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慣了封建社會,一個又一個官員的貶谪,便覺得在那個時代,這是文人們的共同命運。十有八九的官員都免不了被貶,要是突然冒出來一個人,仕途特别的順利,反而讓人有些奇怪。
在唐代,有一個人見人愛的老頭,他開朗豁達,性格極好,身邊不但朋友衆多,就連幾任皇帝對他都極為尊重信任。
他不但善于處世,而且富有才華,詩書俱佳。尤其是他的書法,酣暢淋漓,筆走龍蛇,深為當世稱重。
最最厲害的,是在險惡的封建官場中,他沒有遭遇過一次打擊。他一生順遂,仕途發達,八十多歲才從顯赫的高位全身而退,并且獲帝王與百官相送的殊榮,着實羨煞世人。
他就是醉中狂客,好命又長壽的賀知章。
公元659年,賀知章出生于會稽永興,字季真,晚年自号“四明狂客”,唐代著名的詩人和書法家。
少年時代的賀知章,愛好讀書,十多歲便可寫詩賦文,在當地小有名氣。但由于政權更叠,時局動蕩,科舉考試在當時一度中斷。
三十六歲那年,飽讀詩書的賀知章,信心滿滿地參加了當年的科考,并一舉拔得頭籌,被武則天欽點為浙江曆史上的首位金科狀元。
步入仕途之後,賀知章擔任了國子四門博士,後遷太常博士。在很長的時間裡,賀知章一直扮演着老師的角色。
陸象先是賀知章族姑的兒子,比他小五六歲。他非常欣賞表哥賀知章的風趣幽默和才學,于是常跟人說:“賀兄言論倜傥,真可謂風流之士。吾與子弟離闊,都不思之,一日不見賀兄,則鄙吝生矣。”
722年左右,朝中大将張說征讨突厥叛軍大勝,朝廷上下紛紛向其獻詩祝賀。賀知章也趕緊作詩數首,将張說美美地誇了一番:
荒憬盡懷忠,梯航已自通。
九攻雖不戰,五月尚持戎。
遣戍征周牒,恢邊重漢功。
選車命元宰,授律取文雄。
……
——《奉和聖制送張說巡邊》
張悅脾氣暴躁,與屬下不合,但他對賀知章卻非常喜歡。723年,張說被唐玄宗任命為中書令,他立刻舉薦賀知章參與編撰《六典》和《文纂》等書,由于賀知章的出色表現,沒等這些書修撰完畢,賀知章就從太常博士升遷為太常少卿。
兩年後,已經六十六歲的賀知章因為張說的關系,再次升遷為禮部侍郎,并兼任集賢院學士,“一時兩加榮命,足為學者光耀”。
725 年,在宰相張說的極力遊說之下,唐玄宗決定前往泰山封禅。針對官員祭祀的禮儀問題,唐玄宗向禮部侍郎賀知章一一詢問,賀知章的建議既妥帖又有見地,玄宗深為滿意。
封禅完畢,賀知章又寫了很多歌功頌德的封禅詩,他的忠心和文采再次使玄宗喜悅不已,于是賀知章又兼任了太子右庶子和太子侍讀。
做太子的顧問和侍讀,意味着已經成為未來國君的班底,可見玄宗對賀知章是何等的信任和器重。
賀知章與一般的官員不同,他入仕較遲,大器晚成,在别的官員已經退休或去世的年紀,他的輝煌的前程才真正開始。
賀知章做事兢兢業業,沉穩大氣,為人亦親切随和,他從不憤世嫉俗,批評時政,更不與統治階級為敵,所以他在仕途上一帆風順,步步高升。
雖然賀知章的一生,在政治上沒有特别突出的建樹和成就,但在大唐盛世的朝廷之中,他最讓皇帝感到舒服自在,可親可近。
738年,八十歲的賀知章再次榮祿加身,被升職為正三品的太子賓客、銀青光祿大夫、兼正授秘書監,因而人稱“賀監”。
743年,賀知章因病恍惚,請求辭官回鄉,玄宗恩準,并為賀老舉行了盛大的餞别宴會。京城有頭有臉的高官全部參加了這次宴會,并紛紛賦詩表達對賀老的不舍之情。玄宗也為賀知章作詩一首,對他進行了很高的褒獎:
《送賀知章歸四明》
遺榮期入道,辭老竟抽簪。
豈不惜賢達,其如高尚心。
寰中得秘要,方外散幽襟。
獨有青門餞,群英怅别深。
早春二月,賀知章坐船回鄉,一路上尋常的山光水色,此時在賀知章的眼裡,無不明媚可愛,富有生機:
《詠柳》
碧玉妝成一樹高,萬條垂下綠絲縧。
不知細葉誰裁出,二月春風似剪刀。
回到闊别五十年的家鄉,賀知章的心情無比激動,他跟他所遇見的每一個人打招呼,他恨不得将那些圍在他周圍的孩子們,每一個都狠狠地親一口,但是這個從天而降的老人,又有幾個人能認識他呢?
《回鄉偶書二首·其一》
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鬓毛衰。
兒童相見不相識 ,笑問客從何處來。
賀知章告老還鄉,唐玄宗不僅在鑒湖圈出一片湖面給他做放生池,還修建了一所道觀供其居住,起名叫“千秋觀”。為了便于家人照顧他的生活,還提拔他的兒子為會稽郡司馬。
作為詩人,賀知章所存詩作,比起高産的陸遊和杜甫等人,數量确實有點寒碜,《全唐詩》僅錄其詩20首。但這絲毫不影響賀知章在人們心目中的地位,他的《詠柳》和《回鄉偶書》,已經成為永遠的經典,将會被人們世代傳唱下去。
賀知章還是唐朝與張旭齊名的書法家。他善草書、隸書,“廳館好牆壁及屏障,忽忘機,興發,落筆數行,如蟲篆飛走,雖古之張索不如也。“
預感到自己時日不多,賀知章再次提筆,寫下了他對故鄉、人間的留戀與深情:
《回鄉偶書》
離别家鄉歲月多,近來人事半消磨。
惟有門前鏡湖水,春風不改舊時波。
恩寵無比,順遂一生的賀知章,在歸鄉一年之後,平靜安然的去世,享年85歲。
從此,我們再也看不見這個可愛的老頭,他與友人歡聚時那溫暖明朗的笑容,再也聽不見他縱酒豪飲時,那觥籌交錯的聲音,唯有門前的鏡湖之水,依然泛着漣漪,訴說着那遠去的詩人的故事。
作者:張風莉,筆名雨楓,中學語文教師,甘肅省白銀市作協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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