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記憶（五）——壓床

作者：張景新

農村每到年關，說媒定親，嫁閨女娶媳婦兒的事多，結婚的日子大都會選擇在臘月，進了臘月都是好兒！外出打工的人都回家過年了，随禮喝喜酒的人多熱鬧！更主要的是置辦喜酒宴席後，湊東西好過年，省買年貨了，這大概也就是農村人的精打細算之處吧！

娶媳婦兒無論過去還是現在，有一個很重要的環節叫”壓床”或者“滾床”，據說這個環節相當重要。結婚的頭天晚上，在新郎的洞房裡，新床上不能一個人睡，必須找一個壓床孩兒。十歲那年我當了一次壓床孩兒，至今仍記憶猶新。

記得那年臘月二十六本族叔叔結婚，頭天晚上被找去”壓床”。一進新房眼前一亮，嗬！花花綠綠全是新的。正堂是一張八仙桌子，兩旁是兩把椅子，桌子後面是一副中堂畫，畫是偉人的畫像，兩邊是一副對聯：四海翻騰雲水怒，五洲震蕩風雷激，橫批是：江山多嬌。新房是套間兒，四周牆上貼着當時的樣闆戲劇照，《紅燈記》《沙家浜》《智取威虎山》等，是同齡人随禮送的。房頂是蘆葦紮成格子用紅麻繩系住，上面用蘆席遮蓋的頂棚，是預防屋子落土用的。床的三面是用高粱杆刻開編成紅白相間花紋的”圈梁席”，床上一大摞新被子，上面一對繡花枕頭，枕頭上面是鴛鴦戲水圖案的大枕巾。被褥全部是新裡新表新棉花，看得我眼花缭亂。今天晚上要在這裡睡覺，那高興勁就别提啦！

找壓床孩兒也是有講究的，必須是男孩兒，大屬性，最好是弟兄們多的，具體真正的寓意就不得而知了。反正是想要新娶的媳婦兒，早生多生男孩兒吧！夜深了，忙活的人們都走了，我也鑽進了被窩。可能是第一次睡這麼軟的床鋪吧，很快就睡着了。

一覺醒來，已是大天老明了，娶親的隊伍早已走了。我急忙起床，這時鄰居馬大娘來了，進門就一臉嚴肅地問：你壓床尿床了沒有？我說：沒有。她接着說：壓床必須尿床上，這樣生小子（男孩）。我半信半疑、像辦錯事兒似的不知所措。心想，馬大娘一定是對的！在大娘的催促下，少尿點兒，是那麼回事兒就行了。于是，按照大娘的吩咐，不好意思地少尿點兒吧。可是，憋了一夜的尿，不是想尿多少就尿多少的事兒。當時年紀又小，自我克制力差，這一尿就像擰壞了的水龍頭，再也關不住了，新床上就多出了足有盆口大的濕印子。就這樣，提上褲子下了床，像完成重大使命似的跑開了。

來年春暖花開，新媳婦掀床曬被子時，叔叔和花嬸嬸叫上我，讓我看，這見水就褪色的粗布單子往下洇染了好幾層，我心知肚明，像是要被興師問罪。可我一臉的委屈，心想，反正我是在大娘的授意下做的，又不能怪我！不承情也就罷了！我嘟哝着……

後來，叔叔嬸嬸兒女雙全，要不是計劃生育，說是五男二女的命。再後來早已兒孫滿堂啦！

童年沒有什麼不可以做的，隻要高興。那些天真爛漫的時光，沒心沒肺的快樂，早已成為曾經。當我們懂得笑着流淚的時候，其實，我們已經老了。

作者簡介：張景新，封丘縣陳橋鎮趙寨村人，村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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