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中立 父親
颠爺姓侯,大名中華,他上無父母,下無妻室兒女,如今都70多歲了,還是一個人過活,别人都為他歎息,他卻不在乎。他因患小兒麻痹症使腿緻殘,到了找對象的年齡仍“立場不穩”(指腿瘸),故東不成西不就,将終身大事給耽擱了,因而無牽無挂,他也自得其樂。因為他在侯氏家族中輩份最高,加之走路時一颠一跛的,所以生産隊的人不論男女老少、同姓異姓的都管他叫“颠爺”。
小時候,我以為颠爺真的是個“癫子”,因而最怕見到他,一聽說他來了便趕緊躲起來,老爸喊我給他遞煙,我老遠甩給他就跑了,為此我還挨了打,從此我心裡愈加讨厭他。開始讀書以後,我發現颠爺不再那麼讨厭了,他很勤快,心地也善良,經常給我們拿東西吃,還經常在我爸面前誇我是讀書的料子,将來一定能中“狀元”。
大集體的時候,颠爺是“五保戶”,不出工照樣可以分糧吃,每逢過年,大隊幹部還給他送年貨,有煙有酒,有豬肉,有布料,連好端端的人都羨慕他,說他享清福。包産到戶以後,隊裡給他分了一塊地,于是他就自己種來吃,自食其力,大家仍給他捐糧捐款。于是每年就有吃不完的糧食,他就養雞養豬,三天兩頭“打牙祭”,日子過得很舒坦。颠爺自己幹完活還常常幫助别人:修剪桑樹,撒肥料,丢種子,看牛,帶孩子等等,一年四季從不空閑,隻要有人請他,随叫随到,從不推辭。
颠爺住的是一間大房子,很闊綽,那是大集體時社員出資出力給他修的。屋子中除一床一櫃一桌一椅外,四壁蕭然,一覽無餘。還有就是用石頭和泥巴砌的竈頭格外顯眼,熏得黢黑。颠爺倒不在乎這些,一日三餐,定時定量,他對自己的這種生活很是享受。到了冬天,颠爺總是戴着一頂破舊的軍棉帽,穿一件挺厚實的軍棉襖(這些都是我爸當兵複員回來送給他的),他總是籠着雙手,喜歡在院壩邊上點起一堆火,招呼我們這幫小孩去取暖,大家圍着火堆又唱又跳,他也跟着樂。
颠爺從未吃過一回藥,打過一次針,身體一直硬朗,從無病痛,精神也好,耳聰目明,沒有憂愁沒有煩惱,人人都說他福氣好。
我爸去世那年,多虧颠爺幫忙,燒火做飯,跑前跑後,替爸擦洗身子,換衣裳,裝殓,直到收拾“上山”(指人死後葬在山上),都是他一個人包了,讓我感激涕零。
如今,我的父母都已過世,就很少回老家。隻有每年春節、清明上墳祭祖,才回去一趟。但總忘不了給颠爺他老人家買煙買酒,帶着妻子女兒去看望他,他還是樂呵呵的,隻是臉上皺紋加深了許多,牙齒也缺了一半,杵根拐杖,頭發也全白了。畢竟歲月不饒人啊!作者簡介
侯慶倫,為人質樸,崇尚自然。愛好寫作和音樂,喜歡攝影和旅遊。現就職于三台縣人社局,從事機關黨務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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