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種植牙少則幾千元,多則上萬元，近期，奧一新聞通過走訪調查，發現種植牙領域存在種種亂象：虛假宣傳、以次充好、分解收費……這些套路讓老百姓對種植牙望而卻步。

8月18日,國家醫療保障局公布《關于開展口腔種植醫療服務收費和耗材價格專項治理的通知(征求意見稿)》。釋放了國家開始整治種植牙市場亂象的信号。種植牙集采一方面将給老百姓帶來看得見的實惠，另一方面也在一定程度上對種植牙行業市場格局進行重塑。

種植牙行業為何如何“暴利”？如何對行業亂象進行整治？在集采沖擊之下，民營口腔診所又将如何應對？廣東省口腔醫師學會副會長、暨南大學附屬第一醫院口腔醫院院長賴仁發教授接受了南都·奧一新聞的采訪。

種植牙，從材料到人工都“貴氣十足”

一顆種植牙的真實身價到底是多少？據醫保部門介紹，種植牙的成本通常包含兩個部分，一個是種植體、種植基台、牙冠等耗材的成本，另一個則是醫療機構種植牙的醫療服務費用。

國海證券研報指出，種植牙費用分配側重醫院端。消費者支付的費用更多流入了口腔醫院，用于支付醫師費用、市場推廣費用、購買醫療設備、口腔醫院盈利等，而耗材費用實際占比較低。經測算，從消費者支付端看，種植體占比預計在10.4%，修複材料占比9.6%，牙冠占比3.5%。

賴仁發教授告訴記者，種植牙臨床業務的開展從出現之始就帶着“貴氣”。“生産種植牙的精密儀器和加工機器，其投入是以‘億’為單位的；此外，種植牙的原材料純“钛”，也是屬于貴金屬。”他認為，種植體的研發過程是一個包含高科技的複雜制作過程，這一過程是醫療、力學、材料學等多學科聯合的研究研制過程，所以原發産品一般比較貴，因其研制過程花費很多投入很多。

從已出台種植牙指導價格的城市看，甯波的種植牙醫保限價支付政策，國産耗材價格為1000元/顆，進口耗材為1500元/顆，醫療機構的服務費用則約定為2000元/顆。而經過價格談判入選《蚌埠市種植牙品牌目錄》的種植體價格為950元~1700元不等。

賴仁發教授表示，口腔種植牙的完成是一個系列的治療過程，從開始到治療結束，一般至少要有4個月至1年的時間，這段時間患者需要往返醫院檢查及治療好幾次，完成好幾種不同階段的治療，所以，種植牙的治療技術要求高，需要具有一定臨床經驗的臨床技術人員去完成。同時，種植牙的材料要求也很高，如種植牙的種植體及基台都要求是4級钛，純钛，這屬于貴金屬，原材料價格比較貴，制作過程要求極其精密，因而種植體的生産過程也是複雜的過程，許多生産廠家都是人工用高倍的放大鏡在檢查精密程度。因此，種植體的原廠價格會更高。

“依照目前的市場價格，種植牙如果定位在3000元/顆，進口3500元/顆，幾乎是沒有什麼利潤空間。除非廠家能夠從薄利多銷角度出發，對種植材料進行大幅降價。”他表示。

談行業亂象：要加強監管，加強檢查

早期種植牙價格的虛高，使得種植牙行業一度成為“暴利”行業。巨額利潤吸引不少資本注入口腔行業，進而也不免存在一些行業亂象。在上一篇報道中就提到，曾有口腔診所向患者推薦瑞士種植體，收取高額費用，實際上卻使用韓國種植體的情況，賴仁發解釋道，韓國産品多是仿制歐美的品牌産品，非自我原發的産品，價格較為便宜，确實是不少患者會首選的品牌，出現這種情況是因為一些違規診所企圖從原材料環節擴大利潤空間。

他補充到，市面上存在不少口腔診所或者義齒加工廠，為了節省成本，有意或無意替換原廠的基台。“因為原廠的基台成本高，價格高，如果換成加工廠自制的基台，則可以節省成本。”據了解，由于原材料的金屬不是純钛，種牙體品質就會出現問題，進而影響到種牙的質量。為此，保證原材料的合法合規需要靠診所及醫療機構、義齒加工廠加強自律，同時，也需要行業的檢查機構去做好監督。

對于種植醫生的行醫資質，賴仁發教授表示，現在許多醫療機構沒有具體執行國家的标準，政府也沒有頻繁去監管這些醫療機構醫療技術人員，造成行業魚目混珠，良莠不齊，水平參差的狀況。有些機構為了盈利，甚至從外面請醫生到診所進行手術。然而，種植牙是一個系列治療，長此以往，就容易出現醫療糾紛。

他強調，口腔種植學是國家出台有專門的準入制的學科，對于開展口腔種植業務的醫療機構及醫療技術人員，都有較高的具體的細節要求，口腔種植體是屬于四類植入體，是要求極其高的口腔臨床運用材料，建議還要加強監管，加強檢查，從源頭抓起，從源頭管起。

民營口腔診所經營難 集采之下如何盈利？

提及種植牙集采，潛在種植牙客戶熱烈響應并表示期待，但對于多數民營口腔診所經營者而言，卻是“有苦難言”。如果按照統一的價格，牙科診所應該如何調整模式才能實現盈利？如何在保證低價的同時，又能保證質量？

賴仁發教授認為，如果政府采用統一的集采價格，把價格壓低，這對使用種植牙比較少的診所和小型口腔醫療機構來說，确實造成了比較大的沖擊。“首先，種植牙的業務開展要求具有一定資質的醫療機構，及一定資質的醫療技術人員，如果這診所的規模又比較小，種植完成的業務又少，使用量就少，那麼就很難在這其中獲利。”此外，他認為，在營收有限的情況下，診所的人員很難有機會去學習新的技術與理念，如此一來，對新進展新材料就會難于跟上時代的發展，當進入一個惡性循環，小診所就很難可以保證良好的治療質量。

賴仁發教授認為，口腔醫生目前仍然屬于缺乏的醫療技術人員，“人民大衆仍然是需要有更多的口腔醫生的。”他指出，就廣東省而言，在近1.3億人口的大省，目前僅有13000位牙科醫生，比例在10000名居民才有一位牙科醫生，而這個比例在香港澳門是1000:1；台灣更是950:1， 所以社會上仍然是缺少口腔醫生。

“我認為對于口腔醫生的培養還是很重要的。”他指出，目前口腔醫生群體也陷入一個誤區，多數醫生隻對高附加值的種植牙業務、對高産值的業務感興趣，而對一般的口腔醫療保健、口腔衛生保健和一般口腔治療項目不感興趣，如潔牙，齲齒的規範化治療，牙根管治療等。然而，這些日常的保健工作是極其重要的口腔臨床工作，如果能夠高水平且規範化做好，其實是比種植牙業務是更加重要的更加迫切的臨床需求。

在他看來，民營口腔診所的口腔醫生，要做好一般的口腔衛生保健臨床工作，不要刻意追求種植牙等業務，在做好日常的臨床工作，解決好常見的臨床問題，診所的營收自然就會有所正增長。

對于如何改善口腔醫療現狀，賴仁發教授認為應重視基礎醫療，即除了加強種植牙市場亂象治理，更應在一定程度上保證口腔方面的基礎醫療。在他看來，應該在洗牙、補牙以及根管治療等治療項目上老百姓應該享有的最基本的醫療保障。同時，還應該将工作重點更多地放在預防牙病上。

統籌/采寫 南都·奧一新聞記者 林詩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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