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翠是一種什麼樣的工藝?近日,據一位野生動物保護志願者透露,江蘇某珠寶工作室長期使用大量翠鳥羽毛制作點翠飾品,價格從5000元到數萬元不等,有侵害野生動物權益之嫌,今天小編就來聊一聊關于點翠是一種什麼樣的工藝?接下來我們就一起去研究一下吧!
近日,據一位野生動物保護志願者透露,江蘇某珠寶工作室長期使用大量翠鳥羽毛制作點翠飾品,價格從5000元到數萬元不等,有侵害野生動物權益之嫌。
記者調查發現,這家在抖音上擁有13萬粉絲的店鋪,首頁簡介上寫着:擁有花絲鑲嵌、錾刻、點翠等八項非遺技藝。對此,該工作室負責人左書僑回應稱,點翠工藝所用的白胸翠鳥非國家保護的有益或者有重要經濟、科學研究價值的陸生野生動物,該工作室不存在侵害野生動物權益的行為。目前,該事件在網上引起熱議,一場非遺手工藝傳承與野生動物保護的讨論進入大衆視野。
視頻來源:中國藍TV
非遺傳承與野生動物保護
矛盾逐漸凸顯
光彩奪目的點翠首飾、價值不菲的牙雕工藝、粗犷鮮活的蒙古毛植……當我們驚歎于這些傳統手工藝動物制品的巧奪天工時,與其密切關聯的野生動物保護問題同樣不容忽視。
在百度輸入“點翠”二字,往往會延伸出手法殘忍、應被禁止等搜索熱詞。結合中國傳統金屬工藝和羽毛工藝,點翠先用金或镏金的金屬做成不同圖案的底座,再把翠鳥背部亮麗的藍色羽毛鑲嵌在底座上,以制成各種色澤豔麗的首飾器物。有專家表示,翠鳥性子剛烈,被捉就會掙紮應激死亡,難以人工繁育。因此,點翠工藝也被稱為“殘忍”的藝術。
獨特的屬性令點翠在傳承過程中飽受争議。早在2018年6月,京東衆籌上一個名為“非遺大師手作宮廷點翠首飾”的傳統手工藝項目,數日内就衆籌到7萬元。但離項目目标相差不遠時,網友們紛紛質疑制作方的翠鳥羽毛來源不透明,存在破壞生态和侵害野生動物的可能性,在一片聲讨之下,制作方不得不提前下架這一項目。
與點翠技藝同樣命運多舛的非遺項目不在少數。2014年9月,河南省新野縣村民蘇國印、鮑鳳山等4名新野耍猴藝人,被黑龍江省東京城林區基層法院以非法運輸珍貴野生動物罪定罪,但免予刑罰。此案引發廣泛關注,使河南省級非物質文化遺産——新野猴戲面臨新的嚴峻考驗。
2006年,象牙雕刻被列入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産名錄,由此産生了長達數年之久的合法加工與非法買賣象牙并存的現象。而這個看似無法調和的矛盾卻給消費者帶來“象牙允許買賣”的錯覺,不僅不利于提高野生動物保護意識,而且不便于相關部門開展監管。因此,國家林業局于2017年3月20日發布公告,要求各有關從業單位于2017年12月31日前全面停止商業性象牙加工銷售活動。
随着全社會動物保護意識的提高,越來越多的傳統非遺手工藝被提出了質疑:“被取過羽毛的翠鳥往往很快死亡”“象牙走私帶來的巨額利潤促使盜獵者對大象進行瘋狂殺戮”……
我國是世界上野生動物種類最豐富的國家之一,僅脊椎動物種類就達6500多種,大熊貓、朱鹮、金絲猴等470多種陸栖脊椎動物更是中國的特有物種。但目前仍有大量野生動物不在保護範圍内。據不完全統計,僅列入《瀕危野生動植物種國際貿易公約》附錄的原産于中國的瀕危動物有120多種(指原産地在中國的物種),列入《國家重點保護野生動物名錄》的有257種,列入《中國瀕危動物紅皮書》的鳥類、兩栖爬行類和魚類有400種。而未來,随着經濟的迅速發展和生态環境的不斷變化,中國的瀕危動物種類還可能會增加。
未被列入名錄的野生動物
也應受保護
野生動物保護法第27條規定:因科學研究、人工繁育、公衆展示展演、文物保護或者其他特殊情況,需要出售、購買、利用國家重點保護野生動物及其制品的,應當經省、自治區、直轄市人民政府野生動物保護主管部門批準,并按照規定取得和使用專用标識,保證可追溯,但國務院對批準機關另有規定的除外。由此可見,非遺手工藝項目如要選用野生動物作為材料,上報批準和專用标識缺一不可,這種“源頭追溯”的立法意義實際上也體現出我國“保護優先、規範利用、嚴格監管”的野生動物保護原則。
“使用野生動物進行傳統手工藝制作的相關問題,首先需要明确是否傷害了活體野生動物?是否違反了我國野生動物保護法?任何人以任何目的違反法律都要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全國人大代表、首都博物館首席研究員齊玫接受記者采訪時表示。
《國家重點保護野生動物名錄》中将國家重點保護的野生動物分為一級保護和二級保護,名錄及其調整由國務院野生動物行政主管部門制定。以翠鳥為例,翠鳥共有15類,2013年已全部列入《世界自然保護聯盟瀕危物種紅色名錄》,其中藍耳翠鳥、鹳嘴翠鳥被列入我國國家二級保護野生動物名錄。而除了上文中提到的白胸翠鳥之外的其他14類翠鳥,都已被列入我國《國家保護的有益的或者有重要經濟、科學研究價值的陸生野生動物名錄》(下稱《“三有”名錄》,是《國家重點保護野生動物名錄》的補充)中。
那麼,對于沒有被列入名錄(包括《國家重點保護野生動物名錄》和《“三有”名錄》)中的野生動物受侵害案件,在司法實踐中又該如何把握?中國人民大學法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湯維建認為,名錄不是一個絕對的界限,“某類動物是否被列入名錄,對于動物保護本身而言并不是絕對性的。名錄本身是動态調整的,人對動物的認知和了解也是變化的,所以被列入名錄和未被列入名錄的動物隻是在保護的程度、方法、步驟以及被侵害後承擔的法律後果等方面有所不同。”
目前對于非遺手工藝項目中涉及到野生動物保護的案件,司法機關的辦案理念是什麼?最高人民檢察院第八檢察廳檢察官劉家璞接受記者采訪時表示,可以分三步來看,“一是依法辦案。對于非遺手工藝所選擇的原材料目前未列入我國名錄裡的野生動物制品,且對野生動物進行非食用性利用的,需按照國家有關規定實行嚴格審批和檢疫檢驗;二是推動立法。對于名錄之外的野生動物保護,檢察機關将結合辦案過程中發現的有關問題适時向立法機關提出立法建議;三是推動社會綜合治理。野生動物非食用性利用威脅到該種群安全的,可以結合公益訴訟職能,通過磋商、提出訴前檢察建議、提起訴訟等手段,督促行政機關嚴格依法履行監管職責,促進相關主體履行社會責任。”
在法律天平上尋求
非遺傳承與野生動物保護的雙赢
“非遺傳承和野生動物保護相互之間的發展和促進不是對立和矛盾的。非遺傳承是對優秀傳統文化内涵和精神的弘揚,以及其精湛傳統工藝的繼承和發展。非遺傳承人需要樹立法治觀念,相關方面的監督和管理應進一步加強,相關法律的制定也需要進一步完善。”齊玫認為,動物保護理念要深入人心,非遺傳承精神也要不斷發揚。遇到問題,要遵循依法治國的根本原則,本着繼承與發展的理念,找到解決問題的良策。
那麼,在非遺傳承和野生動物保護之間,該如何尋求平衡點?
對此,劉家璞提出“非遺傳承和野生動物保護之間的平衡點就在于法律”,要用法律來進行調節,非遺要依法發展,野生動物也要依法保護,“這個平衡點就在于對公益價值和自然規律的認知上,不能簡單化理解,也不可過度,避免矯枉過正。”
“但如果兩者是一種非此即彼的對立關系,那麼野生動物保護應該處于優先位置。因為點翠等非遺手工藝項目本質上保護的是制作方法,而野生動物保護法則是有動物生命權包含在内的,位階更高。”湯維建表示,如若兩者發生對立時,從法律位階的角度去闡釋,仍要以動物保護為優先。
“非遺手工藝項目不是建立在對野生動物的捕獵傷害上,而應該是在尋找材料過程中使這項手工藝變得更加完美。”全國人大代表、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産渤海靺鞨繡第四代傳承人孫豔玲接受記者采訪時表示,人類的文明和進步,足以讓手工藝者去尋找更多替代性材料,這也是一種創新。
孫豔玲認為,沒有哪一個文化的傳承值得以一個物種的滅絕為代價。技藝的創新、材料的替代才是對傳統工藝的最好傳承。非遺項目的核心價值在于高超繁複的制作工藝和美輪美奂的藝術效果,并不在于用材。她舉例說,正如,對于點翠這一傳統非遺工藝,應該把注意力放在“點”這一技藝上,而非尋求翠鳥的羽毛。記者也了解到,如今,随着材料技術和加工工藝的發展,也有不少點翠手工藝者用染色鵝毛、孔雀羽毛或藍色緞面絲帶、特殊纖維等材料制作出精緻的點翠首飾。
“一是非遺傳承要與時俱進,運用新材料、新工藝進行‘再創造’,減少或者避免對野生動物的侵害;二是有關部門要加強宣傳力度,引導以可持續發展為中心的‘互惠利用’,讓非遺傳承和野生動物保護在時代變遷中和諧共存。”劉家璞認為,在自然和曆史變遷的互動中、在适應當代社會環境和社會需求的過程中,傳統工藝與時俱進,同樣可以達到較好的藝術效果。
如何讓非遺項目傳承和野生動物保護在時代變遷中和諧共存,需要非遺傳承人和全社會共同來思考。“要帶着社會責任感去傳承和發展非遺傳統文化。”齊玫表示,國家要對非遺傳承給予一定的扶持,手工藝者要有創新意識,從而适應社會的發展。此外,孫豔玲也提出,“更好的法治環境下才會有更好的傳承環境,手工藝人們應該知法、守法、依法,在我國法律制度允許範圍内發展、傳承優秀傳統文化。”她認為法律的健全和細化會給手工藝者們營造一個良好的環境。
“作為現代文明發展的重要一環,動物保護文明已經有了很大的進步,并形成了全民共識,非遺手工藝也是一種文明,需要在更高層次将二者協調發展。”湯維建表示,既不能讓珍貴的野生動物面臨瀕危滅絕的危險,也不能讓非遺手工藝項目本身成為“瀕危”,要走出一條生态健康的傳承發展之路。
(來源:檢察日報 作者:鄭智 王昱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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