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七點二十左右從崇義出發,一路快馬加鞭,到高鐵站贛州西站大約八點二十。林仔把車開到地下車庫,把車擺放好。我們取出行李,從電梯上樓,到了一樓又下樓。秋花和小妹拎着大包小包,林仔推着我的輪椅,百合一路上在旁邊護着。小妹在電梯上一滑,摔了一跤。
我和百合忙問:摔傷了沒有?
小妹揮揮手,說,沒事沒事。說完,撿起地上的拉杆箱又急急地走。
上了樓再下樓,穿過人群,再從一個電梯出來,峰回路轉,終于來到站台,大家已是氣喘籲籲了。我坐在輪椅都感覺到渾身發熱。
車靜靜地停在前面,大家才猛然想起不知道幾号車座。走在前面的秋花和小妹都扭頭問百合,百合在後面舉着手機遠遠地喊到“九号車廂和十三号車廂”!為謹慎起見,百合又問了站台上的工作人員,高個乘警揮手比劃了幾下。
百合追上來跟大家說:走!在前面!
林仔推着我,嘴裡悠悠地說:不急,還有十分鐘!
百合則邊走邊嘟囔,說,撤掉了十三号車廂車站也不通知一下!
百合對林仔說:你們的座位在七号車廂。
大家好不容易上了車,找到自己的位子坐下。車顫抖了一下,車窗外的站台開始向後移動了。一開始移動很慢,後來越來越快,越來越快。站台剛遠去,窗外的樓房又呼啦啦地撲面而來,然後是田野和樹木,再然後是綠綠的矮山,在眼前一晃,就驚慌失措地向後退去。
百合擰開杯蓋,喝了口水,說,看,就到了興國。
感覺屁股還沒坐熱,車上的廣播又響了,說到了萬安。我說高鐵好快!似乎話音未落,立馬又到了吉安。我擡頭看了車廂的電子字幕,幾個英文單詞中,我認出了“車站”。為了顯示我不隻會掄鋤頭,腦子裡還存儲有幾個英文單詞,我側臉對百合說“train station”!
百合開心地笑了。百合是英語老師,我的土英語她能聽懂。
我又說:奇怪!怎麼把jiangxi(江西)寫成jianxi(奸細)了?
百合也笑了,說火車上的工作人員怎麼那麼粗心,犯這麼低級的錯誤?又過了一會兒,百合說:嗷,對了,人家寫的是“吉安西”!
原來如此!
百合側過身子問我,身體舒服不?我說還哦克。百合在座位上比比劃劃,告訴我按那個鍵,座位就可斜躺。
我說嗯。
百合又說,如此如此可把位子放斜。
我說知道了。
百合說你把座位放下來啊,很舒服的。
我說好的,想躺的時候我再放下。
百合看了看我,俯下身子又去撥弄座位上的按鈕,說把這放下,可以搭腳。說着,就要把搭腳的架子放下。我說先别放下,要搭腳時,我自己會放下來。我是不想曲着腿坐,這樣太累。我的左腿既不能久站,也不能久坐,否則就痛得眼冒金星。
我和百合有一句沒一句地聊着,秋花過來了,依在我們座位找百合說話。秋花愛說話,也很能說話。我則相反,半天都踢不出一個屁來。秋花抱怨百合帶的零食太多,還有五盒盒飯,提着比秤砣還重!剛才拎着大包小包狼奔豕突地趕時間,确實狼狽得很!
我說,在車上盡量别吃東西,疫情期間要特别注意安全!
我出門能簡便就盡量簡便,提個塑料袋裝幾件換洗的衣服就行。百合的思路與我完全相反,能麻煩就盡量麻煩,似乎恨不得把整個崇義縣都塞進拉杆箱才放心。
百合說,哪個像你呀,與丐幫為伍浪迹半個中國。
畢業那年我确實跟着幾個提蛇皮袋的人有過一次西北之行,一路向西,一路逃票;沒錢了就給人畫肖像,五塊錢十塊錢一張,餓了啃硬饅頭,累了睡橋洞,睡火車站。我那時年青,是個愣頭青,說話做事都不經過腦子。
我對百合說,出門在外當然簡便為宜。
百合說,你還好意思說!你那次流浪回來,蓬頭垢面的,活脫脫就一頭野豬!
經過兩個多小時,列車到了南昌。真的好快!我讀書那會兒,從贛州到南昌,坐大巴要一晚,記得好像要十個小時,火車好像也要五六個小時;有的火車象公交車,每站必停,慢得讓你渾身冒火,還發不出來!
百合給爸媽打了電話,說南昌好熱。我們都很好,車上很舒服。電話那邊爸爸說,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一路上戴着口罩,呼出的口臭幾乎把自己熏暈了!阿彌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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