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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哥哥出車禍了，醫院打來的電話打破了家裡的局促不安，讓這個家陷入了從未有過的悲痛中。

母親當即嚎啕不已，父親懇求醫生無果，他癱坐在地上。長長的走廊裡，我們被淹沒在黑暗中……。

我是陽雪，哥哥高考完沒多久。上午他去同學家，與同學一起查成績，然後打電話來告訴家裡，說他的分數可以上專科。

父母雖有些遺憾，但覺得以哥哥的成績，已經很不錯了，總比沒有大學讀好。然後他說晚上與同學出去慶祝，回來得比較晚。

哥哥回來坐同學的車，可他不知道那個同學拿了駕照之後，并沒怎麼開過車。在路上時，對面的大貨車又開着遠光燈，他們的車與大貨車迎面撞了上去。

開車的那個同學方向盤習慣往左打，保護了自己，哥哥卻是傷得最嚴重，雖然搶救及時，但仍跑不過死神。

料理完哥哥的後事，母親還跑去哥哥的同學家鬧了一場。他的同學在休養，家裡人也很無奈，誰也不想發生這樣的意外。

然後母親又責怪父親，怪他沒有去接哥哥回來，如果他去了就不會發生車禍，哥哥也不會離開。

那段時間，母親歇斯底裡，父親沉默沮喪，他們仿佛一下老了許多。家裡往日的情景，就算我諸多不喜歡，但我更不願意是此時這種狀況。

02

我比哥哥小三歲，父母無意中有的我，但他們并沒有更疼愛我這個小女兒，反而像爺爺奶奶一樣重男輕女。

家裡有好吃的會先緊着哥哥，買新衣服也會隻給哥哥買，而我隻能時常撿哥哥的舊衣服穿。

記得小時候，有次我與哥哥一起玩，兩人坐在闆凳各一頭，我手裡長長的、尖尖的竹子，不小心把哥哥弄受傷了，家人非常緊張，把我扔在一邊。

我心裡非常害怕，在那裡哇哇大哭，爺爺說：“哭什麼哭，把你扔石頭上摔死去”。我吓得哭聲嘎然而止，不敢出聲。

父母對哥哥的受傷心疼不已，他們呵護的那種溫柔，我從來沒見過，看得我眼睛直直的，而父母則狠狠地瞪着我。

那時起我便明白，我與哥哥是不同的，哥哥是他們的掌上明珠，而我猶如一隻蝼蟻，生來就是不被接受和喜歡的，不值得被他們愛。

在父母的影響下，哥哥雖然不讨厭我，但待我就如同一個普通的陌生人。他經常吃不下的，就随手扔給我；搗亂打碎的東西，就會讓我頂包，在他眼中，我最大的作用便是如此了。

03

哥哥走後，我雖然有些難過，但也沒有太悲傷，很快便恢複了往日的天真，更多的時候，我是歡樂的。

晚上我在沙發上吃着水果，看着電視。這時父母散步回來，他們在門口換鞋，母親看到我如此舒适的樣子，悲憤襲來。

她突然瘋了似的，把鞋子扔向我，然後朝我罵到：“陽雪，你就知道吃，為什麼死的不是你，而是你哥！”

父親抱住她，朝她吼了一句：“差不多得了，我們現在隻有她了，醒醒吧”！

我吓得手一哆嗦，水果從我手裡滑落下去，直愣愣地盯着悲傷的母親，直到父親讓我回房間看書，我才逃似的跑回了房間。

那個夜晚父母說了很久的話，多半是父親在說和母親嘤嘤的哭泣聲。我隐約聽到父親說要好好培養我，讓我以後能考個好大學，對我嚴格要求，不要走哥哥的後路。

第二天母親破天荒地起來，為我做了早飯，雖然她臉色憔悴，但語氣不再淩厲，讓我吃飽了再去學校，還叮囑我放學及時回家。

接下來我度過了一段很快樂，很滿足的時光。

04

父母慢慢接受了哥哥離開的事實，并開始新的生活，他們把所有的愛轉移到我身上，讓我覺得自己好像在做夢一樣。

母親每天變着花樣給我做好吃的，一到放學就催我回家，然後給我拿水果吃，接着讓我進房間認真學習。

以往我每天回家都是要先做家務的，如今什麼都不用做，母親說隻要我把學習搞好就行，其它的她來做就可以了。

周末的時候父母還陪我出去玩，隻要我想玩的，他們都會給我買票，但不允許我玩高危險的，然後不準離開他們的視線。

母親還把我的舊衣服都扔了，給我置辦了很多新衣服，以前做夢都想要的裙子，如今有好幾條了。

同時他們還特别關心我的學習，讓我任何時候都以學習為重，晚上母親會等我做完作業再去睡覺

他們對我事無巨細，把我照顧得無微不至，我體會到了他們從未有過的溫柔，覺得自己如今的生活真是太幸福了，我的成績也明顯提高了。

我甚至覺得，沒了哥哥太好了，父母把所有的愛都給我了。可我慢慢就發現，這其實就是一種枷鎖。

05

進入高中後，學習任務開始很重，父母不再允許我出去同學家玩，也不同意同學來我家。

課業的增長，我一時沒法習慣，周末總想着能放松自己，可父母卻不再給我出門，說是為了我好，讓我有更多的時間學習。

我才記起以前出去玩都是父母陪着，從沒讓我單獨出去過，哪怕是去同學家，都是父親或母親送我過去，然後定好時間，到點再去接我。

為了我的學習，家裡開始閉門謝客，電視也從不打開，就連他們說話都輕聲細語。有時我想與父母多交談會，他們都會以抓緊時間學習為由，讓我回到房間，面對枯燥的課本。

我感到有一種無形的壓力，壓抑得透不過氣來，以至于我看到書本就變得煩燥，更别提靜下心來學習了。

我的成績沒有因為多花了時間而變好，當父母知道我的成績反而下降後，父親的表情很無奈。

母親則紅着眼睛，帶着哭腔的說：“為你做了這麼多，你就是這麼回報我的嗎”？我無言以對，同時害怕父母的失望，内心又很愧疚。

06

高二的時候，我的成績還沒有起色，脾氣反而見長。父母着實沒了辦法，他們就給我請了家教，家教老師是個男生，名叫明宇。

明宇是大三的學生，陽光積極，未來充滿着希望。在我做題累了的時候，他就會給我講大學的生活。

于是我對大學的生活充滿了憧憬，對學習又有了點信心，在明宇的指導下，我的成績提高了些，變好的還有我的心情。

父母發現請家教有效後，就讓明宇每周多來一次，以為這樣成績能提高得更快。可與明宇相處多了，我們之間産生了不一樣的情愫。

明宇讓我體會到了世間另一種美好，那便是愛情，溫暖而甜蜜，我無可救藥地陷入其中。他對我這個不谙世事的女孩，給予了承諾。

他讓我好好讀書，以後讀了大學就能與他齊肩了，那時他一定讓我光明正大地成為他女朋友。

可我眼中、心裡全然都是他，哪裡還有書本的樣子，當然我不敢告訴他這些，我隻能點點頭。

很多時候父母以為我們在裡面講題解題，實際上我們在講題的時候，會拉拉手，會眉目傳情，更多的是我總盯着他看，腦中根本集中不了精神。

07

沒多久，父母知道了我們的關系。母親生氣地大吼道：“你是想氣死我啊”，然後哭起來，繼續說道：“如果你哥哥還在就好了，我也不用把希望放在你身上”。

這是自母親對我好以後，第一次提起了哥哥，我想起了從來的種種，于是沖着母親大喊到：“既然哥哥那麼好，那你就别要我啊”，然後我奪門而出。

我在馬路上給明宇打電話，可他卻一直不接聽，我想到了最壞的結果，心裡絕望極了。

母親告訴我，她把明宇辭退了，在我考上大學前，不準他再聯系我，否則就把這事捅出來，那他以後都别想做家教了。

明宇從我的世界消失了，可我的世界裡還到處是他。我怨恨起母親，她當初把我生下來，卻從不好好待我。哥哥走後，又把我當成替代品，活出她的期望。

可為什麼要奪去我所愛啊，我隻是喜歡一個人而已，她卻來破壞這一切，說得好聽是為了我好，我偏不要随她願。

為了報複母親，我不再學習，終日混日子。

08

有天我逃課在外瞎溜達，無意看到了明宇，他的旁邊有一位女孩，直覺告訴我，他們的關系不簡單。

我上前拉住明宇，質問他怎麼回事，他卻說：“你不要糾纏我，我還想好好生活呢！”說完他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心痛不已，旁若無人地大聲哭泣。回家後我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前途一片渺茫，喜歡的人也離開了，人生沒有了意義。

我爬上家裡的頂樓，站在圍欄的邊緣，想着或許這樣跳下去就可以解脫了。我的異常舉動讓鄰居起了疑心，很快父母就到了。

母親哭着說：“陽雪，下來吧，隻要你下來，我以後再也不逼迫你了，沒有你，我們可怎麼辦啊”，說完她就跪在了地上，懇求我的原諒。

父親哽咽着說：“我們隻有你一個孩子，想讓你越來越好，如果方式錯了，以後我們都改，不要再讓我們白發人送黑發人了”。

我沒有想到父母會如此舍不得我，我突然意識到，原來他們是愛我的，雖然這份愛來得有點遲。

在父母和大家的勸說中，我平靜下來，從圍欄處走回了中間，父母跑過來，把我緊緊地抱住，我們三人哭成一團。

09

我接受了心理治療，由于長期的壓抑、喜歡的人離開的打擊，我患有抑郁症，想要尋死的心也是在這種情況下滋長的。

母親陪着我一起治療，她知道自己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慢慢學習如何與我相處，用更多的溫暖，讓我能走出那段黑暗的時光

母親還去找了明宇，希望他能來看看我，讓我對活着有更多的希望。但明宇沒有來，隻是交給了母親一封信。

明宇說，他曾真的喜歡過我，但想到大人的考慮，覺得還是學習最重要，其它的都等讀大學時再說。

看信後覺得安慰許多，心裡已沒有了那麼多波瀾。我開始考慮自己的未來，隻有擁有了更好的未來，才能有更多的選擇。如果人生停滞在這裡，那未來便沒有任何可能性。

于是我選擇了複讀，有了目标，有了方向，我感覺到自己又充滿了力量，我心無旁貸地埋頭苦讀。

父母對我沒有那麼高的要求，不再強求我做不喜歡的事，看我那麼認真辛苦地學習，反而勸我多休息，他們隻希望我身體和心理都能健康。

功夫不負有心人，我總算考上了理想中的大學，接到通知的那天，我們都喜極而泣，原來努力後的成功是如此甜。

我沒有再找明宇，他已經是過去式，我想未來會有更多可能性，我也一定會遇到那個心心相印的人。

我和父母的關系越來越好，我想如今他們是出自真心地愛我，而不再是把我當哥哥的替代品，我相信未來一定會更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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