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門山景色組圖 攝影:劉明生
上天門山,谒泰山廟,是在春日的一個午後,相邀友人一同前往。山下的桃花、杏花有情有義地醒着。粉白粉白的一坡杏花,睜着亮晶晶的眼睛,在一片春風的氤氲中,吟風賞月,不禁讓人想起“常恨春歸無覓處,不知轉入此中來”的詩句。
天門山,屹立于甘谷縣城南,緊鄰南環路。文風郁郁、書聲琅琅的甘谷一中,就坐落在天門山下。《甘谷縣志》雲:“為縣之主山,海拔1582米。山勢突兀,三峰挺拔,宛如筆架,俗名筆架山。曾設天門隘,為縣城屏障。”“德不孤,必有鄰。”天門山的左鄰右舍,都是入冊入典的天下名山,左托關嶺,右望朱圉,與隴上名山大像山比肩而立,同風共雨。南坡有泉,名蛤蟆口,泉水清冽,四季不絕;北坡有梁,曰七把刀,峭峰危立,雄偉險峻;山巅有廟,稱東嶽廟,又稱泰山廟,高遠軒邈,天上宮阙。“天門春曉”,是自古以來當地文人津津樂道的天門山景觀。
一路步行,從北坡到達東嶽廟。這座始建于宋仁宗天聖年間(1023-1031年)的廟宇是采伐本山原始松木所建。塑像壁畫,莊嚴肅穆;殿宇樓閣,巧匠精工;楹聯匾額,出于名家。廟院内兩株紅白牡丹植于北宋,系珍貴的文物樹木。至今已走過堪堪千年光陰的廟宇,經曆過兵燹戰争,承受過雨暴風狂,亦收藏過清風明月。然而,千年前的印迹已無處可尋,唯有門前的兩株柏樹依舊傲然挺立,仿佛一對哲人沉思默想,沉思一時間風雲變幻的豪傑,默想千百年滄海桑田的曆程。站立在山門前的台階上,頓感山風浩蕩,天高地迥。放眼望去,一城風光,盡收眼底;一川煙草,恍惚迷離。隴山如畫,渭水如練,像山湖如夢,古冀城如歌。
山下是滾滾紅塵,熙熙攘攘;山上卻是渺渺梵音,世外桃源。踏進山門的瞬間,回望一眼來時的路。盤旋彎曲的山路,像一條水墨淋漓的絲帶,懸挂在天門山的胸前,沉醉在春天的懷抱。
寺廟的鐘鼓聲曠達明亮,空遠遼闊,蕩滌着山川河嶽,也蕩滌着人們的心靈。鐘聲不老,山河依舊。然而,世事早已不複當年。始建于宋代的東嶽廟早已了無痕迹,鐘鼓也換了一茬又一茬。現在我們所看到的建築,大多是20世紀末的建築。而且,1950年,将位于縣城北大街,始建于元至正元年的報恩寺,遷建于此。走進寺廟,迎面而立的大殿,坐東朝西,氣勢雄偉。供奉東嶽泰山神,塑像威嚴,震懾人心。此刻,我就站在大殿前,一縷陽光穿過高大的柏樹,打在我的身上,讓我感到生命的真實和和平的美好。
大殿前方的左手是懲惡殿,右手是賞善殿。殿前的兩方匾額,更将這種懲惡揚善的凜然正氣诠釋得淋漓盡緻,直抵人心。我一邊默誦着“燭鑒難遁”“彰往察來”的題字,一邊凝望着朗朗陽光照耀下的金字匾額,雕花的木匾,燙金的書法,一行一篆,華滋遒勁,既賞心悅目、馨香滿口,又醍醐灌頂、清心明目。一方一方的匾額,一副一副的楹聯,将天門山的寺廟文化,一點一滴地沉澱下來、累積起來,也把當地的曆史與人文傳承下來、記錄下來。而在天門山泰山廟,還完好地收藏着十餘副自清以來翰墨飄香的牌匾。曆代的翰林進士、文人墨客,用他們睿智的思想和精湛的藝術,為天門山留下了墨寶,留下了文化,亦留下了或明媚或婉轉的情懷。那些精緻的雕刻,精美的書法,或端雅秀麗,或雄強豪邁,或險勁瘦硬,或清健峻峭,浸潤着時光的煙雨,顯示着曆史的風采,更展露着書寫者的心路曆程。它們是泰山廟的另一道别樣風景。
穿過大殿,是一處逼仄而幽靜的小禅院。草色入簾,苔痕上階,甯靜淡遠,别有洞天。沒有喧嘩,沒有熱鬧,甚至連從天井裡投射下來的陽光,也有一種隔世的晏然,清心寡欲,超凡脫俗。然而,水不在深,有龍則靈。這裡雖然地方狹小而幽靜,卻深藏着千年的文化,流淌着千年的月光,盛開着千年的花朵。眼前這株葉未全開、花未綻蕾的牡丹,就是久久以來民間盛傳的北宋牡丹。花瓶形的水泥護欄内,一叢伶仃而古拙的枝條,像一幅王獻之的草書一樣生發着、纏綿着。枝頭的花葉,鵝黃與淡綠相間,稀疏與密匝相錯。小小的花苞,收藏着日光、月光和星光的色彩,像一枚枚昨夜遺落的星辰,停泊在枝葉間。雖然無緣一睹牡丹盛開的華麗,但欣賞這種美的孕育、生發與成長,未嘗不是另一種美妙。月滿則虧,花盛則衰。花事如此,人事亦然。
站立杏花林中,花香盈袖,清風入懷。陽光叮叮,蜜蜂嘤嘤。這被千年鐘聲沖洗過的杏花,自有一種高蹈世外的風雅,淡泊甯靜的高标。一行的友人選好角度,支起畫架,專心緻志地開始作畫。我坐在他身邊,忽然想用手指彈去他畫紙上的一朵杏花,而杏花卻染了我一手的胭脂。我們相視一笑。刹那間,天門山上的杏花亮了,泰山廟裡的鐘聲響了,而畫紙上的杏花也笑了……(文/王琪)
(來源:甘肅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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