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國家為什麼會借酒澆愁?看看捷克就知道了。
2000年前,原本在山間打獵打得好好的,日耳曼人來了;
公元5世紀,在河邊種地打魚不招災不惹禍的,斯拉夫人又來了;
1086年,神聖羅馬帝國對這裡有了想法;
1241年,過路的蒙古大軍又差點把捷克人全家送進火葬場;
一戰後,好容易把哈布斯堡王朝的諸位爺送走,拉郎配式的婚姻又把斯洛伐克送了過來;
二戰前,蘇台德地區丢了,二戰開始後,整個國家丢了。
……
像捷克這樣的小國一向是沒有什麼安全感的,就算有什麼意見,剛想張嘴就會遭遇白眼——憋說話,忍着!
一張嘴如果不能說,那就剩下喝了……
一
誰是世界第一啤酒生産國,捷克不是中國是;
誰是世界第一啤酒出口國,捷克不是墨西哥是;
誰是世界第一啤酒品牌擁有國,捷克不是德國是;
但要是說到全世界誰最能喝,捷克笑了——說到喝酒,我不是針對誰,而是想說在座的諸位都是辣雞。
全國人均年啤酒消費量137升,均背每人一天一瓶。捷克人的酒量真的是喝出來而不是吹出來的。不過捷克人喝酒的主攻方向就是啤酒——白酒太烈,喝醉了誤事,啤酒酒精度剛剛好,微醺的狀态才适合感時傷懷。
白酒喝不慣,啤酒随便灌。我有故事,你有酒嗎?好了好了,我知道開瓶器在哪裡,放着我來……
二
杯底乾坤大,壺中日月長,來,先喝一杯。
《波西米亞狂想曲》是個什麼鬼?就算它在第91屆奧斯卡獎上斬獲5項提名4項大獎,但一個樂隊的故事和我們大波西米亞有什麼關系呢?論波西米亞,捷克才是正宗。
色調斑駁陳舊、線條晦澀抽象,将浪漫與自由融彙在繁複的設計當中,這還不夠,還差了一點憂傷。千百年來的動蕩和漂泊将憂傷融入了捷克的國家底色。少了這點憂傷,就不夠純粹,不夠波西米亞。
就好像探戈,全世界都在跳,但誰也沒有阿根廷人更懂得探戈的靈魂。
身體緊貼充滿暧昧,但上身始終保持筆直和緊繃,那一擺胯一轉頭都寫滿了警惕和戒備。早年間,正宗的阿根廷探戈男士都是要佩戴短劍的,為的就是提防情敵猝不及防地出現。
探戈舞步中的絕望與惶然是由無數隔壁老王的故事寫成的,而波西米亞的憂傷則是一個國家徹骨的妖娆。
這些現在又有誰懂,誰在意呢?
三
青島不倒我不倒,雪花不飄我不飄,幹!
隻有在三分興奮,六成麻木,一絲清醒的狀态下,捷克人才能做回自己。想說的話不光在酒裡,也在文字和光影之間。
能夠鬥酒詩百篇的不僅是李白,米蘭昆德拉和卡夫卡也行。在捷克啤酒的滋養下,捷克文學在近現代世界文學史上占有很高的地位。《城堡》、《審判》,《變形記》還有更為著名的《生命不能承受之輕》。捷克人的文字總是曲折晦澀,支離破碎,充滿了不可名狀的象征和隐喻。
對于那些喝多了話更多的醉鬼來說,這些碎碎念的意識流應該一點也不陌生吧?
喝嗨了不光要寫小說,還要拍電影。捷克電影大師米洛斯·福爾曼拍出過《飛越瘋人院》和《莫紮特傳》這樣的傳世佳片,膠片上流露出的那種寫意和灑脫,同樣像是酒杯裡浸泡出來的效果。
捷克人口不多但卻是地道的體育強國。擊劍射擊滑雪皮劃艇都是他們的強項。特别是皮劃艇,幾乎家家都有。每到周末,男女老少扛着小船出門,在捷克密如蛛網的水道上蕩起雙槳。
啤酒和烤肉是每條船上的标配,喝多了就放聲歌唱,《我的家鄉在哪裡》,這是捷克的國歌。
家鄉在哪裡?是啊,在哪兒呢。于是唱着唱着就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
四
北上廣不相信眼淚,布拉格沒見過喝醉,接着滿上。
數百年來,布拉格見證了太多次的征服。神聖羅馬帝國來過,瑞典軍隊搶過,這裡的廣場見識過哈布斯堡騎兵的馬蹄,踏上過納粹德國的軍靴,1968年8月的那個夜晚,蘇聯紅軍用坦克履帶給這座城市再添一道傷痕。
“布拉格之春”,50萬華約組織成員國的大軍在蘇聯的指揮下閃擊捷克,捷克6小時後全境被占。
這一次入侵事件創造了現代戰争史上衆多的紀錄:特戰隊突襲機場帶動大規模戰略空降,高度機械化合成化的裝甲集群推進,全頻道阻塞式的電子幹擾壓制。蘇聯紅軍向北約證明,别看二戰結束這麼久了,你大爺始終還是你大爺。
北約在“布拉格之春”問題上受到了極大的刺激,從而更加堅定了一旦開戰絕不死守的策略,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大洋彼岸的美國人身上。此後的20年歐洲一直保持着核戰陰雲下的和平,直到蘇聯解體北約的軍隊也沒敢向東跨出一步。
殺雞儆猴,但為什麼倒黴的又是捷克呢?
五
散買賣不散交情,離了還是好朋友,走一個。
兩個民族,兩種語言,兩個聚集區,就連捷克斯洛伐克的國歌都是由捷克的《我的家在哪兒》和斯洛伐克的《塔特洛山上電光閃閃》各取第一段拼接成的。這樣的一個國家很難形成統一的國家意志。
捷克工業發達,斯洛伐克農業領先,但國家資源就這麼多,往哪個方向發展,兄弟倆難免會有不同意見。1992年“天鵝絨革命”爆發,11月23日,捷克斯洛伐克議會通過聯邦解體法案,這個國家的曆史永遠停留在1992年12月31日的午夜十二點。
大多數國家分家,總會鬧出些不愉快來。有時候會為了舊怨口出不遜,有時會因為家産大打出手。像捷克和斯洛伐克這樣好好說話和平分家的,真的不多見。
“天鵝絨革命”名為革命,其實卻是一次和平分手的典範。分家前捷克人占全國人口的64%,斯洛伐克人占30%左右,整個國家的資産也是按照2:1的比例分割的。在分成兩個國家的過程中,捷克人和斯洛伐克人始終心平氣和,沒有爆發過流血沖突,甚至連相互的诋毀都沒有。
分手至今,布拉格依舊是斯洛伐克人最愛去的旅遊城市之一。在遍布大街小巷的酒館裡,兩兄弟也依舊能坐下來喝一杯,聊一聊過去,說一說現在。單憑這一點就足夠讓前南斯拉夫地區的各國感慨一番的了。
這樣一個國家從不曾有過大國的雄心,卻始終要靠杯中之物排遣心底的憂傷。時間久了,被占領被瓜分,被合并被分家,一切都如過眼雲煙,白雲蒼狗。
什麼愁不愁的,來,都在酒裡了,我幹了,你随意……
,
更多精彩资讯请关注tft每日頭條,我们将持续为您更新最新资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