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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家族人信仰

生活 更新时间:2025-01-04 15:30:03

【守望家園】

作者:李貴平(華西都市報—封面新聞副主編)

2018年12月中旬,北京大學、清華大學、北京師範大學、北京語言大學等十多位資深教授來到四川宣漢縣,他們被當地的土家“祭司文字”吸引了。

這些在語言、文字學領域頗有造詣的教授們十分詫異:神秘而不知淵源的祭司文字是怎麼流傳下來的?這些文字對破解“巴蜀圖語”之謎有什麼作用?它為何被認為是研究遠古巴人曆史的活化石?

土家族人信仰(神秘的宣漢土家祭司文字)1

宣漢縣文化學者收集的祭司文字 李貴平攝/光明圖片

女祭司“拜師”山中老者

自古以來,川東宣漢縣被認為是個“山高皇帝遠”的偏僻之地,曆史上處在遠古巴國的北部核心區域,四周層巒疊嶂,溝谷縱橫,峽谷幽深。按宣漢土家文化研究會會長張國述的說法,20世紀70年代初,這裡還保持着刀耕火種的農耕習俗。

宣漢縣某賓館會議室,擺在北京教授們面前的土家祭司文字,看着既有趣又神秘:造型逼真,字體簡化省略,高度抽象化、線條化,似乎一個個鮮活的形象躍然紙上,述說着遠古巴人的勞動創造和戰争場景;而其中的靈符(桃符)味道,又和漢字書法中的狂草相似。

這些古老文字是怎麼發現的呢?教授們對這個問題頗感興趣。

20世紀70年代末的一天,時任河口鄉幹部的張國述,在路過四村茅坪時意外了解到,附近自由一村八隊有兩位叫餘慧全、餘慧蘭的道姑,她們制作的針織繡品非常精美,上面繡有一種狀若“靈符”的奇怪圖案;當地人曾聽餘慧全介紹,這是一種極為古老神秘的祭司文字。祭司文字!酷愛鄉村民俗文化的張國述,胃口被足足地吊起來了。

後來,擔任了宣漢縣政協副主席的張國述,決心使祭司文字重見天日。無奈兩位道姑早已離世,張國述等人走遍當地60多個村查訪她們的傳人,但幾十年過去了,一無所獲。

2013年3月在縣政協會上,張國述偶然得知,趙昌平委員居然就是那兩位道姑的傳人,并當場書寫了270多個土家祭司文字。張國述驚喜不已。然而趙昌平總有些閃爍其詞,似乎不願意說太多。難道她有什麼隐情?

這一年夏天,張國述和縣政協文史委主任杜欽、土家文化研究會副會長向本林、文化館桂徳承等人,決定去探訪趙昌平。為了不碰壁,他們先委托曾教過趙昌平的兩位老校長出面做工作,好說歹說,終于讓趙昌平道出了實情:20世紀60年代初,鄰近的開縣滿月鄉有個民間巫師,利用土家祭司文字進行秘密聯絡,裹脅落後群衆策劃暴動,後來,一些幫其抄寫串聯文告的鄉民大多受到處理……趙昌平心有餘悸,生怕禍從口出。

趙昌平,1968年7月出生在宣漢縣馬家灘一戶土家族家庭。1980年,她小學畢業後出家到樊哙鄉龍頭山,1988年拜龍泉土家族鄉武聖宮的餘慧全、餘慧蘭為師,潛心修煉。武聖宮一帶山高林密,路險坡陡,幾乎與世隔絕。曆時五載,趙昌平深得餘慧全、餘慧蘭的真傳,完成全部祭司功課。二餘去世後,趙昌平繼承其衣缽,成為第十八代土家祭司,開始了她低調的祭司生涯。

趙昌平說,這些年在縣裡的支持下,她整理抄錄了3400多個祭司文字,現一共掌握了5371個。張國述他們證實,這在整個川東地區都是絕無僅有的,趙昌平祭司在川東民間名氣很大。

趙昌平說,在2013年時,自己記得的祭司文字隻有270個,2015年,她彙集川東開縣、城口、萬源等地同道回憶尋找,又征集到360來個。而最終能大面積收集到祭司文字,則得益于一位怪異老人。那天在宣漢縣,她把這段“奇遇”告訴了筆者,聽起來竟有些像武俠小說裡的情節。

她說,2016年夏,自己在山裡遇到一位長相奇特、性格孤僻的遊山老人,老人說他藏有土家祭司文字的字典,可以拿出來使用,但前提是使用者先賭咒,不許拍照,隻能手抄,還得收錢。

“我每次上山抄祭司文字,都要按那怪老頭的要求,背着沉重的糧食肉菜炊具、香蠟紙燭、紙筆墨硯去找他。每次抄書老頭都不斷變換地方,淨是找些沒有人煙的荒山野嶺;抄一會兒,他又會突然改變地方。我隻好跟着他深一腳淺一腳地爬這座山、翻那座岩。老頭翻一頁我就抄一頁,絕對不準任何人動他的書,而且抄一頁他收一次錢。當時天氣嚴寒,雪花飄飄,我凍得手腳麻木,抄着抄着筆墨就凍在一起,隻好用火烤熱後再接着抄。他如果覺得麻煩了,立馬卷書走人。”至今講起這事兒,趙昌平還有些哭笑不得。

見證巴國興衰的活化石

同一縣域,先是在羅家壩巴人遺址發現大量帶有“巴蜀圖語”銘文的文物,又在土家族民間發現土家祭司文字,當地學者們認為這絕非偶然,二者之間肯定存在某種聯系。

2017年秋,宣漢縣請來幾名北京的考古學家嘗試為這些文字定型、注義、分類。專家們趕赴宣漢考察發現,這些文字既古老又年輕。說它古老,因為絕大多數是象形文字,一個字就是一幅畫,生動活潑,充分抓住了事物的本質特征,比如該字形的“男”“女”,就直接繪出生殖器标識,既有利于識别辨認,又反映出原始的生殖崇拜。說它年輕,是因為這種“土得掉渣”的文字,在川東地區民間民俗活動中,一直潛流般廣為傳播,波瀾不驚。

一脈相承的土家祭司文字,起源于何時呢?趙昌平介紹,她師傅生前說,這種文字比儒釋道三教還早3800年,是由巫師一代代傳下來的。

四川省曆史學會會長譚繼和在觀看趙昌平釋讀了大量祭司文字字譜後認為,從趙昌平祭司所述其祖先十八代來看,如以30年為一代已達540年以上,也就是說,這種文字至少可上溯到明代;如果進一步查一查她的師父和祖師,查一下為什麼隻在女性中傳授,再查查這些文字同道教符箓的關系,或許,就可以上溯到古代巴人文字的傳承關系。

譚繼和說,這類文字是土家族的秘傳文字,突破了土家“無文字”之說,非常重要。巴人是土家人的祖先。學術界公認“巴蜀圖語”是巴人文字的雛形,或許土家祭司文字就是巴蜀圖語的延續。巴蜀圖語,是指在三峽流域、四川盆地考古發現的象形表意的刻畫符号,起源不晚于商代,呈現在川東北地區巴人墓中的陪葬品上。他認為,宣漢土家祭司文字,是國内繼雲南納西族東巴文字之後,發現的另一種祭司文字,很可能為至今不認識的“巴蜀圖語”找到破解途徑。

宣漢土家族文化研究會考證認為,當年秦滅巴後,巴人文字被嚴令抹掉,巴人文化被強勢的中原文化所掩蓋,亡國遺民被剝奪了使用自己文字的權利。秦皇“焚書”、漢武“罷黜”,對巴人文字的流傳都是緻命打擊,巴人文字幾乎失去了流傳的條件和渠道,似乎戛然而止,後人隻能從巴墓陪葬物中發現一些文字的蛛絲馬迹。幸好,2013年祭司文字的現世大緻可以證明:巴人文字的流傳,有另一條暗道——原始宗教祭祀的傳承。

祭司文字是怎麼流傳下來的呢?宣漢縣地,古為殷商部族,土著民族為巴人。公元前11世紀,周武王滅商,“以其宗姬封于巴。”(《華陽國志》),即武王伐纣時有功被封為子國,縣地即屬巴國領域。公元前316年,巴人被秦惠王所滅,國破家亡後,巴人文字被避難的祭司(巫師)帶進了山高林密、溪水湍急、道路險絕的巴山大峽谷。這與“先世避秦時亂,率妻子邑人來此絕境,不複出焉,遂與外人間隔”之情景有些相似。這樣的世外桃源,巫師大行其道,民間巫風烈烈,世代香火不絕。祭司文字便以巫師為媒介,祭祀活動為載體,在不知不覺中暗暗流傳至今。

正是這些祭司使用的文字,陪伴巴國走完興衰之路,又經曆劫難,走到今天。2018年12月中旬,北京大學、清華大學等十多位教授來到宣漢縣天台鄉,在民間收藏家丁耀庭家裡,看到他收藏的許多老物件上刻的文字符号,也與祭司文字有所對應。現場,清華大學中文系主任李守奎教授有些吃驚地說,這些文字符号包羅萬象,囊括了天文、地理、人文三大類别,反映了土家人的原始宗教信仰和自然崇拜、鬼神崇拜、生殖崇拜等;這在整個中國南方都很鮮見。

祭司文字納入北大課題

北京來的教授們經調研後發現,宣漢縣祭司文字的讀音,有的和西南官話對應,有的和古漢語對應,有的還難以解釋,因而一時還無法斷定它是什麼年代的什麼文字,畢竟缺少有關文獻資料和出土文物的印證。但他們認為,不論結果、定論怎麼樣,這種文字都是非常重要的,對其研究也是一件非常有意義的事情。

著名文化學者、《科學中國人》雜志社社長張剛指出,祭司文字若能找到更多的文物、實物支撐,有可能會成為解開“夏商周斷代工程”之謎的一把鑰匙,通過這些原始文字,來論證夏朝及夏朝文字在曆史上的真實存在。

陳保亞、孔江平教授主持的北京大學中國語言研究中心,有一個“語言的流動與變遷”國家級課題,目前,他們已将宣漢祭司文字納入這個課題中。陳保亞表示還将帶領自己的助手和博士生再去宣漢,收集整理更多的資料,從文字源流、使用範圍、傳承環境、考古論證、文字結構、語音語法等方面進行分項研究。“隻有搜集到更多物證、人證、書證,才能準确地斷代和定位,還原其曆史面目。”陳保亞說。

《光明日報》( 2019年02月03日 12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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