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劉備,更不能相提并論,卻也有三顧茅廬的經曆。顧的不是卧龍先生,而是懶龍學生。自然,此顧非彼顧了。
且說說顧人是何許人也吧。他,姓張,名昌興,是俺的一名學生。瘦削的模樣,鼻梁上架着一副深度眼鏡,文文弱弱的一介書生。他很有靈氣,學東西快,一點就通。可他卻有着非一般的家庭。父母都被上帝靜了音,不讓他們卷入世俗紛争吧。他們都很良善,心靈眼亮,誠實地生活,熱眼看世界。昌興是他們家的長子,腳下還有一弟弟,在讀小學。智商不如哥哥,隻因母親懷上他時,誤食了藥物。如此家境,未來都托付于他吧。可我總覺得他精神不振,有點兒消沉,學習好像也不怎麼上心。這可如何是好?我是看在眼裡,急在心上啊。
他已有好幾天沒來上學了,位子一直空着。雖然,在班上,他一直是個沉默者,如空氣一般的存在。可是,看着那個空缺,心總會不安。對他,我是最恨鐵最恨鐵的一個了。平時總會敲他警鐘,語重心長一番。居然,在他人生的轉折點上,玩起了消失。豈有此理?怎麼可以這麼不負責任?我不容忍。我決定去抓他回來。當然,我要解開他的心結。
一顧
問詢了他的住址,幸虧不遠,卻也隻知道一個大緻方位。沒關系,路在嘴上,我不怕迷茫。擇一個黃昏,得閑的我,鄭重其事地,還帶上了一位朋友——《你的堅持,終将美好》,一起去會晤他。
出學校,我一路向南。那個小區總算找到了。可小區不小,有好幾棟房子呢。從沒來過,生僻的地兒。要是有導航就好了,可是沒有。這如何定位啊?沒轍,唯問。有好心人提示,問問附近的小店主,可能知曉。試問,果然有知,又給了一個範圍,縮小了。不知裡面格局,也隻有模棱兩可的印象吧。俺本來方位感就弱。謝了人家,就進區了。循着方向走,再問吧。走近一棟樓,舉目,燈火輝煌着。我卻很迷茫。正好,在底層,應該是車庫吧。有一扇門是開着的的,有燈,有人。裡面設有廚房,正圍坐吃飯呢。遲疑了一下,我還是打擾人家了,說明來意。天啊,“踏破鐵鞋無覓處”,眼前居然就是張家人。我和他們寒暄了一下,原來這是親戚家的一個車庫,借用他們住着。我打量了一下,這已不是車庫了,就是一個家居啊。廚衛,卧室,餐廳,都在這一室之内。你大可以想象一下,是多麼的逼仄!通風條件也可想而知了。照顧他 的是年邁的奶奶,身體也不大好,老是犯病。那個弟弟,也得見了,憨憨的。 他居然不在。聽奶奶說遠遊親戚家,逃避在外吧。尋隐者不遇,我悻悻然。不過,也了解了一些他的情況。 同時也很慚愧,平時工作做得太不夠了。
再顧
知道他的歸期,我又去了一趟。
這次,不虛此行,見着本人了,感覺他更消瘦了。見到我,他很意外,有些局促不安。這家境,這環境,這心境,我也似乎能理解他,也很心疼他,甚至又恨鐵于他了。
我與他交流,想知道他不上學的緣由,想知道他的真實想法和未來規劃。他卻一直沉默,不敞心扉。我知道,是自尊心作祟吧。其實他是想上學的,奶奶拿出了他新買的書具,這一切都是他的無聲表白。隻是不知道怎麼交代,怎麼去面對老師和同學,更不知怎麼面對他自己吧。一度迷戀手機,迷戀遊戲,讓他迷失了自我。他在拷問着自己的心靈。離開課堂,離開老師和同學,他在不安着。他不是不想念,隻是還沒有勇氣吧。看得出來,奶奶很疼他。一直在旁邊央求他,甚至揚手想打他,求他跟我回學校。老人家的眼淚都出來了。我把老人家拉過去坐下,“不急,慢慢來,讓他自己想清楚”。我沒有逼他,讓他靜思一下也好,好好想想自己的當下,好好想想自己的未來。我把手搭在他肩上,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
跟老人家道了一個别,我準備回去了,看到他的眼睛閃動了一下。
三顧
第三日,又是黃昏時。帶着滿懷的希望,我決定再去一趟。
其實,我也不是去說教的,隻想與他分享書裡的一個故事。故事裡的人,故事裡的事,和他驚人的相似。也是那樣被上帝眷顧的雙親,還有一個也被上帝狠狠親吻了一口的弟弟。這是一個非常勵志故事。故事的主人公,欣然接受一切,從不怨怼,他用自己的智慧、堅忍、勤奮和努力,一步步地靠近夢想,一步步地讓家人過上了好日子。還收獲了自己的完美愛情。生活面露猙獰,而他一直深情地活着,生活也終對他展露歡笑。讀罷,特别感動,隻願他的苦從此了盡,一直幸福下去。第一念頭,我想和與他命運相似的我的學生你分享。這活生生的教材,也許勝過我萬語千言吧。,
我被請進去時,懶龍學生正躺在床上。這回,他終于開口了。我也終于知道了他的顧慮。他怕同學嘲笑他的家庭,嘲笑他的父母,嘲笑他的放縱。他的自尊心有多強啊!飯桌上奶奶一句玩笑話“不上學就不許吃飯”,他真的扔下筷子,硬餓一天了。多麼敏感的孩子!我就從那個故事開始,從那個和他相似經曆的男孩說起,跟他聊“自尊”這個話題。孩子,其實一切都不是别人的問題,都是自己的問題,是心的問題。看得出來,他被說動了,頭低下去了,我察覺到了他微妙的變化。
我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約定明天見。他沒有拒絕,還對我笑了一下。這一笑,我知道,我成功了!我的内心忽地升騰起了一種幸福的感覺,暖暖的。
孩子,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一切苦難都是上帝的饋贈!你的堅持,終将美好!希望你能早日站立,勇敢地擔當,快樂的前行!
後記:第二天上早課,一走進教室,我還沒來得及打量,學生們就第一時間報告了這個勝利的消息。我還沒問呢,真是心有靈犀啊!謝謝真誠的孩子們!我的目光越過人群,看到了他,正端坐在位置上。我笑了,他也迎着我笑了。(周豔梅 劉小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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