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7年,費雯麗離開人世。
告别了風華絕代的故事。
也告别了紊亂、失控的困境。
她走向永恒,徒留幾十部作品、一個美麗的身影給後世。
1913年,費雯麗出生于印度,父母是英國人,生活優渥,母親給予的教育也很好。
她學芭蕾,有美貌,明眸流轉,一直是人群中最閃耀的人。
因為家境好,受寵愛,10多歲時,她曾以為滿城的煙火,是在慶祝自己的生日。
7歲時,她說:“我會成為一個影星。”
一語成谶。
她後來真的萬衆矚目,成為影史上最閃亮的符号。
1938年,《飄》開拍在即,在全球範圍内進行女主角選角。這是美國史上最大的一次選角,當時最紅的好萊塢女明星們,都想得到這個角色。
費雯麗籍籍無名,還是一個英國人。
但她在倫敦知道消息以後,說:“我會得到這個角色。”
之後她前往美國,參與試鏡,導演與編劇驚為天人。
如果說,其他女演員考慮的,是能不能演好赫思嘉。那麼,費雯麗就是赫思嘉。
《亂世佳人》等到了它的靈魂——費雯麗。
1939年,費雯麗加入《亂世佳人》劇組,并憑借此片,拿到了奧斯卡最佳女主角。
那一年,她才26歲。
1940年,奧斯卡頒獎晚宴,年輕的費雯麗拿着獎杯,坐在一堆巨星中央,淺淺微笑着,風華絕代,無與倫比。
此後,費雯麗三個字,為全世界所熟知。
她一戰成名。
甚至一戰封神。
她橫空出世,紅得如日中天。
12年後,憑借《欲望号街車》,再奪奧斯卡影後。
評委給的頒獎詞是:她有如此演技,根本不必有如此美貌。她有如此美貌,根本不必有如此演技。
她成為美麗和演技的代名詞。
也成為傳奇本身。
她的很多事情,都仿佛如有神助。
好運為她大開綠燈。
成為奧斯卡影後是。
嫁給勞倫斯奧利弗也是。
1934年,她21歲,在英國皇家大劇院看到勞倫斯奧利弗。
當時他在台上演出。已是英國最優秀的演員之一。
她隻是一個普通主婦。
但她說:“我會嫁給他。”
費雯麗也成功了。多年以後,她有了一個稱呼:奧利弗夫人。
她配得上這樣的好運氣。
與她合作過的每個人,都會盛贊她的敬業。
拍《亂世佳人》時,她總是最早到片場,最晚離開。每一個鏡頭、表情、台詞,都要求自己做到極緻。
整個劇組的人,都看出她的疲憊。
那時候,桑尼·拉希是她的秘書,一直親眼見證她的掙紮。
他說:“費雯夜以繼日地工作,她從不抱怨......她快把自己累死了。”
費雯麗自己在接受《電影内幕月刊》采訪時,也說:“在5個月的時間裡,我分分鐘都在扮演赫思嘉.....”
她成為角色本身。
她以極緻的敏感,感知角色内部的震撼。
這成就了她,也毀了她。
拍《欲望号街車》時,她真的快瘋了。
布蘭奇是一個非常危險的存在。
危險不是她可怕,而是因為她悲慘。
她是一個心理學上的典型病人,成為她,進入她,必然會對費雯麗,造成不可逆轉的心理傷害。
衆所周知,費雯麗一直患有肺結核,身體虛弱,神經也非常脆弱。
而她的演繹方式,不是方法派的,是體驗派的。她會先撕碎自己,再诠釋這個被生活撕碎的人。
她說,“布蘭奇是個悲劇人物,而我能理解她。”
費雯麗那時已經有了躁郁症,知道瘋狂的滋味。
她覺得,在某種意義上,她就是布蘭奇。
她在劇場扮演過326次布蘭奇,每一次都是滿心絕望。
男主角馬龍·白蘭度說,别人是演角色,而費雯麗生活在角色裡。
她對表演,對愛,都是用盡全力。
瘋狂地表演。
也瘋狂地愛着奧利弗。
她的醫生說,費雯麗對丈夫的感情,是“病态的迷戀”。
費雯麗和奧利弗相識,她已婚,他也已婚。
但他們像瘋了一樣互相吸引。
那段時間,化妝師給費雯麗化好妝,不得不把門鎖起來。
因為奧利弗總是不知從哪冒出來,狂吻她,把她的臉弄得亂七八糟。
後來費雯麗離了婚。
奧利弗也離了。
沒多久,他們倆結了婚,成為全世界最受矚目的夫婦。
《亂世佳人》以後,人人仰慕費雯麗的才華,她卻說:“奧利弗才是無人能敵的。”
在接受采訪時,每當記者問:“你最崇拜的演員是誰?”
每一次,她都給出同樣的名字:“勞倫斯·奧利弗。”
她喜歡站在他身後,仰望他,被他指導和引領。
嫁給奧利弗以後,奧利弗一直想要一個孩子。她就千方百計地努力。
有一年好不容易懷上了。
但拍《埃及豔後》時,她不慎在地上摔倒,流産了。
醫生說,她的身體無法再要孩子。
但1956年,費雯麗42歲,再次懷孕。不到一個月,1956年8月11日,費雯麗再次流産。
但此時奧利弗不在身邊,打來電話說,自己還不能馬上去看她,因為還要拍攝《沒有喜劇的時光》。
費雯麗挂掉電話,失聲痛哭。
而後服下了大量安眠藥。
這是她第一次崩潰。
桑尼·拉希曾說:“費雯麗......真是太痛苦了。有幾次我真的以為她要瘋了,有一天她嚴肅地告訴我說她會瘋,我已經開始相信她了......”
費雯麗也總是說:“我幾乎可以進瘋人院了.....”
此後她又幾度崩潰。
在《欲望号街車》拍攝期間,她一度被擡進醫院。
馬龍·白蘭度說:“費雯麗美貌絕倫,但也有弱點,就像田納西筆下那隻受傷的蝴蝶。”
出演《恺撒和克莉奧佩特拉》時,其他演員說:“費雯麗特别虛弱,在候場時會渾身發抖。”
但當她一上場,又會擺脫所有症狀。
1953年,醫生做出了正式診斷,她患上了精神分裂症和癔症。
她的身體和精神開始衰弱,覺得自己的腦子裡,有兩個費雯麗在對峙。
一個瘋狂,一個恐懼。
她什麼也做不了。這兩種極端情緒霸占了她,令她瀕臨精神失常。
後來,她買了一條毒蛇,和自己聊天。
還買了一匹馬,說要去原始叢林裡生活。
她頻頻出現幻覺,總是隻圍一條毛巾,甚至一絲不挂地走來走去。
保姆稱,她進食困難,體重急劇下降。
她的道德底線也在下滑,一而再、再而三地出軌。
因為和奧利弗已經沒有性,她和彼得·芬奇在一起,整晚不回家。那時候,她是有夫之婦,芬奇是有婦之夫。
但她顧不了。
當奧利弗回家時,把她抱在懷裡。她則告訴他,自己愛上了彼得·芬奇。
奧利弗心如刀絞:“你的悲傷令我悲傷。”
她的狀态越來越糟糕。
在好萊塢,她被迫接受了粗暴的治療,而這種治療,是把她綁在床上,裹在濕褥子中,讓熱的身體逐漸變涼。
曾經風華絕代的費雯麗,竟然成了一個“瘋女人”。
1953年,她在耐森醫院治療3周後,出院了。
奧利弗還在照顧她。
她也鄭重地許諾,一定要變好,不會再發瘋。
但躁狂、抑郁是無法斷絕的。
她餘生都将與之戰鬥。
1957年,費雯麗終于承認,她不是“有點疲憊,有點緊張”,而是病了。
那時候奧利弗已經決定要離開她了。
奧利弗绯聞不斷。
他與年輕女人的桃色事件不斷傳出,費雯麗非常痛苦。
有一回他們争吵,奧利弗把她扔到床上。她的頭撞到床頭櫃。差點兒沒了命。
1958年10月,奧利弗要求離婚。
費雯麗莊重又激烈地回信:
我已經得出結論,幹淨徹底的訣别,是我們唯一的出路。
所以我決定離開你。
我相信,我能擁有自己的新生活,而你早就有了。
落款是:奧利弗夫人。
在離婚法庭上,她原本一直克制,但終于痛哭流涕。
之後的很長時間裡,她在伊頓廣場,會問兩人共同的朋友:“今天早上你有他的消息嗎?”“他還好嗎?”“他睡晚睡得好嗎?”......
她坐在那裡,眼中無端落淚。
奧利弗很快完婚,對方是一個叫瓊·普萊懷特的女人。
多年以後,奧利弗老去了。他回憶與費雯麗的婚姻,将費雯麗比作一個溺水者。
“但對不起,我無法拯救你。如果我伸手去拉你,隻會被你拖下水。”
離婚後,費雯麗認識了小她5歲的傑克·梅裡維爾。
梅裡維爾愛着她。
對她情深義重。
他是一位善良的紳士,帶她看病,呵護她的情緒。
在梅裡維爾的照顧下,她在離婚後,一度狀态穩定,拍了幾部電影。
但她一直沒有忘記奧利弗。
她曾說,不會再結婚,因為她忘不了他。
她曾寫信給奧利弗的妻子,邀請他們一家,來自己的莊園做客。但他們沒有來。
離婚7年後,1967年7月7日晚,費雯麗離開人世。
年僅53歲。
她在床上躺了兩個月後,知道大限将至,讓仆人在卧室擺滿玫瑰,她在花香中閉上眼睛,告别了人間。
親友走進去時,她容顔靜好,宛若女王。
7月8日晚,奧利弗來了。
他滿臉悲傷。
梅裡維爾離開卧室,讓奧利弗和費雯麗單獨呆一會兒。奧利弗站在無人的卧室,面對費雯麗的遺體,說:“對不起。”
但費雯麗再也聽不見了。
她走了。
骨灰撒入水中。
一代美人,随風而逝。
母親在伊頓廣場的花園,為她建了一座墓碑。
墓碑上是莎士比亞的句子:
“死神,你可以誇耀了,一位絕色佳人已為你所有。”
費雯麗這一生,都在努力做一個完人。
對表演,啟動每一根神經去感受,不惜傷神和傷身。
對身邊人,用盡深情去付出。
費雯麗曾說:
“當我還是一個小女孩,要參加一場聚會,我的母親說,‘要去取悅聚會的女主人’。
當我成為女主人,我的母親又說,‘要去取悅客人們’。
我問她,‘我什麼時候可以做我想做的呢?
母親說,’不要光做自己想做的事,這是一種禮貌’。”
這種教育也促使她這一生都在“給”。
而非“要”。
都在“成全”。
而非“索取”。
但現在,天使回去了。
天堂裡沒有癔症,沒有背叛,也沒有蜚短流長,她應該可以停下來,成為她自己。成為美麗又自在的費雯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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