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如流水，轉眼又是星期天。”這句話是我剛教學那會兒學生寫作文經常會用到的開頭，不知為什麼，突然想起來。孩童時代飛奔的時光是以星期日來衡量的，如今的時光是以年為标志，這似水流年的時光啊，何止是奔流！

那時我二十來歲，在村中的小學教書，學生中搗蛋者不少。他們基礎很差，作文寫得一塌糊塗，有的甚至連抄篇作文也懶得動筆。基礎越差就越厭學，寫幾個詞語都出錯，作文就更難了，不要說遣詞造句，寫上一些流暢的話語已經不錯了。當然，也有幾個較好的學生，字寫得好，文章也不錯。同學們确實無話可說，學校裡除了做題、背課文、寫作業，就沒有其他的活動了。女生們都寫些張三李四之間的雞毛蒜皮之類的小事，男生們不寫學校的事兒，他們最快樂的時光是星期天。男同學們結伴玩耍，有的去逮魚摸蝦，有的去廠子撿些廢品，小偷小摸，反正三五一夥兒，相約成伴，玩兒得開開心心。所以他們一寫作文兒就是“時光如流水，轉眼又是星期天。”看到這個開頭，我就知道他們又有好事了。

今天想來，這些孩子們從小沒有起培養起好習慣，又缺乏管教，所以許多同學的周六日都是結伴去偷偷摸摸，或者砍個樹，賣個廢品，弄些零花小錢兒，為此出過不少事兒。有個周五的下午，天下着小雨，四五個學生沒有到校，我一查，他們集體到廠子裡偷鐵去了。其中有一個學生看到地上有一段兒電纜，準備撿回來賣銅，一摸，好家夥，帶電，把這個學生電得半死。還有一個學生，實在無處去偷，便偷了他姥姥100塊錢，豪奢地請了班裡的幾個相好又是吃肉又是喝酒，竟然都喝醉了。等到家長發現，那100塊錢早已經花光了。家長們都忙于農活兒，孩子管教得少，因而孩子們都很頑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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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畢業前夕，學校準備了一張升學模拟試卷兒，想讓他們練習一下。卷子在村中一個小印刷廠裡，楊老師派了幾個學生上午早早地就去村裡拿了。左等右等，他們就是不回來，一直到了上午放學，老師們都發慌了，才去校門口觀望。好家夥，學校旁邊的水壩放了水，他們都去逮魚摸蝦了。于是又派了幾個學生，喊着先前那幾個學生回來，他們挽着褲腿，滿手滿臉都是泥巴，還拎着幾條四五斤重的魚，搬着試卷兒回來了。楊老師狠狠地訓斥了他們，并把他們的魚給扣了。後來有一些學生來揭發，說那幾個學生搬試卷兒回來的途中，發現大壩放了水，捉了一大堆魚，都在學校外的草叢中藏着呢，專門兒拿幾條魚給老師，就是怕老師批評，真是鬼心眼兒多啊。我心想，老老實實在學校上課的學生，恐怕早已是身在曹營心在漢了吧。後來楊老師領着我們畢業班的幾個老師自帶大米、蔬菜、油鹽，在學校裡烹制了一頓豐盛的魚宴，楊老師笑着說，就當學生們孝敬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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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我也偶爾和學生們小聚，等到酒酣耳熱之時，我會突然想起他們寫作文的開頭：時光如流水，轉眼又是星期天…他們都說，老師你的記性真是太好了，于是打開了話匣，各種趣事一籮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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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啊，小時候覺得像流水，如今如白駒過隙，幾十年不經意間就過去了。什麼皺紋爬上了額頭，青絲變白發，所有的一切都在時光的大手中抹平了。人生啊，一年又一年就這樣悄然，“時光如流水，轉眼又是星期天。”原來學生作文的開頭寫得真是太好，一轉眼已成光陰的故事了。

2022.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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