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D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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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硯輝說他是個自卑的人,極其自卑。
拍攝《李米的猜想》時,劇組的演員和導演在戲前聚在一起捋一下戲。王硯輝走到門口,幾次沒有勇氣敲開房門。
“周迅、鄧超、張涵予、王寶強……都是大腕兒啊!我真的特别緊張。”
在門口站了一分多鐘,王硯輝最後還是鼓起勇氣敲了門。導演看到他,連忙招呼他進來坐。
坐在沙發上的周迅也主動跟他打招呼。
“村長(王硯輝在《光榮的憤怒》中飾演的角色)你好!你演得太好了!”
周迅的話瞬間讓戰戰兢兢的王硯輝安定了下來,被人認可、被人贊賞對他來說比賺很多很多錢更有價值。
誰也想不到這個個子高挑、長相冷酷的男人,竟如此的内向不自信,而年輕時的一次“北漂”經曆更讓他的自卑心深入骨髓,埋藏至今。
1.在最近播出的新劇《膽小鬼》裡,王硯輝飾演的是一位刑警隊的隊長,辦了一件冤假錯案,也被一宗案子折磨了十年。
在電視劇的官宣海報發布時,有粉絲給他留言:
“衣服尺碼越來越大了。”
他胖了,或者說又胖了,不知是不是因為角色需要。在近幾年的作品裡,年過五十的王硯輝總比現實中更胖、更老。
讓時光倒退個二三十年,他也曾是個帥氣、精幹、陽光的小夥兒,也有一顆向往更寬闊的天地的心。
1994年,24歲的王硯輝在雲南省話劇團裡已經是一名骨幹。他的父母在鐵路上工作,他也是在鐵路旁的家屬大院長大的。
那是一個既給了他安穩,又讓他封閉的地方,沒去北京之前王硯輝見過最多的人生百态就是火車站裡形形色色的人。
貧苦的農民、面露兇色的歹徒、乞讨的流浪者……
他也曾在火車站,哭着追火車,告别青澀時的愛慕的女孩兒。
盡管魚龍混雜,但對王硯輝來說在漫長的歲月裡,這個地方也足夠坐井觀天。
于是他想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闖一闖。
父親問他想好沒有,王硯輝很堅定地對父親說:
“你讓我出去看一下,自己到底是幾斤幾兩。如果都沒上擂台比試一下就認輸,會讓我很遺憾的。出去了,被淘汰了,就好好回家,老老實實生活。”
就這樣,他和朋友楊铮一起坐上了開往北京的火車,去參加北京電影學院的進修班。
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車,王硯輝在腦海裡幻想了無數次即将會看到的、發生的一切。北京,這個城市對一個來自邊陲之地的小青年來說,神秘複雜。
“當時我們住在中央戲劇學院演員招待所,天天住那,很多北方的孩子,男孩,長得特别漂亮。”
這個景象讓王硯輝開眼又忐忑,對比着那些外形好看又有才的北京孩子們,他覺得自己像個鹌鹑。
那些在他眼裡閃閃發光的人都無戲可拍,每天吃着盒飯争着一些小角色,那他呢?還有出頭之日嗎?
2.
異鄉容納不下靈魂,故鄉安置不了肉身。這是無數漂流在外的人的心聲。
盡管初到北京後就已經被震撼,所幸王硯輝确實是屬于吃演員這碗飯的。
他在進修班的成績很好,性格也好,老師同學都喜歡他。王硯輝還是個愛哭鼻子的,淚腺太低,很容易被觸動。
有一次班上合作演一個獨幕劇,三十多分鐘的戲演下來,台下一共響起了一百多次掌聲。
晚上回到宿舍,王硯輝邊吃泡面邊掉眼淚……
畢業大戲時,同學們準備好好慶祝一番,他又跑沒了影——在一個通向天台的樓梯,王硯輝一個人坐在台階上,吧嗒吧嗒掉眼淚。
畢業後,王硯輝過了一段很長很苦的日子:為了省錢用酒精爐子煮飯,住在夏天有四十度的地下室,吃着一碗又一碗的泡面。
和朋友一起抱頭痛哭,不知道北京是不是能留住他們。
“我就覺得到了北京自己是劣等的,到了電影學院以後人家是本科生,是驕子,我們都是二皮臉混的。人家不選我,可能就是自己不行。”
王硯輝那内斂性子,根本知道該如何跑組推薦自己,即使是好不容易拿到一個角色卻又被臨時換掉。
他的第一反應也不是憤怒委屈,他習慣了自我矮化,盡管沒做錯什麼他還是自卑地擡不起頭。
1999年,30歲的王硯輝做了一個決定,在深水裡掙紮了五年,他精疲力竭。即使接了戲,王硯輝發現自己也開心不起來。
前路渺茫,但退路清晰。在别人都在興奮的準備迎接新世紀時,王硯輝默默的回到故鄉。
“漂了幾年,我突然覺得我把自己‘漂’沒了。我并不是北京人,慢慢的我又不是雲南人了,這怎麼辦。”
回到雲南後,王硯輝把五年的酸甜苦辣都在一瞬間釋懷了。就當個小演員吧,本身他也想過要紅。
不想紅?命運不答應!2003年,曹保平導演自己第一部長片《光榮的憤怒》。幾經周折,“熊老三”這個角色來到了王硯輝面前。
“我之前沒演過壞人,那時候都是演什麼,解放軍,警察,小戰士,都是帥氣的正面人物。”
最後成片出來,曹保平打電話給王硯輝說,他的鏡頭一個都沒剪全在裡頭。
這是王硯輝的第一個反派角色,也是屬于他的第一個成功的有關注的角色。
《光榮的憤怒》劇照
2007年,王硯輝憑借“熊老三”,獲得了第八屆華語電影傳媒大獎最佳男配角獎項。
那屆的最佳男主是張涵予,最佳女主是餘男,最佳女配是陳沖,領完獎大家要去後台接受采訪。
“他們一去那就是一個個的好多記者就圍着,到我就沒人理。”
頒獎典禮結束後,張涵予喊王硯輝跟着他們劇組一起去慶功,馮小剛也招呼他去。王硯輝不好意思,他誰也不認識怕尴尬,拒絕了邀請。
王硯輝給好朋友打了個電話,兩個人找了個大排檔,喝了點兒酒就當慶祝了。
要走的的時候,發現沒東西裝獎杯,王硯輝問大排檔老闆要了個塑料袋,就那麼用塑料袋拎着回了雲南。
3.2013年,曹保平拍攝了經典之作《烈日灼心》,王硯輝被他臨時拉去客串了一個殺人犯。
僅在電影末尾出場了将近兩分鐘的一段表演,卻意外讓王硯輝吸粉無數!
《烈日灼心》劇照
因為他把一個冷漠、殘忍、視死如生的歹徒演得太真實。
一部電影捧出了三個影帝,一個最佳導演獎。但很多人都認為王硯輝的那段表演更精彩,雖然簡短卻也配得上影帝的稱号。
電影播出後,幾乎所有的觀衆都以為那是一段真的殺人犯的審訊資料。即使知道是演員表演的之後,觀衆們依舊無法安下心。
“請公安幹警好好查查他的資料,我不相信真有這麼好的演技。”
能因為演壞人太傳神上法治節目的,隻有王硯輝一人。
一個愛哭的感性男人,成了反派專業戶,還壞的那麼有細節有故事,這是王硯輝自己也沒有料到的。因為他隻想做一個本分的小演員,用心去創作。
拍完《李米的猜想》,周迅曾規勸王硯輝就在北京定居,自己有空置的房子可以留給他居住,這樣更有利于他的發展。
“我有個爛毛病就是,我不願意麻煩别人,我覺得人家那麼好地對待你,你火了你可以報答人家,萬一不火呢?萬一自己住幾年啥也不是,被人家轟多難受。”
自北漂之後,王硯輝一直住在雲南,也保留着話劇團的職位。
雖然結婚得有些晚,現在兒子也是個半大小子了。一套住了幾十年的房子,一家三口,除了戲這些就是王硯輝生活的全部。
他不愛特别排場,他喜歡把最好的朋友叫到家裡面來,老婆炒兩個菜,包個餃子,開幾瓶子他所謂的好酒,喝高興了就住他家。
和老婆一起看電視,自己先哭得稀裡嘩啦,妻子一邊給他遞紙一邊安慰,他認為這是最大的快樂。
十幾年前,作為話劇團裡的主幹,王硯輝問被提拔成了副院長。在這個位置上他做得很好,關心離退休幹部,提攜青年演員。但并沒有做得很長久。
有一次在劇團裡做演講發言,王硯輝走上台剛說了一句開場白,就再說不出來話來。
表情越來越扭曲凝重,最後當着台下百十号人哇地哭出聲來:
“哎呀,我的狗死了。”
敏感、脆弱、感性,這些都是不利于仕途的東西,所以王硯輝隻适合也隻願意當一個醉心于自我創作自我生活的人。
《我不是藥神》上映後,他的兒子在平闆上看爸爸的表演,看到一半兒子怎麼都不願意往下看了——後面有一段是王硯輝被人打的場景,兒子不願意看到那樣的爸爸。
也因為兒子,王硯輝問變得越來越柔軟。
不擅表達的父子倆,會因為許久不見,兒子一通電話一句爸爸我想你了,他就能隔着電話哭成淚人。
“當了父親以後,就想好好地演點父親。”
所以在近幾年的作品裡,王硯輝出演了不少“父親”的角色,《了不起的老爸》以及近日的新劇《膽小鬼》裡,都扮演着不一樣的父親,用不一樣的表演方式去诠釋父愛。
無論是生活,還是作為演員,王硯輝都竭力地做到了:不受虛言,不聽浮術,不采華名,不興僞事。
大概,這也是他最想教給兒子的東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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