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嶽》詩的探析 2
此詩下面還有:
蕩胸生曾雲,決眦入歸鳥。
曾與層(層)通。層雲,層層叠叠的雲。到了山上,就能看到。生,表明這種層雲是隻有泰山高處才能生出的,在山下是不會生出的,也不會看到的。
蕩胸,是說山上的層雲,對詩人的胸襟産生了強烈的沖蕩作用。雲不并會來沖蕩人,但人可以想像它們對自己心胸的沖蕩。這裡還是詩人的想像力,是詩人與衆不同的詩意。沒有這種詩意,就不是詩人。
若用散文的說法,此句就是:高山生層雲,沖蕩我心胸。下一句的決眦,是指眼眶裂開。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那是因為歸鳥造成的。
鳥晨出暮歸,在詩人眼裡,衆多欲歸巢的鳥,好像要飛進自己的眼睛,所以自己有了決眦的感覺。
這二句都是天人合一的意境。山上層雲,本來與人無關,在山中自生自運,山中的飛鳥,本來也與人無關,在山中自飛自去。為什麼詩人此時覺得它們都與自己合為一體了呢?就是因為詩人在山上已也山合成一體了,自然也就與山中的雲和鳥合成一體了。
換言之,山、雲、鳥,自是山、雲、鳥而非我,但既然我在此,則它們又非非我,而是我。我不是孤立的我,山、雲、鳥也不是孤立的山、雲、鳥,我的人生與命運,與它們是一體的,它們是自由的,我也應像它們一樣,也應是自由的。
在這個意境中,錢穆所說的儒家人生境界(忠孝道德等),就顯得非常單調與枯燥了。
從詩人的這種意境說,雲又不是自山生出,而是自我胸中生出的,鳥又不是歸山的,而是要歸于我的。雲與鳥沒有把詩人當作非我的,我也應當不把雲與鳥當作非我的。錢穆先生:你讀出這層意思了嗎?
最後是:
會當淩絕頂,一覽衆山小。
此二句都有來曆:
《孟子·盡心》:“孔子登東山而小魯,登太山而小天下。”《法言·吾子》:“升東嶽而知衆山之峛崺也,況介丘乎。”
杜甫從古人的話中變化出了這二句詩,成為千古絕唱。
會當,是應當、必當之意。淩,居于其上為淩。絕頂,是泰山最高頂。
詩名是“望嶽”,說明還沒有登上去,隻是在山下仰望泰山。這正是《史記》所說的“高山仰止”的意思。《史記·孔子世家》之後的贊中說:
《詩》有之:高山仰止,景行行止。雖不能至,然心向往之。
司馬遷對孔子是這樣的心情,杜甫對泰山也是這樣的心情,所以他來泰山腳下時就有了高山仰止的無限崇敬之心情。
從這種心情出發,他又生出了如下的心境:
我一定會攀登到泰山的絕頂,站在那裡,我就會俯瞰山下,那些低下的衆山,與泰山相比,将會是多麼渺小!
這絕不是比較山的高矮,而是借山喻人:
人生一定要登到最高頂,成就一番最高最大的人生事業。絕不能滿足于那些小山的高度與境界,而應像泰山那樣,成為衆山之宗,像孔子那樣,成為衆人仰止的偉人!
《望嶽》不是《登嶽》,所以是一首充滿想像力的詩。
杜甫隻是在山下仰望,就已生出了如此豐富的詩句與意境,詩人的想像力是多麼讓人驚奇!
杜甫作詩充滿了想像力,後人讀杜詩,也必須具有強大的想像力!
否則,你不能說你理解了杜甫的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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