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的話精彩,寫作時想引用,但是如果全盤照搬,又有不完全貼合、文字冗長等問題,怎麼辦?
拿來主義有辦法,這就是剪輯性引用。
這裡剛好有相關三本重磅新書或較新書,均由大咖寫成,其剪輯性引用自有特色,不妨先快速一覽。
第一本是《閱讀的方法》(2022.4),由“某到”創始人羅某精心寫成,極為暢銷。
書中設有所謂“小書展”,“正文中穿插着超過160本書的細節和片段”。其實就是以展示闆的形式,剪輯性地引用了160多本書。此書在《前言》裡專門說明:為了控制篇幅,引文的“有些段落會有删節”,“不過請放心,原字原詞都沒有改動,意思也沒有變化,隻是更精簡了”。
《閱讀的方法》電子書《前言》頁面
咱們看此書第一部分第一節所引用的一處較長和處理較典型片段,它來自陳大康的《榮國府的經濟賬》。咱們依次以三種形式呈現:《方法》紙質版頁面、《經濟賬》電子版頁面、《方法》加被删節及改動文字。
《方法》紙質版頁面如下:
《經濟賬》電子版頁面如下:
《方法》加被删節及改動後的文字如下(被删節部分以亮黃顯示,改動後或添加的部分以亮藍顯示):
▼經過一遍又一遍的點數,我對作品的語言風格也越來越熟悉,這時有些念頭會突然在腦海中閃過,提醒自己應作深究。這些念頭怎麼會冒出來的,我至今沒弄明白,也許是點數點得多了,自然産生了語感的緣故。
譬如對“索性”這個意思的表達,我突然感到前八十回是用“越性”這個詞,隻有後四十回才用“索性”。為了驗證這一感覺,就需要将《紅樓夢》從頭到尾再查檢一次。結果發現前八十回确實在用“越性”,偶爾也出現了“索性”。庚辰本源于己卯本,将兩者做比照,可發現那偶爾出現的“索性”是過錄者的筆誤。
又如前八十回喜歡用“越發”一詞,但在後四十回裡,同樣意思的表達卻是用“更加”一詞;
前八十回一般用“才剛”一詞,而後四十回裡卻是用“剛才”。
甚至“髒”字的使用,前後兩部分也有明顯差異,在前八十回裡,就連尊貴的王夫人或清雅的林黛玉也難免有時要說個“屁”字,而那些婆子或丫鬟開口時,一些很不文雅的“髒”字有時就會直闖讀者的眼簾。後四十回的作者似乎很不屑于使用“髒”字,在那二十多萬字裡隻出現過兩次,而且相對來說還較文雅。一次是賈政在氣急之中罵了聲“放屁”,一次是賈琏引用了“大蘿蔔還用屎澆”這俗語。
諸如此類的用詞差異發現了27種,而對每次的發現都需要将《紅樓夢》查閱一遍以證實。
花費了一年多的時間,《紅樓夢》也查檢了百餘遍,根據獲取的約2萬個數據,可以對作品的語言風格做數理定位。最後的結論是:
将作品前八十回均分為A、B兩組,它們的語言風格完全一緻,确為一人所寫。後四十回定義為C組,它的語言風格與A、B兩組有明顯差異,應非出自曹雪芹之手。
若将後四十回按順序均分為C1與C2兩組,那麼C1組的數據有向A、B兩組靠攏的趨勢,而C2組的數據則是更為遠離,這表明在第八十一回到第一百回之間,當含有少量的曹雪芹的殘稿。不過運用數理語言學做統計分析,隻能指出殘稿的所在區間,卻無法确定究竟哪些内容屬于殘稿。
——陳大康:《榮國府的經濟賬》▲
不難看出,《方法》在引用時的删節和處理,比《前言》所說明的程度和咱們的估計,要深許多。
第二本是《××評論寫作課:怎樣表達一個觀點》(2022.1),是一家名媒推出的評論寫作培訓教材,由一家著名出版社出版。
由一位大咖教授撰寫的此書推薦序二為:《“重要的是從适當的方面迅速抓住問題”》。序文裡與标題同樣的引用則給出了出處:
◤這就如恩格斯所說:“重要的是從适當的方面迅速抓住問題”。(《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5卷176頁)◢
這裡先順便說一下,括号前的句号應該移到括号後。
接着說正題。查《全集》,原話是“重要的是善于從适當的方面迅速抓住問題”,其中有“善于”二字。推薦序二作者在自己的專著《精神交往論》裡,引用的這句話也有“善于”二字。
《全集》第35卷電子書頁面
《精神交往論》電子書頁面
我估計,“善于”二字大概率是作者在引用時有意删掉了,删掉了倒也很講得通。
第三本是《梁衡的21堂作文課》(2020.12),作者的姓名能寫進書名裡,不難想見其人大咖到什麼程度。
此書腰封封四印有一段話:
◤他總能将一種政治抱負,化作美好的文學意境。在并世散文家中,能追求、肯追求這樣一種境界的人,除梁衡以外,尚無第二人。
——季羨林◢
經查,這段話出自大師級學者季羨林為梁衡《覓渡》一書寫的序。此序的最後一段的末兩句是這樣的:
◤難得他總能将這一種政治抱負,化作美好的文學意境。在并世散文家中,能追求、肯追求這樣一種境界的人,除梁衡以外,尚無第二人。◢
一比較便知,《作文課》腰封上把開頭的“難得”去掉了,把“這一種”裡的“這”也去掉了。
以上就是這三本重磅書的剪輯性引用案例。請問大家認為他們這樣剪輯怎麼樣?
我的看法是:以上這些剪輯引用,做法全是錯的!
這是因為,引用者改變了原文,而直接引用時的原文是不應該改動的,包括修改、删節等。試想,如果文本允許這樣改動,由引用者根據各自的理解和需要來改,不知道最後會變成什麼樣子。
那麼,想引用又不想完全照搬原文,到底應該怎樣剪輯呢?
有辦法。
一種是仍然直接引用,但把“不需要”的部分用省略号代替。前面《方法》一書引用《經濟賬》一書的那兩段話,就可以這樣處理
一種是不完全直接引用,即選取原文中的關鍵詞語和其他需要留下的詞語并加上引号,再用自己的話把它們組織起來。
還有一種是分開引用,即把原文中你需要的句子挑出來,變成一組一組(一組裡可以隻有一個句子),分組引用。可以用标記把各組标示出來,比如在每組前加個圓點、星号或者别的什麼符号。
當然還有一種是間接引用,把自己的話與原文的詞句摻和到一塊兒說,不用引号。
至于前面說的《方法》中的例子,也可以通過改變“引用标簽”的辦法來處理。比如把末尾的“——陳大康:《榮國府的經濟賬》”改為“(摘要自陳大康《榮國府的經濟賬》)”。這實際上是把直接引用變成了摘要。讀者看到“——……”會認為是照搬原文,而看到“摘要”就會想到有删節。
各種引用方式都各有優缺點,應根據目的和場景決定選用哪一種。
引用的一個底線原則是:不讓讀者誤解哪些是原文,哪些不是原文。這一條必須遵守。
當然,還有一條須注意,防止拿來主義把引用弄成剽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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