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765年，一個沒有交流電點亮電燈，也沒有電視追劇，更沒有手機玩遊戲、刷視頻的夜晚，廣西容縣六王鎮金庫村的一戶黃姓農家院落，一家人圍坐在院子裡的地坪上，借着月燭星燈，聽爺爺奶奶講故事……

這個夜晚，與平常的任何一個夜晚都與衆不同。在這個普普通通的院落裡，多了6個從此地經過，借宿在這裡的外地人。一個是微服私訪的乾隆皇帝，一個是精明強幹的和珅，還有4個保镖。他們一身商人随從打扮，咋看怎麼也不像皇帝出行，随從護駕的模樣。但是從他們踏上廣西容縣這片土地的那一刻，注定廣西容縣的官場不久必将有一場大地震，注定廣西容縣接待過這批神秘的外地人的一些普通村民，命運必将來一次勢如破竹的逆變。

乾隆皇帝聽得津津有味的這個故事，題目就叫《三姐嫁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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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很久以前，一座山村裡住着一家四口人：農夫和他的三個女兒。

一

風和日麗的一天上午，興高采烈的知了正在樹枝上十分敬業地奏樂，一群遊手好閑的光棍後生站在田邊和準備犁田的農夫鬥嘴。

農夫指着那塊面積三畝多的收割後的稻田說：“你們不都誇我的三個女兒漂亮嗎？誰有本事一個上午幫我将這塊稻田耕完，我就許配一個我的女兒給他。”

光棍後生們面面相觑，但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沒有一個人敢自告奮勇上前接過農夫手中的木犁。

就在這時，一陣風吹草動，怪風拂面。衆人轉臉看時，但見一條碗口一樣粗，長約6米的蟒蛇搖頭擺尾地從田邊不遠的草叢中以閃電般的速度竄了過來。它昂頭朝農夫優雅地點了點，尾巴一擺，就遊進了稻田裡。

說時遲那時快，蟒蛇的頭眨眼已經鑽進了泥層，在稻田裡來回穿梭地拱起了浪花般的一層層泥漿。還沒等衆人明白是怎麼回事，那條蟒蛇就将農夫的那塊稻田用鱗片斑駁的軀體犁完了。

蟒蛇朝農夫又灑脫地點點頭，尾巴一甩，“打道回窩”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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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傍晚，農夫一家剛剛吃完晚飯，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父女四人擡頭一看，原來竟然是上午幫忙農夫犁田的那條蟒蛇登門拜訪來了。農夫的三個女兒吓得花容失色，拔腳就躲進房間重重地關上了木門。

那條蟒蛇恭恭敬敬朝農夫施了一禮，開口說道：“老爹爹，今天上午您許下的諾言，啥時候兌現呢？”

從來沒遇到過會說人話的蛇的農夫張嘴結舌，唯唯諾諾半天答不上話。

蟒蛇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說：“言而無信，不知其可！給您三分鐘的時間考慮，要麼把您的女兒嫁一個給我，要麼違背諾言，那樣的話我就吃掉您。”

勢單力薄的農夫想，潑水難收，我豈能出爾反爾！于是他嘗試用商量的語氣沖房間裡的三個女兒征求意見：“大姐，二姐，三姐，你們都聽到了蟒蛇的話了吧？你們誰肯嫁蛇救救你爹？”

大姐回答說：“我不想嫁蛇，我讓蟒蛇咬死我親爹！”

二姐說：“我不想嫁蛇，我讓蟒蛇咬死我親爹！”

望着蟒蛇張開的血盆大口，農夫近乎絕望地閉上了昏花的老眼。隻要三姐一開口，說個“不”字，他的一把老骨頭就順理成章成為蟒蛇的腹中之物了！

就在這時，房門奇迹般地“吱呀”一聲推開了，三姐淚流滿面地撲進農夫的懷裡，哽咽着說：“爹，我願意嫁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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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蟒蛇欽佩地朝三姐點點頭，說：“新娘子，既然為了救你親爹的性命，你選擇願意嫁給我，我日後也絕對不會虧待你。現在就請你騎到我的脊背上，抱緊我的脖子，閉上眼睛，大約一刻鐘工夫就可回到我家了。”

三姐依依不舍向父親告了别，遵照蟒蛇的囑咐，扭扭捏捏地跨上了蛇背，摟住了蟒蛇的頸脖。

蟒蛇也向老爹爹告辭：“嶽父大人，你們民間都說久旱逢甘雨，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是人生四大喜事，良宵一刻值千金，我和三姐得趕回家操辦喜事去了，他日定當回門奉上厚禮！”

蟒蛇跨澗攀林，緊緊閉上眼的三姐但聞耳邊風聲鶴唳，鼻尖花香欲醉，半刻鐘的工夫，就感覺到蟒蛇溫熱地親了自己紅唇一口，耳語道：“我的小寶貝，你可以睜開雙眼了！”

三姐有點擔驚受怕地睜眼一看，哪裡還有蟒蛇的影子？眼前分明站着一位含情脈脈地注視着自己的英俊少年。由遠及近，白牆紅瓦的房屋一座連着一座。

那景緻，果真是：荷塘葉蓋輕盈，鴨子嬉戲有聲。稻田金浪翻滾，路人笑臉相迎。

好一派山川如畫的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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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姐完全沒預料到，一陣心驚膽跳過後，會進入到這麼一個童話般美好的世界，不由得轉憂為喜。日複一日，三姐漸漸開始習慣了這世外桃源般閑适，皇妃般富足的生活。

這天，三姐忽然心血來潮，思念起遠方的爹爹。

蟒蛇王子說：“爹爹凡間生活那麼苦，你就多帶些金銀珠寶回贈他，以便他安享晚年，這也算盡些微做女兒的孝心。”

像來時那樣，三姐跨上了蟒蛇王子搖身一變的蛇脊背，閉上了雙眼。恍恍惚惚穿越時空隧道一樣，很快就回到了凡間生活的老家。

大姐二姐見到妹妹三姐穿金戴銀前來探親，喜不自禁，三姐長三姐短地噓寒問暖。起初大姐二姐還有些害怕形影不離跟在三姐旁邊的蟒蛇，但見到它像人一樣向農夫行過女婿叩見丈人的大禮，而且還親切地跟她們寒暄，漸漸便不再那麼提心吊膽了。

蛇王子暫居農夫家，對凡間的生活習慣摸頭不見尾，好在三姐裡裡外外照應，這才勉強多住了幾天。

這天傍晚，三姐打了一盆熱水到澡間讓蟒蛇洗澡。大姐覺得好奇，便偷偷地湊過去從門縫察看。真是不看不打緊，一看大姐可就看入了迷！隻見蟒蛇就地一滾，現出了一位英俊少年的身形。

正直青春騷動期的大姐目不轉睛地一直盯着蟒蛇王子洗完澡，這才捂着“撲撲”亂跳的胸口匆匆忙忙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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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這天晚上，春心萌動的大姐翻來覆去睡不着，眼前不時浮現出那位蟒蛇王子的英俊面孔。

她後悔當初爹爹最先問她想不想嫁給蟒蛇時自己貪生怕死，緻使本該屬于自己的美男子和榮華富貴都讓三姐獨占了。她多麼盼望乘着夜色馬上就能飛到蟒蛇王子的身邊，來幾個激情澎湃的火熱親吻。

穿金戴銀，錦衣玉食，如膠似漆，一日三秋，飄飄欲仙，……想着想着，拂曉前大姐終于心生一計。

一大早，往井台挑水回來的大姐隔窗叫醒了迷迷糊糊的三姐，說：“奇了，怪了，就在剛才打水時，我發現井底開出了一朵金芙蓉，又大又美，趕快起床和你一起去看看吧？”

愛花如命的三姐蹦跳起床，一前一後和大姐來到了井邊。但是左看右看，井底什麼都沒有。

“在哪？看不到呢?”

“喏，就在井底左邊那個角。”

“我怎麼還是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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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說:“腰再彎低一點點就看得見了！”

“還是看不見呢！”三姐的腰彎得已經不能再彎下去了。

此時，大姐的臉上露出了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腳尖在三姐的屁股上輕輕一挑，“撲通”，三姐頭下腳上被大姐的腳尖挑下井裡啦！

估摸三姐已經被水淹得差不多憋氣了，大姐這才假裝哭哭啼啼朝家中跑去，“救命啊救命啊”地大叫。

蟒蛇王子一骨碌滾下了床，第一時間竄到了井台，十萬火急“哧溜”一聲鑽進了井裡。可是就那麼近三尺見方的井底，怎麼撈都撈不着三姐的屍首，僅僅找到了三姐生前最愛穿的一雙繡花鞋。

随後趕過來準備救人的大姐二姐看到蟒蛇鑽下井的同時從井裡飛起了一隻金山雀，“咕咕咕”連叫三聲，拍翅飛向了太陽升起的東方。

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看看哭得死去活來的蟒蛇，你就知道人蛇之戀的感情有多深！

大姐嬌滴滴地不失時機地跪倒在蟒蛇的面前，替它擦去滿眼的淚水，安慰說：“親親妹夫，人死不能複生，我還是陪你回家去歇歇吧。要是不在乎我長得不比三姐差，我願意嫁給你，替三姐服侍你一生一世。”

還未等蟒蛇開口，大姐就像藤纏樹一樣跨上了蟒蛇的脊背，雙手抱住了蟒蛇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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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大姐以送蟒蛇回家為借口，如願來到了蟒蛇王子的府上。見到三姐夫家鱗次栉比的建築金碧輝煌，與凡間迥異，便樂不思歸了。

哪個少男不善鐘情？哪個少女不善懷春？可是蟒蛇王子由于失妻之痛過于強烈，因而盡管大姐一次次挑逗，他依然一次次拒絕了大姐的投懷送抱。

七七四十九天過去，賴在蟒蛇王子府上欲火焚身的大姐這天晚飯過後再也禁不住七情六欲的折磨，悄悄推開蟒蛇王子的卧室，撩開蟒蛇王子的床罩，迫不及待就滾上了蟒蛇王子的龍床。就在她準備鑽進被窩與蟒蛇王子颠鸾倒鳳滾床單之際，“啪啪啪啪！”床底下用來擱床柱（床腳）的四隻雞蛋全破碎了。

蟒蛇王子感到十分詫異，起坐床頭，帶着幾分戒備對大姐說：“你怎麼能這麼毛手毛腳地鑽上床來呢？我和三姐在這張床上滾了一個多月的床單，擱床腳的四隻雞蛋都完好無損，你怎麼剛剛坐上來，四隻雞蛋就全部壓爛了?”

臉色微變的大姐敏銳地覺察出這或許是不祥之兆，但她很快就想出了自圓其說的解釋：“我是大姐，她是三姐，我的身體比她重，雞蛋自然就承載不起啦！”

蟒蛇王子聽着覺得也有點在理，便不再往深層追究。

這天早上，見到大姐還在賴床，蟒蛇王子不忍叫醒她，便獨自拿着一把割草刀前往山坡上割草。由于兩個人的活蟒蛇王子獨攬一個人去幹，所以直到中午，活兒還沒幹完。

蟒蛇王子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忽然聽見枝頭上的一隻金山雀叫道：“谷咕谷咕割草奴，曬得頭枯面更枯，隻因大姐占妹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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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幾天都是這樣，隻要大姐不在旁邊，無論蟒蛇王子走到哪兒割草，那隻金山雀就站立在他頭頂不遠的樹枝上鳴叫。

蟒蛇王子覺得這金山雀叫得蹊跷，叫出了自己百思不得其解的心事：大姐自從與自己結婚之後，隻知道沉迷吃喝玩樂，極少料理家務。三姐在世時，家裡家外，一切事務料理得井井有條，幾乎讓他無從插手幫忙。如今，他如果一天不過問家務，家庭内外就會亂成一鍋粥！

蟒蛇王子對着金山雀長歎：“差不多每天都是我獨自上山割草，下田耕地，風吹日曬，幾乎累得直不起腰來，我的臉能不枯黑嗎？”

蟒蛇王子心裡一直有一個解不開的謎團:那天一大早聽到去井台挑水的大姐慌慌忙忙跑回家報告說三姐掉下了井裡，可是當他以蟒蛇之軀十萬火急趕到井台，發現井底根本就沒有三姐的身影。後來他鑽進井底，也僅僅找到了一雙三姐生前穿過的繡花鞋。

蟒蛇王子當初就有點懷疑三姐莫名其妙的死與大姐有牽連，現在金山雀天天這麼對着他話中有話含蓄地鳴叫，莫非這隻金山雀那天看到了什麼真相？抑或金山雀鳴叫的弦外之音是提示他三姐的死的的确确與大姐有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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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這天中午，蟒蛇王子割完草，沖頭頂樹枝上的金山雀說：“你天天在我頭頂上谷咕谷咕地叫，時不時還說些含沙射影的人話，莫非你就是我前妻三姐死後的化身麼？”

金山雀一個勁地啄着樹枝，恍若點頭一樣。

蟒蛇王子說：“如若你真是我前妻三姐的化身，就請你飛落停留在我的左掌上，回到家中我必定讓你住進金絲鳥籠裡，從此再無饑餓寒冷之憂。”

話音剛落，金山雀果真拍了幾下翅膀，一個滑翔，穩穩落在了蟒蛇王子平伸的左掌心上。

此情此景，聯想到三姐慘死後的屍骨無存，蟒蛇王子悲極而泣。

回到家中，由于一下子找不到金絲鳥籠，蟒蛇王子就臨時将金山雀安置在一個竹編的籠子裡，以“上賓”的豐厚美食招待。

光陰荏苒，時間一晃，半個月就過去了。

一天早上，蟒蛇王子還沒起床，就隐隐約約聽見金山雀用人的語調唱道：“蟒蛇王子薄情郎，當初說送金籠住，如今怎用竹籠裝？”

蟒蛇王子聽着金山雀如泣如訴的歌唱，也禁不住聲淚俱下，隻好不惜重金購置了一個燦爛奪目的金絲鳥籠。将金山雀請進金籠後，挂到了正廳的橫梁上。

從此，每當蟒蛇王子早上起床梳理頭發，金山雀便唱道：“一梳長，二梳長，三梳長發并屋梁！”

每當大姐早上起床梳理頭發，金山雀便用另外一種語調詛咒：“一梳秃，二梳秃，三梳秃到頭顱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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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見每天自己梳頭，金山雀就用這種不吉利的聲調詛咒自己，而且自從金山雀詛咒後，自己的頭發果真也越掉越多。越想越覺怒火中燒，所以操起一根棍棒，沖着金鳥籠一棍橫掃過去，将金絲鳥籠打得癟成了面餅，癟下去的金絲鳥籠就這樣把金山雀活生生壓死了。

這還不算解恨，接着大姐燒滾一鍋水，将金山雀的屍體扔了進去，然後褪毛剖腹，去屎排腸，接着又将金山雀碎屍萬段，熬了一鍋山雀湯。

午飯的時候，望着半鍋山雀湯，蟒蛇王子盛了半碗，試着喝了一口，連連稱贊：“味道美極了！”

大姐貪婪地盛滿一碗，猛喝一大口，感覺卻是苦賽黃連。她對金山雀本來就餘怒未消，滿腔怒氣無從發洩，将碗一揚，随手将滿碗山雀湯都潑到了屋前的溝坎上。

由于覺得味道不錯，蟒蛇王子将半鍋山雀湯喝得底朝天，這才向大姐打聽這麼美味的山雀是如何捕捉到的。

大姐原原本本将打死金山雀的經過說了一遍，蟒蛇王子這才感覺胸口越來越憋悶，越來越揪心地疼痛，小孩子一樣情不自禁撕心裂肺痛哭了一場。

自此蟒蛇王子一病數日，卧床不起。

幾天後，大姐潑喝不下去的山雀湯的屋前的溝坎上長出了一株大白菜。大姐見葉片肥厚，便連根拔了回來，做成一鍋菜湯。連日茶飯不思的蟒蛇王子聞到了菜香，居然食欲陡增，津津有味地一連喝下了兩碗，病體竟然奇迹般地從此好轉了。

大姐夾了一箸，卻苦得耳屎眼淚都一起流了出來。她于是将吃剩的白菜湯又随手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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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幾天後，大姐潑白菜的屋前的泥地上長出了兩杆挺直的竹子。鄰居四嬸見那兩杆竹子剛好适合做織好的布匹的挂竿，便砍回了家中。

這天中午，忙完農活的四嬸從野外回來，還沒跨上屋前的台階，隐隐約約就聽到了織布房内傳出織布機的響聲。

四嬸覺得奇怪，明明房門是鎖着的，有誰能進到裡面去織布呢？

她将臉湊近後窗一看，差點失聲驚叫起來！原來端坐織布機前替她織布的竟然是兩個多月前就盛傳已經在探訪娘家時死去的三姐！

“三姐，三姐，你啥時候回來的？蟒蛇王子找得你好苦啊！”四嬸一邊高興地和三姐說着話，一邊急不可耐地推開了織布房的木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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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等到四嬸匆匆忙忙推開織布房的木門，環顧房内四周，哪裡還有三姐的影子？

此時的四嬸真像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了。挂在織機上的那匹圖案精美的花布，分明就是三姐剛剛替她織出來的！

第二天中午，四嬸從外面收工回家，再次聽到了織布機的聲響。這回她打算不再驚動織布的三姐，于是蹑手蹑腳将織布房的門推開後，靜悄悄走近三姐的後背，一把就将三姐緊緊摟住了。

正在四嬸為終于逮住了三姐而興高采烈的時候，沒想到三姐身體一搖，就幻化成了一隻黑色山雀，飛出窗口去了。

眼見三姐幫自己織出的布匹越堆越高，四嬸卻沒有一次機會能夠将三姐逮住，她隻好将這件事告訴了蟒蛇王子，希望蟒蛇王子能夠想出一個十拿九穩将三姐逮住的計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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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蟒蛇王子和鄰居四嬸繞着織布房端詳，研究了半個晚上，終于眼睛一亮。

“對，就照你說的辦！”

次日一大早，蟒蛇王子瞞着大姐來到了四嬸的織布房中。在四嬸的配合下，蟒蛇王子隐身到了三姐織成的壘起高高的一疊布匹後面。

蟒蛇王國的臣民像往常一樣，吃過早飯後，全都走出家門，趕到了分配給他們完成任務的工場，村落裡漸漸沉靜下來了。

在蟒蛇王子焦急的等待中，窗外終于響起了兩聲試探織布房内動靜的鳥叫。

怕被三姐發現，蟒蛇王子盡量屏住呼吸。

試探到織布房内一片靜悄悄，黑山雀從窗口飛了進來，身子一滾，現出了三姐的原型，娴熟地坐到了織布機前。

唧唧複唧唧，梭子來回飛舞，織機聲很快就掩蓋了窗戶外的鳥語蟲鳴。三姐織啊織啊，漸漸地就喪失了警惕性。蟒蛇王子瞅準時機成熟，小心翼翼靠近了三姐身後，一把便将三姐緊緊攬進了懷裡。

三姐習慣性地将身子一扭，打算化為黑山雀奪窗而出，可是蟒蛇王子力大無窮，三姐再也難以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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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姐，三姐，你讓我想得好苦啊！今天終于讓我逮住你了！”

“夫君，不，王子！我也無時無刻不在思念你！”三姐淚流滿面地訴說着。

“那天，大姐将我推下井裡以後，差點靈魂出竅，永難重生，幸好我化為了一隻金山雀。看到你孤苦伶仃一個人在山上割草，怕你寂寞，每天我就飛到枝頭上陪伴你。……”

三姐将自己化身為鳥後因何被大姐打死，為治好王子的病自己如何變身一株白菜，為報答生前鄰居四嬸對自己的關心體貼，自己通過怎樣的修煉變成了兩根竹子的經過跟蟒蛇王子陳述了一遍。最後歎了一口氣，說：“可是如今誰思念誰都沒有價值了，我已經死了四回了！身上筋骨已蕩然無存，料也再難重生了……”

蟒蛇王子狠勁地在三姐的身軀上全捏了一遍，果然感覺到三姐渾身上下就像一團棉絮，軟塌塌，半星骨頭支架也沒有。

二人相擁而泣了半天，三姐說：“若想讓我複生還魂，除非你有勇氣到十二萬八千裡外的不老山上搜尋到那純金做成的飯匙，純金做成的吹火筒，純金做成的粥勺，還有純金做成的線梭。”

“然後呢？”蟒蛇王子焦急地問。

“純金飯匙可以化成我的脊椎骨，純金火筒可以化成我的手胫骨和腳胫骨，金粥勺化成我的頭顱骨，金線梭化成我的手指和腳趾骨。可惜路途遙遠，妖孽重重，你就沒必要再為我去冒風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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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蟒蛇王子說：“想當初洞房花燭夜，你我山盟海誓，大海有情心逸動，蒼山聽言也掉淚。隻要能讓娘子起死回生，就是踩刀山，下油鍋，我也要将這批東西一一找到！”

蟒蛇王子救三姐心切，蛇行了九百九十九天，經曆了九百九十九難，遍體鱗傷，奄奄一息，終于跋涉到了不老山。

一位土地公公為蟒蛇王子的癡心、誠心所感動，念念有詞，蟒蛇王子定神聽時，原來土地公公念的是：舜發于畎畝之中，傅說舉于版築之中，膠鬲舉于魚鹽之中，管夷吾舉于士，孫叔敖舉于海，百裡奚舉于市。

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人恒過，然後能改；困于心，衡于慮，而後作；征于色，發于聲，而後喻。入則無法家拂士，出則無敵國外患者，國恒亡。

然後知生于憂患，而死于安樂也。

土地公公念完，恭恭敬敬地遞給蟒蛇王子一個布包，吩咐蟒蛇王子回家後抖開，将裡面的一應物件擱到鄰居四嬸織布房的窗台上。爾後右掌一揚，送出一股獵獵仙風，把蟒蛇王子送回了家。

第二天早上，三姐的化身黑山雀飛落到鄰居四嬸織布房的窗台上，一件一件将那堆從不老山上取回來的金飯匙、金火筒、金粥勺、金線梭等物件啄進了嘴裡。

最後的一個金線梭剛剛吞完，黑山雀就化成了亭亭玉立倚窗而站的玉樹臨風的三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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蟒蛇王子以慶賀三姐再生為名，殺豬宰羊。趁虛僞歹毒的大姐掌勺站在油鍋前準備炸扣肉的機會，王子依照蟒蛇王國的清規戒律，一把将大姐推下了滾燙的油鍋。

為了勸誡人世間那些貪圖榮華富貴、不惜手段謀财害命的惡人，蟒蛇王子派出一條得力蟒蛇，将整個油炸大姐送到了農夫家中，并附上一封勸誡書信。這段故事從二姐的口中傳揚于人世，一代一代，一直流傳到了今天。

據說，廣西容縣容州鎮木井村後山的穿鏡石，就是蟒蛇馱着三姐穿越仙界，往返人間留下的遺迹。不信？穿鏡石上的那個遠觀分明穿山而過的石洞的洞壁，至今還留有蟒蛇的鱗印……

（下一篇:乾隆借下江南之機為何非要微服私訪一次廣西容縣，并勘踏六王皇墳）

（2022年8月20日修改 定稿）

作者 羅行雲 | 未經授權許可，不得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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