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新聞記者 張傑
8月16日,第十屆茅盾文學獎評獎辦公室公布了本屆茅盾文學獎的獲獎作品,分别是:《人世間》(梁曉聲)、《牽風記》(徐懷中)、《北上》(徐則臣)、《主角》(陳彥)和《應物兄》(李洱)。
第十屆茅盾文學獎參評作品征集工作于2019年3月15日啟動,2019年4月30日結束。經審核,初步認定共有234部作品符合參評條件,之後又經過三個多月的五輪投票,選出10部提名作品。之後再最後一輪投票,選出最終獲獎的作品,并向社會公布。
茅盾文學獎是1981年根據茅盾先生遺願設立,自1982年開評至今,評選出一批體現時代精神和民族精神的力作,為激勵優秀長篇小說創作發揮了重要作用。該獎項每四年評選一次,參評作品需為長篇小說,字數在13萬以上的作品。自2011年起,由于李嘉誠先生的贊助,茅盾文學獎的獎金從5萬提升到50萬,成為中國獎金最高的文學獎項。
封面新聞對國内文學動态一直進行高度關注和深度報道。李洱、徐則臣三位作家,是封面新聞在2019年初盤點評選出的“名人堂·2018年度”十大作家和十大好書獲得者。徐則臣本人位列“年度十大作家”,其《北上》也被評為“年度十大好書”。李洱也是本人位列“年度十大作家”,其《應物兄》被評為“年度十大好書”。
梁曉聲《人世間》:“好人文化”的形象表述
《人世間》是梁曉聲新近創作的一部長篇小說。這部120餘萬字的作品,曆經數年傾心打造,可以看作是梁曉聲對自己創作和思考的一個階段性總結。作家梁曉聲是因表現知青生活而知名的。他早年的中短篇小說《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今夜有暴風雪》作為“知青文學”的代表作,仍讓我們記憶猶新。他後來創作的長篇小說《雪城》《年輪》等,也主要描寫知青和後知青生活。随着時間的推移,他的創作逐步涉及到對非知青人群的文學表現。在當代文壇上,梁曉聲是一位有着鮮明文學個性和思想力度的作家。
《人世間》小說體現了作者駕馭生活的非凡能力和表現現實生活的深厚功力。作者善于挖掘人物身上所閃現的善良、正直、擔當和誠信。即便生活再艱辛,也要将心比心,為他人着想;就是身陷困境,也要互助互幫,自立自強。可以說,《人世間》是梁曉聲“好人文化”的形象表述。
徐懷中的《牽風記》:戰地古琴聲中的血色浪漫
90高齡再續未竟之作 “盡最大力量去完成精彩的一擊”
徐懷中是從槍林彈雨中走過來的老八路,是挺進大别山的親曆者。他一生跌宕起伏,戎馬生涯,亦文亦武,筆耕不辍。《我們播種愛情》、《無情的情人》、《西線轶事》、《阮氏丁香》都是脍炙人口的佳作。2012年,他的長篇紀實文學《底色》還獲得第六屆魯迅文學獎。
《牽風記》由人民文學出版社2019年1月出版,小說以1947年晉冀魯豫野戰軍千裡挺進大别山為曆史背景,主要講述了三個人物和一匹馬的故事。作者在“序曲”介紹了1948年初春在大别山犧牲的年僅19歲的女孩子汪可逾。在照片裡,來自北平“頗為洋氣的”汪可逾抱着一個木質琴盒,盒内的樂器是中國古琴。
《牽風記》主體共有28章,外加5頁類似音樂的小調與序曲同步之尾聲結束。第一章“隆隆炮聲中傳來一曲《高山流水》”。開始于1942年。投奔延安的青年學生汪可逾,路經“夜老虎團”駐地,因一曲古琴《高山流水》,與知識分子出身的團長齊競相識,成為這位年輕指揮員部下的一名文化教員。汪可逾聰明靈動、冰清玉潔,是美的化身,小說因她牽出了一段段戰争歲月的甘苦。團長齊競文武雙全,儒雅健談,躊躇滿志,前程無限。在浪漫激越的戰地戀歌即将奏響之際,卻發生了難以預料的突發事件,讓二人走向凄苦與悲怆。騎兵通信員曹水兒高大威猛、勇敢果決,為齊競所看重,也頗受女性青睐。但他時常自我失控,終于釀成了悲劇。在出生入死的戰火中,汪可逾、齊競、曹水兒等人的命運有着怎樣的演變?那匹靈性神奇、善解人意的老軍馬“灘棗”又該如何功德圓滿,死而無憾?對于這部作品,徐懷中說:“我寫的是一部具有嚴肅宏大叙事背景的 ‘國風’式的戰地浪漫故事。”
20世紀60年代,徐懷中曾以此為題材創作出《牽風記》的雛形,将近20萬字,後來卻由于種種不測,小說手稿被銷毀。這次創作起筆于四年前,經過不斷的修改與潤色,五十餘年後,小說終于與讀者見面。在《牽風記》中,徐懷中先生以對文學創作終身不竭的激情和追求,實現了他矢志不渝的寫作追求:“盡最大力量去完成精彩的一擊。”
2019年1月,在北京圖書訂貨會上,徐懷中曾出現在這本小說的首發式上。《人民文學》主編施戰軍現場評論這部小說時表示,拿到這本小說稿時“吓了一跳”,“感覺小說不像年近九旬的老爺子寫的,而是朝氣蓬勃的年輕人寫的作品。”《牽風記》被評價認為是對中國當代戰争文學一次大幅度的推進和提升,使它在很多維度上和世界的優秀戰争文學可以平等對話。
徐則臣《北上》:
70後 “一直是靠着大運河想象世界”
京杭大運河是他的文學原鄉
這位畢業于北京大學中文系,供職于人民文學雜志社已經十多年的資深文學編輯,著名的70後作家,在長篇小說和中篇小說中均有建樹。不管是短篇《如果大雪封門》、中篇《跑步穿過中關村》,還是長篇小說《耶路撒冷》,徐則臣關切的對象一直有一個核心:繁華的都市景象下,每天拼命掙錢而動蕩、困窘的底層草根,或者靠自己努力暫時站穩腳跟但精神苦悶、尋找靈魂歸宿的成功者。他在現實主義題材領域内深耕,用文學書寫着一代人的成長曆程、思想變遷。疾速的現代化、城市化進程中,徐則臣試圖用文學的形式,探尋包括自身在内的焦慮、疑難與出路。徐則臣學識紮實,對文學表現出巨大的耐心、執著,是文壇的一位長跑型選手,未來更加可期。
徐則臣
2018年底,徐則臣的長篇小說《北上》亮相。他以曆史與當下兩條線索,講述了發生在京杭大運河之上幾個家族之間的百年“秘史”。書中試圖探讨大運河對于中國政治、經濟、地理、文化以及世道人心變遷的重要影響,書寫出一百年來大運河的精神圖譜。作為中國地理南北貫通的大動脈,大運河千百年來如何營養着一個古老的國度,又是如何培育了一代代獨特的中國人,在作品中亦有深刻的文化思索與藝術表達。2019年1月,在封面新聞、華西都市報邀請國内多位一線文學批評家評選的“2018名人堂”年度作家、年度圖書盤點評選中,徐則臣憑借該作品,獲得“十大作家”、“十大圖書”兩大獎項。
當得知自己入選“2018名人堂·年度十大作家”,徐則臣給封面新聞記者發來一段真誠的獲獎感言,“正值歲末嚴寒,這是個溫暖的好消息,謝謝你們!謝謝各位評委老師!也謝謝參與投票的網友和所有關注我創作的師友!這部小說《北上》其實是本“南方”的書,跟水有關,跟船有關,跟生活在運河邊的人有關。《華西都市報》是西南文化的重鎮,西南山水共濟,舟楫穿梭,所以,我把這個榮譽理解為《北上》有了一點點‘南下’的潛質,這一點尤其讓我欣慰。”
一個作家成熟的标識之一就是有自己的獨特的文學地理、文學原鄉。比如山東高密之于莫言,呼蘭河之于蕭紅。而對于徐則臣,京杭大運河就是徐則臣的文學原鄉。徐則臣出生于連雲港東海縣,江蘇籍作家。自幼生活在大運河畔。大運河的影子,一直貫穿徐則臣所有的小說創作。2018年7月,四川人民出版社推出徐則臣中短篇小說集三卷本《莫爾道嘎》《最後一個獵人》《日月山》,即由徐則臣親選篇目,親題書名。除了收入徐則臣書寫大運河和花街的小說十餘部,還一并收入北漂、返鄉、路上等主題小說二十餘部,可以說是《北上》的前傳之作,由此可遍覽徐則臣文學創作之初心與全貌。
在獎項揭曉之時,徐則臣正在上海書展舉行一場新書分享會。他的新書是一本散文集《從一個蛋開始》。除了寫小說,徐則臣還寫了不少散文。他對寫散文的标準要求比較高。“對我來說,寫散文是很困難。文章與作者的關系比較緊密,要準确傳達出自己,并不容易。”在看一個小說家的小說之前,徐則臣習慣找到這個小說家的散文寫得這麼樣,“那裡有真實的作家自己。”徐則臣自己作為小說家,找到自己的散文風格,也經過一番琢磨尋找的過程。在自己的散文集中,徐則臣坦言:“這裡是有真實的我。”
陳彥《主角》 :用古典方式講述“中國故事”
這部由作家出版社于2018年1月推出的小說,是一部以戲劇界為題材的作品。作者講述了一代秦腔金皇後憶秦娥近半個世紀人生的興衰際遇、起廢沉浮,并輻射一大群周邊藝人,講述了這一劇種的發展曆程以及這些藝人的命運。其間各色人等在轉型時代中的命運遭際躍然紙上,既發人深省,亦令人歎惋。豐富複雜的故事情節,鮮活生動的人物群像,方言口語的巧妙運用,體現出作者對生活的熟稔和叙事的精準與老到。在詩與戲、虛與實、事與情、喧擾與寂寞、歡樂與痛苦、尖銳與幽默、世俗與崇高的參差錯落中,熔鑄照亮吾土吾民文化精神和生命境界的“大說”。
憶秦娥雖然後來成為戲劇舞台上的主角,但一開始她是真正意義上的小人物,剛進劇院從事幫廚喂豬的最底層工作,住在竈門口。作者在創作談中也指出,一個主角依靠的是一個團隊一連串如行雲流水般的協同動作才把主角天衣無縫地送上前台。這種關于幕後工作的書寫在作者之前的長篇小說《裝台》裡已經表現得淋漓盡緻了,而《主角》對此的書寫仍可謂不遺餘力,由此作者通過小說讨論了“誰才是生活的主角”這一嚴肅的問題。 作者上承中國古典文學及思想流脈,于人世的大熱鬧之中,寫出了千秋萬歲的大靜,可以說時,用一個以中國古典的審美方式講述的寓意深遠的“中國故事”。
陳彥,商洛市鎮安縣人,一級編劇,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創作有《遲開的玫瑰》、《大樹西遷》等戲劇作品數十部。三次獲"曹禺戲劇文學獎""文華編劇獎",三度入選"國家舞台藝術精品工程·十大精品劇目",創作電視劇《大樹小樹》獲電視劇"飛天獎"。多次獲"全國五個一工程獎",首屆"中華藝文獎"獲得者。出版長篇小說《西京故事》、《裝台》、《主角》。其中《主角》獲"第三屆施耐庵長篇小說獎"。
李洱《應物兄》
“世界學院小說體系中的獨特存在”,有人聯想到錢鐘書的《圍城》
李洱的《應物兄》得茅獎,是很多人意料之中的。因為這部作品的影響力和口碑度,一直都非常高。
事實上,從2018年末至今,李洱和他寫了13年的85萬字長篇小說《應物兄》,一直是文學界和閱讀界的一個熱門。先是在《收獲》上連載引發雜志暢銷,在上海開作品研讨會上30多位文學評論家搶話筒評論。69歲的同濟大學教授、文學批評家王鴻生,看完作品後火速寫了近3萬字的評論文章,在《收獲》雜志上發表。人民文學出版社社長臧永清說,“《應物兄》是我們2018年人民文學出版社推出的最重要的文學作品,也是我們近年來推出的最重要的一部作品。”請注意,他沒有用“之一”。
在2018歲末各大閱讀盤點排行榜上,《應物兄》幾乎都榜上有名。其中,2019年初,封面新聞、華西都市報推出的名人堂年度人文評選活動中,經過李敬澤、邱華棟、謝有順等文學評論界人士投票,并參考網絡投票,最終評出“名人堂·2018年度十大作家” “名人堂·2018年度十大好書”。李洱和《應物兄》,都位列榜首。
時事造就英雄。時代也呼喚作家。時代節奏如此快,社會生活複雜而豐富。人們内心的迷茫,渴望、呼喚一個作品,給它一個形式來表達、呈現出來。李洱《應物兄》的出現,或許就是對這種渴求被表達心理的一個回應。《應物兄》故事主軸事件是濟州大學籌備成立一個儒學研究院。幾位老教授:古典文學研究泰鬥喬木、考古專家姚鼐和古希臘哲學專家何為老太太,世界級儒學大師、哈佛大學東亞系教授程濟世先生,以及這些大師衆多的門生、弟子和友人,紛紛亮相。此外還有人物遍布政、商、學、媒體、寺院、江湖、市井。其中對知識分子言談舉止細節的描摹,尤為細緻傳神,令人印象深刻。
小說中對各路學者的細緻描摹,知識點密集,語言生動幽默,很容易令人聯想到錢鐘書的《圍城》。有人還認為《應物兄》的全貌更像是當下社會衆生相的一個文學版的‘清明上河圖’。”小說表現出了中國大學、中國知識界人士的精神與生存,因此和索爾·貝婁、菲利普·羅斯、戴維·洛奇的著作一樣,成為“世界學院小說體系中的獨特存在”。
《應物兄》的寫作過程極其崎岖。2005年春天李洱開始動手寫。當時他住在北大西門暢春園,每天寫作八個小時,進展順利。但突然一場車禍讓他差點沒命,母親生病,不得不讓他重新調整計劃。之後他兩次從頭寫起,最終在朋友期待催促中,2018年終于完成。小說寫13年,李洱說,“這不是一件光榮的事情,隻能說明我的才智、智力中等。如果是非常聰明的話,可以寫很快。現在網絡小說動辄幾百萬字。同時也說明我是比較認真的作家,願意對文字負責任,願意對作品中的人物的命運負責任,願意對他們生活中的美的細節,他所遇到的每個困難,他心靈的每個褶皺願意深入其中,并且感受到他們的悲欣,這點我是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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