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聃見周室衰，引青牛出函谷，關守尹喜請，公将去，何不留記，故強為三言，曰道德，遂徑函谷西，後不複見矣，故言始周與秦合而别，别五百載而複合，合十七歲而霸王者出焉。孝公因遺策，惠文、武王、昭襄王，奉商君法度，東出而擴地，孝文王、莊襄王蒙故業，繼之日淺，乃至始皇，爾來五百餘年矣，蓋當時也。時有蒙氏、王翦、王贲、李信、内史騰等為之用，李斯執其謀，秦一舉而諸侯懼，紛起合縱，于是近收三晉膏腴之地，東要荊楚廣大之疆，北取姬燕苦寒之所，而後田齊拱手獻土，乃遷六國之君，聚之鹹陽，銷鋒镝，鑄金人十二，複使蒙恬北築長城以卻匈奴，天下乃定，始皇之意，子孫萬世，謂江山永固，當是乎，博浪沙丘，宦高釀禍，李斯貪老，胡亥不仁，蘇蒙枉死，泰山已傾，三世已矣。

老子西行圖

秦，水德之國也，其性陰柔，以道法言物之母為一，一乃陰陽之合，獨失其一似不合乎協調之勢，故秦之國都起于九嵕山之南、渭河之北間，古說山南水北為陽，其二者皆占，因曰鹹陽；秦服尚墨，與秦水相通，居高而望，大河水其深必墨矣，故秦王政為始皇帝，寓乃一世而至萬世，國祚不絕，此可為人力以轉乾坤矣。奈何水之方物，無形無影，生滅無常，據道德之法：水善利萬物而不争，處衆人之所惡，幾于道，道常無名，樸雖小，天下莫能臣也。既知其子，複守其母，殁身不殆，豈可知其子而執其母焉？秦法與道法尚有可通之處，皆言絕聖棄智，絕仁棄義，以愚衆民，因之盜竊奸淫之事不發，則民利百倍。有相異者，秦殺伐甚矣，夫樂殺人者則不可得志于天下矣。道德之言，殺人之衆，以悲哀莅之，戰勝以喪禮處之。執大象，天下往，道法自然，籍儒君舟民水，故知秦不能久也。

周天九鼎

陰陽五行之說，相生相克，猶天幹地支相繼生也。東周列國志言秦滅周遷九鼎，豫州鼎入泗水不得尋，蓋天有常，鼎入水當示秦納九州，然鼎入水不得尋，此中利害，當秦沒于秦水，而屬之王權豫州鼎沒于泗水，後之者當繼秦水興于泗水，故高祖起于泗水之亭長，于芒砀之間，斬白蛇起義，赤帝子是也。赤者血矣，漢服尚紅，正應漢火德之國（秦屬水德，漢初承秦制，複稱水德，張蒼議秦之暴政不得其德，漢稱周德，武帝歸五行之學，以土德稱，王莽複更漢為火德，此後光武稱火德于今。漢服尚紅，且為炎漢）高祖兵進鹹陽，約法三章，秋毫無犯，劉項之事，高祖還軍灞上，兵退漢中，聖人言夫唯不争，天下莫能與之争，故能成其大。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内兮歸故鄉。安得猛士兮守四方！高祖起舞，慷慨傷懷，泣數行下。出蜀中、修棧道，渡陳倉，滅三秦，降魏豹，圍項羽，逐韓信，獲臧荼，敗陳豨，藥彭越，殺淮陰、迫英布，歸故裡，天下已定，高祖數涕，既知守業之難，風燭之軀亦将就木，内憂外患，江山不固，百年之後孰可複守其業？明月可掇？結發吐哺。而後恭聞四皓，劉盈仁厚，蕭規曹随，和親匈奴，繼而薄姬不争，劉恒不語，是乃後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以其故當國；文景之治，黃老之說，輕徭薄賦，與民休息，務耕織，寬法度，漢始強。蓋其事皆因道而為，而終歸于一。

漢武帝畫像

漢武之朝，承祖父基業，終黃老學，罷黜百家，獨尊儒術，改正朔，易服色，封禅泰山，開疆拓土，至而其衰，巫蠱之禍，嗜殺過矣，乃求長生，有棄天地之理，不修自然清淨道法，社稷有殆，民有不足。得幸昭宣，複有漢強，而後，劉奭儒生，其業漸衰，方應白蛇二分之說。老子雲：“天地不仁，以萬物為刍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刍狗”，人其無異，莫之罪也。

漢初三傑

餘聞之：興周八百年之姜子牙，旺漢四百年之張子房，其人皆善道法，太公釣魚，唯其自然，則有姬昌，文王執繩八百步，周朝天下八百年。漢有三傑，蕭何、韓信、張良者，何謂子房？博浪餘生，國仇家恨，切齒拊心，隐逸于林，得黃石公六韬三略，高祖智囊，運籌帷幄，決勝千裡。約法三章，還軍霸上，退守漢中，智讓淮陰，功成身退，遂成道人；其道也，知常容，容乃公，公乃王，王乃天，天乃道，道乃久，殁身不殆。

萬物生于道，而道生于無，盡虛空，綿綿若存，用之不竭。儒者衷于朝，釋氏本于心，唯道自在清淨，存乎萬物之間，寬仁以濟世。世有膏荒者，不以猛藥攻之，常以粥食，先通脾胃，待稍解，複以藥，則可愈也，蓋自然之重至此，後繼者觀之，治大國若烹小鮮，常以道禦之，則國盛民豐。其餘所言，鹹怪矣，然卒有一家之妙也。

癸卯年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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