星加持的遙望科技一年帶貨GMV超150億元。
一條軟廣植入報價百萬元,一場直播帶貨銷售過億元,“暴富神話”在這個行業不斷上演。作為背後的操盤手,MCN機構通過内容制作、孵化紅人IP,一旦收獲可觀的流量,就能快速實現商業變現。
行業的低門檻吸引了大批掘金者。艾媒咨詢數據顯示,2015年國内MCN機構數量僅160家,到2021年這一數據飙升至34000家。
MCN作為新興行業,成為“打工人”争相踏足的領域。國内某頭部MCN機構員工王欣對時代财經直言,“字節、騰訊、網易等大廠能給的福利待遇,這邊都有。”時代财經還了解到,某二線城市MCN機構主管崗位2022年年終獎收獲百萬豪車保時捷。
MCN行業年終獎會向大廠看齊嗎?數據繁榮的背後,從業者的生存狀況如何?歲末年初,時代财經與多位來自MCN機構的多位從業者聊了聊。
“2022年肯定比2021年好。”張宇在一家頭部電商型MCN機構的非業務崗位工作,據他透露,公司頭部主播在2022年的GMV增幅達20%。
他也明顯感受到公司與外部的業務往來增多,“每次開播公司内部就會有陣仗,開播的時間,品牌方等外來人員也會增多,樓下還會有KT闆等宣傳物料。”
“年終獎已經發了,的确比去年高不少。”張宇透露,他因績效突出和職位晉升,拿到了3個月月薪,和2021年相比至少翻番,公司其他同事普遍也都能拿到比2021年更高的獎金。
年終獎為什麼漲了?在張宇看來,除了員工個人績效外,影響公司年終獎最主要的因素就是當年的公司利潤。
張宇指出,“此前,公司在應對疫情封控方面的經驗不足,導緻供應鍊、物流都受到很大影響,即便GMV數據亮眼,消費者退貨率卻暴增;另一方面,2021年公司因被要求補稅,公司利潤受到不小影響。”
2021年,主播雪梨、林珊珊、薇娅相繼陷入巨額偷稅漏稅事件。同年,作為“清朗”行動的一部分,北京、上海、廣東、浙江等全國各地市發布公告,要求明星藝人、網絡主播等整改自查,在2021年12月底向稅務部門主動報告和糾正涉稅問題。
張宇工作的公司就是補稅大軍其中一員,這也直接導緻公司當年利潤銳減,員工年終獎大幅減少50%以上。
2022年,公司不僅沒有補稅壓力,還開始建立更健全的機制應對供應鍊問題。“往年‘雙11’的備貨都是提前兩個月開始的。但是2022年,為保證順利開播與發貨,我們7月份就備好貨,在大促前後,核心團隊包括主播、運營、品控、招商等全都住在公司,不進不出。”張宇透露。
劉靜在2022年亦喜提增長的年終獎,她在一家以短視頻為主要業務的MCN公司做編導,該公司在抖音平台有數位粉絲體量千萬級别的達人,“2022年,我們擴張了很多達人,所以整體收益比2021年更好。雖然年終獎就是1個月工資,但是公司每個人都會有,剛來兩個月的也會有。”
除了年終獎讓劉靜滿意,她更用“頂好”來形容MCN公司的福利待遇,“逢年過節公司都有小禮物,因為團隊多為95後的年輕人,公司團建也會選擇酒吧包場蹦迪。”
MCN行業資深人士謝雙雙對時代财經透露,因為商務業績斐然,某二線城市頭部MCN公司主管級别的年終獎清單中,不乏奔馳、保時捷、瑪莎拉蒂等百萬豪車。
在MCN的打工人不僅有膨脹的年終獎,還有可觀的薪資待遇。
根據艾媒咨詢,中國MCN機構的盈利主要分為兩大方向:一是面向C端用戶,如商業合作、流量分成、平台補貼、廣告營銷、IP授權等;二是面向B端商家,主要通過衍生品銷售、紅人電商、直播打賞、内容電商、知識付費等方式獲取營收。此外,自創品牌等盈利模式也逐漸被機構采用。
對以短視頻為主要業務的MCN機構來說,商業合作仍是收入大頭。一個短視頻團隊的人員構成一般有達人、攝像、編導、編導助理、後期等崗位,團隊業績基本等同于團隊達人的廣告收入,創造的廣告收益越高,團隊成員的薪資越高。而以直播為主導的公司,核心團隊成員收入則更依賴于旗下主播的坑位費和直播銷售情況。
“以短視頻行業為例,肩部達人業績好的話一個月營收達到100萬元-200萬元,按照分成比例,月薪能達到20萬元-30萬元,在我們這相當于普通人兩、三年的工資。”劉靜表示,團隊廣告收入中,MCN機構分走大頭,達人收入提成比例約10%-20%,而編導崗位則是2%-5%。
因為薪資待遇頗具競争力,2021年畢業的王欣選擇了一家以直播業務為主的頭部MCN公司,從事直播運營工作。
他對時代财經稱,“字節、騰訊、網易等大廠能給的福利待遇,這裡都有。除了IT行業,MCN比任何行業的調薪都要快。”
據王欣透露,作為一名2021年9月入職的應屆生,當年公司不包含提成的底薪為每月6000元左右,而到了2022年初,他的底薪就超過1.1萬元/月;2022年年中,他的底薪更進一步增長至1.6萬元/月。
不過,由于MCN多個崗位而言,收入更多地依賴于團隊收益提成,這也導緻公司内部薪資差異巨大。
劉靜就對時代财經透露,以公司的編導和編導助理兩個崗位為例,理論上說,編導崗位在職級上更優于編導助理,但事實上,頭部達人團隊中的編導助理月薪或會遠超中腰部達人團隊編導的月薪。
随着互聯網平台流量紅利的逐步退潮,野蠻生長的市場讓衆多MCN公司開始面臨一些問題,行業頭部公司也不例外。
有MCN機構負責人曾公開表示對公司旗下賬号發展的焦慮,“我們現在雖然還在跑,但也很擔心因長期生産内容帶來的麻木和倦怠感導緻賬号數據直線下滑。一方面,需要不斷産出新賬号,另一方面還需要維持老賬号的數據和内容産出。”
張宇也感受到,自然流量的缺失讓MCN機構孵化新主播難度和成本加大,“以前,大家随便玩玩好像就能火起來。現在平台的各種機制都是靠砸錢,沒有一定資金也玩不動。”
謝雙雙則直言,“即便大公司有一套方法論,但現在新人孵化,60%-80%也都要賭運氣。”
對于已經成熟的賬号來說,公司的運營成本也在逐年增加。早在2018年,MCN機構青藤文化CEO紀方圓曾對媒體透露,公司一年在采買流量上大概要花費500萬元-1000萬元。如今,這一成本也隻增不減。
劉靜對時代财經透露,有的MCN公司為了維持賬号熱度,每隔一段時間就要制造爆款,包括花重金購買流量。
“壓力太大了。”盡管對行業前景看好,但劉靜坦言,作為核心的内容編導,2022年以來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工作壓力,“公司開始每個月公布達人營收排名,排在後10名,意味着達人及背後的團隊即将被淘汰。”劉靜透露,公司每個月都有新人進來,舊人離開。
劉靜的公司并非個例,據謝雙雙觀察,不少MCN公司内部汰換的頻率正在增高,尤其是頭部機構,“一般新人如果1個月數據起不來,公司會選擇将團隊洗牌重組再試1個月,如果還不行,會進一步評估是達人、編導、後期哪個環節出了問題,把出問題的換掉,一般來說,被淘汰的不是編導,就是達人。”
日前,MCN公司遙望科技管理層坦言,公司人員成本成為負擔。2022年12月,遙望科技完成了曆史上第一次人員大規模裁員,裁員規模達300人。無獨有偶,王欣所在的公司2022年的裁員比例也高達30%。
劉靜指出,從數據上來看,雖然公司在2022年營收保持增長,但更多得益于團隊規模擴大和達人報價上漲。事實上,不少達人賬号在粉絲維系和廣告合作數據上都遇到了瓶頸。
一方面,越來越多品牌客戶開始建立起自己的直播間和賬号,達人合作需求整體下滑。另一方面,肩部達人的廣告明顯減少,品牌更樂意将有限的資源投放給能帶貨的頭部達人和大量廣告單價更低的中腰部達人。“2021年大促前後,有達人可以接到10-20個廣告,但是2022年‘雙11’期間,就隻有10個左右。”劉靜說。
對以直播電商業務為主的公司來說,打破增長瓶頸依則更依靠擴張規模及增加主播的工作量。王欣說,“一場直播賣5000萬元已經是天花闆了,隻有進一步增加主播的直播場次。”目前,他作為直播運營,開播頻率的增加也讓他幾乎每天的工作時長都超過10小時。
如今,MCN行業由此前的野蠻發展轉變為存量競争,弱肉強食。根據艾媒咨詢預測,到2023年,MCN的内容營銷進入白熱化競争,一些MCN機構将從橫向擴大用戶規模的粗犷式策略,轉為縱向挖掘單個用戶注意力價值的高精尖策略。不過,MCN機構仍然面臨着内容同質化嚴重、網紅孵化機制不成熟以及一些監管問題的挑戰。
(應采訪對象要求,文中受訪者均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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