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落平陽”說的是啥意思？

《增廣昔時賢文》收錄了很多耳熟能詳的格言警句，譬如：“龍遊淺水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 ，這兩句，是比喻失勢之人窘境的，通俗易懂。但“平陽”二字，一般解釋為平坦明亮的地方，就顯得有些牽強了，現在也沒有如此用法。在下以為，平陽應該是一個具體的地名，古籍有所謂“堯都平陽”之說，堯都現在是山西臨汾的一個區，也就是古平陽。1978年，襄汾考古發現了陶寺遺址，并出土了一些帶文字符号的陶片。

漢代平陽出過衛青、霍去病這樣偉大的戰将。那麼，“虎落平陽”到底說的是什麼意思呢？

西晉末年，惠帝司馬衷即位不久，因皇後賈南風弄權，導緻“八王之亂”，藩王為争奪中樞之權互相攻伐，國無甯日。永安元年（公元304年），在西晉朝廷為質的匈奴五部大都督劉淵，受晉皇太孫司馬穎派遣，返回山西離石（今山西呂梁），在族人劉宣等擁戴之下，乘機起兵反晉。因其祖曾與漢王室聯姻，約為兄弟，故劉淵以恢複漢室相号召，自立為漢王（後改為趙），旋遷左國城。永嘉三年（公元309年），術士稱平陽有紫氣，劉淵政權又移至平陽稱帝。不過二年劉淵病死，四子劉聰殺兄稱帝。

劉淵此人值得一說，《晉書》稱他“姿儀魁偉，身長八尺四寸”，以現代尺寸記算，應有有一米九的個子，又膂力過人，通經好史。他曾經說過兩句著名的話，現在已成為成語：“吾每觀書傳，常鄙随陸無武，绛灌無文”；“一物之不知者，固君子之所恥也”。此處的“随陸”，是指漢高祖謀臣随何和陸賈；“绛灌”，是指漢高祖名将周勃及灌嬰。這四人是漢朝重要的開國元勳，而劉淵“常鄙”，可知其自視甚高，頗具才略，天下大亂，正是其出頭之日。

永嘉五年（公元311年），劉聰發兵攻入洛陽，殺晉太子及王公百官三萬餘人，俘晉懷帝司馬熾至平陽，此即曆史上著名的“永嘉之亂”。想想看，亡國之君能有什麼好下場？次年匈奴正月元會，劉聰即令司馬熾“青衣行酒”。青衣者，小厮也。在場的晉朝舊屬涕泗橫流，原侍中廋珉更與懷帝抱頭痛哭，當場被殺。不過一月，晉懷帝也被殺害。

然而，辱不止此。懷帝死後，建興元年（公元313年），司馬炎的孫子司馬邺又在長安即位，史稱晉愍帝。僅僅三年，匈奴政權又攻陷長安，時長安戶不滿千，糧草斷絕，司馬邺出降，又被擄至平陽。次年冬，劉聰出獵，令司馬邺執戟為先導，百姓圍觀。後又令其為宴會“行酒洗爵”，極盡侮辱，“晉臣在座者多失聲而泣”。劉聰為絕後患，不過二個月，殺了司馬邺，時年僅十八。

永嘉亂後，北方居民紛紛出逃，南方多立僑縣安置流民。這些逃難的人們，不會忘記晉王室所受的屈辱，他們世代相傳。後來，《晉書》更如實記載了這段國破君亡的史實。以緻形成了諺語：“虎落平陽被犬欺”。而後人再添上“龍遊淺水遭蝦戲”湊成對聯，如此，在對聯中“虎落平陽”一句，就失去了晉君受辱平陽的本意。

（本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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