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祜的運氣始終差上那麼一點兒,總是與所謂的成功人生錯失交臂。那一年,得到令狐楚賞識的他,三百首詩作被呈上皇帝面前。可惜,僅僅因為元稹一句:“張祜雕蟲小巧,壯夫不為,若獎激大過,恐變陛下風教。”完全忘記了自己也是靠了這雕蟲小技得到重用。
還有一件與張祜有關的事情,講他與徐凝鬥詩的傳聞,其中牽扯到白居易,甚至蘇東坡也有涉及。大抵傳說張祜和徐凝競争憑詩入仕,徐凝寫出《廬山瀑布》:“虛空落泉千仞直,雷奔入江不暫息。今古長如白練飛,一條界破青山色”,得了白居易的歡心,被選作解元。
有人懷疑,說白居易和元稹是朋友,大概兩人的詩學見識是差不離的,所以白居易才錄取了徐凝。對于徐凝的詩,蘇東坡曾寫《戲徐凝瀑布詩》評道:“帝遣銀河一派垂,古來惟有谪仙辭。飛流濺沫知多少,不與徐凝洗惡詩。”好一句“不與徐凝洗惡詩”,把徐凝貶得一無是處,到底誰比“惡”,大家見仁見智。
據唐孟棨在《本事詩》記載,張祜和白居易第一次相識是在蘇州,遠在白居易任杭州刺史之後。古代文人記載,大多不當,前後自相矛盾。如此一來,這個所謂的“鬥詩傳說”,便有些不足為信。或許,且當一個笑話,聊備後來者一笑。
浪迹多年,終究一事無成的張祜,晚年隐居淮地丹陽,終老于此。那些恩怨,仿佛一場夢境,也好像一絮流雲,都似乎不在記憶。然而,留下來的影響,仍舊會被裝在文字裡,字裡行間布滿痕印。
《書憤》
【唐】張祜
三十未封侯,颠狂遍九州。
平生莫邪劍,不報小人仇。
詩題《書憤》,一不小心就洩露出來小心思。可以怨,可以憤,卻不可以恨。說到底,張祜雖然飽經時光磨砺,歲月留霜,但是卻不減名士風采。
“三十未封侯,颠狂遍九州”,歲月悠悠,白雲蒼狗,眨眼之間,三十年的光陰似乎還在眼前,可是我所想要得到的那些,那些抱負和理想,那些壯志和雄心,卻早已湮沒在時間的洪流。多麼不甘啊,多麼不願啊,癫狂的人生才是屬于我,即使無論再沒落,也要把自己的腳印烙遍九州大地的每個角落。
作為詩人的張祜是自帶光環的,他有着自己應有的驕傲,就像忘年交杜牧所贊歎:“誰人得似張公子,千首詩輕萬戶侯!”杜牧為友人打抱不平,盡情地嘲諷着那些本該為朝廷選拔才能之人有眼無珠的可卑行徑。或許,往開闊處想,沒有進入官場的張祜,也許因禍得福,才能得以擁有另外的精彩人生。
“平生莫邪劍,不報小人仇”,莫邪,天下名劍之一,這裡是借用莫邪來隐喻大功名。詩人是非常自豪的:我這一生隻想用莫邪寶劍建立蓋世功勳,不會因為某些小人的卑鄙舉動而放棄,更不會因此而自亂陣腳,為了這些小恩小怨、小仇小隙而陷入無謂的争鬥之中。
簡單兩句,十個文字,裡面隐藏着詩人無窮的志氣。他到底不改詩人本色,保留着自己的人生底色,以此照人,亦以此明心。白居易《李都尉古劍》有句:“願快直士心,将斷佞臣頭;不圖報小怨,夜半刺私仇”;劉叉《姚秀才愛子小劍因贈》也有句:“臨行瀉贈君,勿薄細碎仇”,皆含有此意。
然而,張祜浪迹江湖許多年,一生無所成就,偶爾回想過往,内心肯定是莫名悲慨,百感交集的。至于,他是否對什麼人産生什麼怨言,也隻有另作懷想,試着把自己放在詩人同樣的位置來懷想一下。大概,在某個夜晚,群星密集的瞬間,腦海裡會浮現一些複雜念頭吧。也隻能這樣了,還能如何呢?半生一過,萬事就都會化作過眼雲煙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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