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劇的胡琴,是一種與歌唱不可須臾離的主要音樂。因為演員的歌唱,除去昆曲或吹腔以外,都需要胡琴的襯托。一般名伶莫不各據私房琴師以資輔助自己。這裡先介紹幾位京派的有名琴師,想亦琴迷讀者所願聞焉。
徐蘭沅,是梅博士的琴師,手音異常圓潤,能昆曲極多,随畹華多年,不但精于襯托旦角,對于老生亦相當的研究。曾憶十年前北平梨園公會演窩窩頭赈災戲,有餘叔岩與畹華之《遊龍戲鳳》及《打漁殺家》。彼時即由蘭沅代餘操琴,“昨夜晚吃酒醉……”一段西皮快三眼,蘭沅之襯托可謂美不勝收,是誠天衣無縫,歎聽止矣。生平除操琴外,并于故都琉璃廠創設“竹蘭軒”出售南方斑竹,并亦自制胡琴出售。其待人接物尤謙恭和藹無梨園氣,複工書,有求必應,人恒稱之曰“徐大爺”。
徐蘭沅與餘叔岩
王少卿,是老伶工王鳳卿的令郎,随畹華奏二胡,倚之如左右臂。幼學老生,後改業琴,指峰剛脆,腕力過人,自創一格鳴于世,人稱為“王派”。今之操二琴者,莫不追從之。試一聆畹華之唱片或舞台戲劇,即可領略其玄妙。畹華之腔調,多出其與姜妙香研究所得者,梅劇團場面人員無不受其指揮。更為其父及弟(王幼卿)操胡琴,如《文昭關》、《戰長沙》、《朱砂痣》等劇,弓法之快慢、托腔之幽揚,可稱一絕。又與其弟操琴時,不用二胡,在場上随意抖弄,再加以喬三之鼓,使人聆之心曠神怡,大江南北,無不知其名者。以列行居二,又呼之曰“二片兒”。
楊寶忠,先唱老生,為人挂刀充二牌,後改業琴,拜錫子剛先生為師,随馬連良将近七年。其指法幹淨利落,腕力亦有過人處,台下人緣極佳,上場常得碰頭好。對連良之腔調,襯托極嚴,唱工、托工、唱合、托合,雖氣口之微,其弓法亦随之頓挫有力,可稱為一把科學化的胡琴,較連良以前之琴師趙桂元善用裹腔法适成反比。現亦制琴出售。又對于西樂亦有研究。尚小雲曩演《摩登伽女》時,常倩其操“梵亞鈴”,更以《擊鼓罵曹》之“漁陽三撾”鼓法稱于世。寶忠可謂多材多藝矣。
楊寶忠
趙喇嘛,為場面中之奇人,以左手拉琴,現随譚富英。指峰靈活,弓法敏捷,過門規矩大方,老生胡琴可首屈一指,富英不可須臾離之。某年趙因手上生瘡,不能工作,富英随亦因之辍演,可知其輔譚之力也。對旦角腔亦襯托得法,曾随徐碧雲、杜麗雲等,喜結金蘭,每至一處,則有拜兄拜弟,交際頗廣。
周長華,是程硯秋的後任琴師,從前在故都暢懷春票友清唱社很出風頭,并在堂子裡有很多的姑娘請他操琴。手音剛柔相濟。後硯秋由歐返國,與其琴師穆鐵芬分袂,彼時長華尚未加入梨園公會音樂科,在平不能傍角出台,更投董鳳年君為師,随繼其任。數年來對程腔極有心得,抑揚頓挫,極盡細微。首次為硯秋奏《金鎖記》,在《六月雪》“未開言不由人淚如雨降”一段慢闆中之“無情拶棒”句,與硯秋之腔調不合,緻為硯秋不滿,幾至拆夥,後複經介紹人為之說項,始相處至今,緻有今日之成績。瑤卿門下之桃李,亦常倩其代為操琴。惟身價日高,對一般小角均經謝絕,非複當年在煙花柳巷之态度也。又其所用胡琴,有時用雲母石片為皮,發音頗悅耳。
程硯秋之《金鎖記》
張長霖,與周長華為同一環境之人物,在暢懷春時無藉藉名,手音近剛,腕力甚佳。投入梨園公會後,傍角甚多,如言菊朋、李盛藻、華慧琳、陸素娟、梁秀娟等皆曾與之合作,惜乎皆相處不久,是以長霖之怪癖也。尚小雲之琴師原為趙硯奎,因兼為其管事,後以瑣事繁雜,難顧二役,遂力薦長霖為其操琴。又因慣用花過門,有時彩聲勝于唱者,頗為尚不滿,今仍相處,或已改善前非矣。按長霖手音多剛,對尚之喉嚨及唱法最吻合,或亦為能相處長久之一因耳。
(秋君 《申報》1939年3月22日、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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