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8月3日星期三

兒子說，他已經看完了《神雕俠侶》，其中一個重大收獲就是，終于看到了傳說中的《九陽真經》，并不忘補充一句“看來你跟我說的關于九陽豆漿機說明書的故事，還是有所根據的”。

兒子這種說法，是有來由的。

所謂“傳說中的”，是因為在他讀《射雕英雄傳》的時候，對其中提到的《九陰真經》這本曠世秘籍頗為崇拜，我就給他講了個《九陽真經》的段子，讓他忍俊不禁，半個晚上都笑得前仰後合。但那時候他還沒看到《神雕俠侶》，對是否真的存在一個《九陽真經》，還是頗有疑窦的，也許認為是我在以訛傳訛或者憑空杜撰都有可能。

而兒子所提到的“九陽豆漿機說明書”，也就來自我跟他講的那個段子。說的是某人一人獨登華山，來到一處萬丈懸崖，偶然探頭往外一看，發現身邊的山澗當中，巨石之下壓着一張泛黃的紙，上面影影綽綽地有“九陽”二字，不禁大喜過望，認為自己狗屎運當頭，洪福齊天，就要獲得武林中失傳已久的奇門絕技之秘笈！乃曆盡千辛萬苦，下到山澗，抱着就要獨得秘籍的激動心情，忙不叠地費勁巴力搬開巨石，滿頭大汗取出那本所謂“秘籍”，才赫然發現拿到手的，不過是一本“九陽豆漿機”的說明書！

不記得以前是在什麼地方讀過這段子，隻是因為聽到兒子十分推崇《九陰真經》，才再次想起這個關于《九陽真經》的故事，并順口和兒子講了，權當逗他一樂。雖然兒子當時隻是把它當作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笑話來聽，并不見得對此有多麼深刻的印象，甚至如上文所說，可能還會懷疑這不過是一個悶蛋中年老爸為逗愛子一笑而靈機一動的瞎編亂造，但等他真的讀到《神雕俠侶》中關于《九陽真經》煞有介事的橋段，就自然而然地想到我曾經和他講過的那個關于豆漿機的笑話，并因此對這一段有了特别的記憶和理解——正因為如此，他才會在和我說别的事情時，不忘特意交代一句：我終于讀到那個有關“豆漿機”的故事了！我也相信，因為我和他說過這個關于豆漿機的段子，在以後很長一段時間裡，他對剛剛讀過的這本書——至少對于其中有關《九陽真經》的部分——會有很不一樣的深刻記憶。

難道不是這樣嗎？我們之所以能記住很久以前的往事，差不多都是因為那些具體而微的細節，有趣的，好笑的，悲傷的，興奮的，意外的，無一不是因為異于尋常而被我們收錄到自己記憶庫中。特别是在孩童時代，因為識見淺陋，好奇心強，很多在大人們看來并無特别意義的事情，都足以對我們形成強烈的刺激，并可能影響一生。我們之所以在中年甚至老年之後，還能對少年時期的某一次聚會、讀過的某一本書、看過的某一場電影津津樂道，其實正是因為發生了與那聚會、那書和那電影相關的一些具體的事情，而不是其本身。

對我們這些早已天真不再的大人來說，很悲哀的一個事實就是，孩子們很快就會不滿足于我們費盡心思為其營造的成長環境，不再對我們絮絮叨叨講的段子充滿期待，而是奮起反抗，希望掙脫我們這些代表着老朽和落後的勢力之束縛了。所以趁着他們還小，盡我們所能地給孩子們侃段子、講故事、說笑話、逗悶子吧，隻要他們願意聽。否則也許很快我們就會發現，這種不可多得的親子機會，已經一去不複返了。

不過，直到今天我才回過神來，這個所謂武功秘籍變說明書的段子，十有八九是九陽豆漿機公司的手筆。如果不是這樣，隻要作者如果稍有版權意識，在創作出這段子之後，就應該第一時間聯絡九陽公司的公關部門，一定可以換來一筆不菲的報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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