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随着沉重的金屬隆隆聲，火化爐大門緩緩打開。

一小時前被送入的遺體，此刻已變成托盤上的6斤白灰。掃骨，入盒，接過骨灰盒的親屬往往已是眼睛紅腫，泣不成聲。

火化後隻剩一把灰，那是人死後留在世上最後有形的東西。這小小的一抔骨灰裡，到底剩下些什麼？埋葬多年後，骨灰又會變成什麼樣？

燒剩的骨灰，到底是什麼？

人體中除了70%的水分，還包括兩部分：易燃的有機物（25%），如蛋白質、脂肪、糖類，和不易燃的無機物（5%），如氧化物、碳磷酸鹽、硫化物等。

當遺體被送進火化爐，血液、軟體組織等有機物會直接灼燒汽化，這些易燃組織讓遺體頃刻變成了一團火球。除了部分燒化的無機物，剩下結構穩定的骨骼碎片無法被高溫燒化，需要再由火化師進一步研磨，清掃入盒後成了親屬最終拿到的骨灰。

人生前的206塊骨頭，幾乎占到了人體重量15%~20%。在人體骨骼中，無機鹽占比最大，約為70%。主要包括磷酸鈣、碳酸鈣、鐵元素等礦物質，也正是這些元素讓骨頭變得堅硬無比。

在焚燒過程中，骨骼中有近1/7是無法分解的無機物，所以骨灰重量也約等于人生前的骨頭重量。但并不是所有骨灰都會入盒，如果親屬沒有特别要求，為了保存方便，殡儀館一般隻會留存一部分骨灰裝入骨灰盒，交到親屬手中。

火化完後骨灰的主要成分，主要是碳、鉀、鈣、磷等無機鹽，難溶于水，構成十分穩定，如果埋進地裡，還會和酸性土壤發生化學反應，産生磷酸二氫鈣，最終被泥土完全吸收。

從本質上看，和農民伯伯施肥的原料沒有太大差别。

火化爐裡的秘密

在火化技術不成熟的過去，還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就是親屬不得觸摸遺體，更不被允許觀看火化過程。這其實是為了避免親屬受到刺激，陷入崩潰。

因為一開始的火化爐是手動操作，爐内無法全封閉，可能存在受熱不均、灼燒緩慢的問題。為了保證火化效率，火化師需要時不時打開爐蓋，用特制工具翻轉遺體。另外在遺體入爐前，必須用專門的利器刺破腹髒，這是為了防止腹腔受熱高壓下“自爆”，危及工作員人身安全。

不過，翻轉遺體、充分受熱的操作已逐漸取消。随着技術不斷革新，目前殡儀館已經全面采用全自動高檔火化機，火化師隻需要根據遺體的高矮胖瘦，提前設置好參數，啟動按鈕火化爐就會自行焚燒，整個過程無需再次打開。

但出于對親屬情緒上的保護，大多數殡儀館仍繼續保持不對外開放。因為火化爐内的真實景象，就連經驗豐富的火化師，也需要超強的心理承受力，才不至于精神抑郁。

僅僅30秒，全身皮膚皺縮裂開，毛發瞬間燒化。爐内溫度升高至1000℃，體内儲存的水分、血液受熱徹底蒸發。

數分鐘後，部分軟體組織在超高溫下會直接汽化，脂肪受熱後會加速收縮，此時油脂在氧氣的作用下成了絕佳“燃料”。骨關節會因為肌肉伸張收縮，而出現“突然坐起”的奇觀，其實那隻是肌肉受熱的伸縮現象。

十分鐘後，全身器官出現灼燒碳化，最堅硬的頭骨在火苗張牙舞爪的舞動下，也逐漸瓦解破裂。

半小時後，肌肉脂肪已經燃燒成為液态，整具遺體也成了碳化的骷骨。此時骨頭在持續高溫下開始脆化。

将近一小時後，爐内隻剩下幾塊殘缺不全、大大小小的碎骨渣。即使身高一米八，體重190kg的彪形大漢，火化完的骨灰不足10斤。

燒不化的骨頭，如何處理？

剛燒完出爐的骨渣，并非親屬看到的粉末狀，而是大小不一的碎骨，有些堅硬的部位甚至還依稀可見原有的形狀。如果直接把這些碎骨擺在家屬面前，會直接刺激到家屬本就敏感而悲痛的神經。

所以在出爐後和清掃骨灰前，還有一個重要的步驟——磨骨。

大塊未被燒化的碎骨渣，會被火化師用專業器具小心地敲打成細小碎塊，脆化的骨骼隻要輕輕一敲就會斷裂。再經過研磨成為細小顆粒，才有了最終成型的骨灰。

過去一些殡儀館在火化前還會專門詢問親屬，是否要參與“撿骨”這個環節，也就是挑選一些大塊骨骼進行研磨。如今殡儀館會用更先進的骨灰研磨一體機，将碎骨渣研磨成更細小的粉末狀，再包好放入骨灰盒交入親屬手中，“撿骨”的過程不再由家屬參與。

埋葬多年，骨灰變成什麼樣？

有些觀念傳統的村落，還是會将火化後的骨灰埋入地下。如果沒有外力作用，百十年後，也許這些骨灰會連同木盒，一并被大地吸收，真正化為世間另一種形式的養分粒子。

随着生态殡葬理念的推行，一些殡葬公司推出了堆肥葬和冰葬，目的也是将遺體加工成可供植物生長的肥料，這一舉措在國外發起，目前能接受的國人仍少之又少。

2021年，河南鄭州一名科研人員還申請了一項“植入式樹葬”的專利，過程是在大樹身上鑿出一個小洞，把裝有骨灰的鐵盒子放入洞中，再用一種特殊養料塗在銜接處，将樹皮縫合。不過，這種“強勢植入”似乎還不如把骨灰埋進地下，種上一棵樹，更加符合自然規律。

目前，更多人依然選擇把骨灰撒向大海，任其随風飄散，或放入骨灰堂，親人可随時哀悼紀念，或深埋土壤中，進入大自然的生态循環，徹底地與自然界融合。

“來時走時3公斤”

站在生死兩端俯瞰，人最後留下骨灰的重量，和呱呱墜地時的重量，恰好都是3公斤。

這中間所經曆的一切，費盡心思抓取的，絞盡腦汁掙得的，你銀行卡裡的餘額，還未還清的房貸，三天兩吵的伴侶，被氣哭無數次的熊孩子，衣櫥裡剛挂上的新衣服，連同一點點回憶都終将消散。

如此一想，連煩惱都成了倍加珍惜的奢侈品。

從哲學觀上看，也許人的“非存在”才是常态，世間走過幾十年，隻是短短一瞬間的偶然。但人又不僅僅屬于這短短幾十年，隻要存在過，就有意義。

即使肉體火化成為一抹塵埃，但你為親人愛人的點滴付出，終将被你愛的人銘記，而你隻是化作另一種形式，在世間繼續存在。

參考文獻

王明.把骨灰做成生命鑽石和晶石[J].超硬材料工程.2021,10(14):78-81.

作者：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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