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裡的伏筆?金陵十二钗中,元春隻在黛、钗之後,排名第三由此可見,《紅樓夢》對元春盡管着墨不多,但她仍然是十分重要的角色“元春歸省”,寫盡了賈府“烈火烹油、鮮花着錦之盛”,是賈家的又一巅峰時刻以法律人的視角來看,“元春歸省”既有情與法的糾葛,也充斥着情與法的沖突,我來為大家科普一下關于紅樓夢裡的伏筆?以下内容希望對你有幫助!
金陵十二钗中,元春隻在黛、钗之後,排名第三。由此可見,《紅樓夢》對元春盡管着墨不多,但她仍然是十分重要的角色。“元春歸省”,寫盡了賈府“烈火烹油、鮮花着錦之盛”,是賈家的又一巅峰時刻。以法律人的視角來看,“元春歸省”既有情與法的糾葛,也充斥着情與法的沖突。
骨肉親情
《紅樓夢》第16、17回,元春“因賢孝才德,選入宮中作女史”。後又“晉封為鳳藻宮尚書,加封賢德妃”。而彼時“至孝純仁,體天格物”的皇帝奏請太上皇、皇太後,後者“降谕諸椒房貴戚……凡有重宇别院之家,可以駐跸關防之外,不妨啟請内廷鸾輿入其私第,庶可略盡骨肉私情”。也就是說,賈元春要回家探親,賈府必須要有符合皇家規範的庭院作為接待場所。賈府遂靡耗巨資修建省親别院(大觀園)。
至歸省日,“五鼓”(五更,淩晨3點到5點)時分,賈母等有爵者,已“皆按品服大妝”,在榮府大門外等候。而元春是當晚“戍初”(晚7點)才起身出宮。在家至“醜正三刻”(淩晨2點45分)起身回宮。大概七八個小時裡,元春先是遊幸了大觀園,接着與親人見面,然後考驗寶玉并姊妹們的詩情才藝,接下來點戲聽戲,最後賞賜衆人,歸省結束。
元春封妃,讓已日落西山的賈家短暫“還魂”,又重新煊赫起來。不過,正如秦可卿死前給王熙鳳托夢所說,也不過是“瞬息的繁華,一時的歡樂”,終究會“盛筵必散”。
元春歸省,隻在家大概待了七八個小時,卻有七次哭泣。七次哭泣,寫盡了元春在骨肉親情面前的無奈和孤獨。前四次,是遊幸大觀園後初見賈母、王夫人,書中寫見之前元春“滿眼垂淚”,見到後“隻管嗚咽對淚”,幾句話後,“又哽咽起來”,見邢夫人、李纨等後,“又不免哭泣一番”。
第五次哭泣,是元春“隔簾含淚”與賈政對話。第六次哭泣,則是面對弱弟,書中寫元春将賈寶玉“攜手攔攬于懷内,又撫其頭頸,笑道:“比先竟長了好些……一語未終,淚如雨下。”最後一次哭泣,則是執事太監啟奏“請駕回銮”後,元春“不由的滿眼又滾下淚來,卻又勉強堆笑”。從元春與親人的對話中可知,作為家族的希望、驕傲,元春雖身在高位,卻無比羨慕田舍之家的“齑鹽布帛”,因為這裡“能聚天倫之樂”,全骨肉親情。
皇家禮法
然而,元春與親人片刻的歡聚并未帶來情感的滿足,反而處處讓人産生一種隔閡感,天倫至情隻能隐忍,而不能淋漓痛切地表達。這是因為,元春身份變了,她不再是賈府的孩子,不再是寶玉的姐姐,而是皇權加身的貴妃。
不過,貴妃也要遵守皇家禮法,并以皇家禮法來展示皇家威嚴。書中多處寫到歸省期間的皇家禮法和皇家威嚴。
未到時,“賈母領合族女眷在大門外迎接”;到了時,“賈母等連忙路旁跪下”;到以後,元春并不能立即與親眷相見,而是先按照皇家禮法進入行宮(大觀園);遊幸後到賈母正室欲行家禮時,“賈母等俱跪止不叠”;元春問“薛姨媽、寶钗、黛玉因何不見”時,王夫人回話“外眷無職,未敢擅入”;賈政在“簾外問安”時,自稱“臣”“臣子”,而不能以父自居,并謙稱賈家乃“草莽寒門,鸠群鴉屬”,而稱元春為“貴人”“貴妃”;其後,問及寶玉,賈母回話“無谕,外男不敢擅入”。
歸省結束回宮時,書中又寫元春“雖不忍别,怎奈皇家規範,違錯不得,隻得忍心上輿去了。”言語間,道盡了皇權至上的封建等級制度和禮法規範。這些規範,不僅賈府須嚴格遵守,就連元春自己也不敢擅違。
人情與皇家禮法糾葛
元代之前,“三綱”禮法要求君、父、夫對臣、子、妻的以身作則、率先垂範。之後“三綱”禮法主要強調君臣、父子、夫妻等級分明,臣、子、妻對君、父、夫絕對服從。宋明之後,這種禮法上升為“天理”,成為封建統治者禁锢國民的桎梏。違反“三綱”禮法者,被稱為倒行逆施的“名教罪人”,不但會遭人唾棄,也可能身陷囹圄。
君為臣綱,是最高位階的皇家禮法。一切法律制度和行為規範均要維護而不能亵渎、貶低君王的無上權威。作為臣民,為避免陷入十惡不赦之罪,對君主隻有服從。元春雖然想和父母兄弟姐妹叙天倫之樂,但不能不顧及身份而任意妄為。
從情感分析,剛回到賈府的元春肯定想第一時間見到自己的親人,而非先去大觀園遊覽。當她知道年邁的賈政在簾外問安時,她肯定想親睹父顔,而非以君臣之禮隔簾向父親傾訴。在賈政勸說“貴妃……勤慎恭肅以侍上”後,元春也隻能禮節性的囑托賈政“以國事為重,暇時保養”,完全不能将骨肉人倫之情盡相傾瀉。同時,隻因元春幾個小時的遊幸,賈府就需用傾家之财修建大觀園。而遊幸後,按照皇家禮法,大觀園成了皇家園林,所有權歸屬于皇家。
元春也有抱怨,也想傾訴心中憤懑之情。不過,當她對賈母、王夫人說“當日既送我到那不得見人的去處”時,慌得“邢夫人忙上來解勸”;當她對賈政說“雖富貴已極,骨肉各方,然終無意趣”時,也讓賈政惶恐。這讓人不得不聯想起迎春省親。第80回,迎春誤嫁孫紹祖後回家省親,盡情訴說苦楚,痛罵丈夫獸行,王夫人及姊妹們與她盡情哭成一團。兩個姐妹的省親對比,就能看出皇權、皇家禮法對人性、親情的淡薄。
家法與皇家禮法沖突
父為子綱與夫為妻綱,像習慣法一樣深入骨髓,并以家法、宗法形式存在,它要求子女對父親、妻子對丈夫絕對順從。離經叛道者賈寶玉,路過賈政書房堅持要下馬,而不敢騎馬經過;“脂粉隊内的英雄”王熙鳳,也要時刻注意維護其夫賈琏的夫權形象。這說明他們都不敢公然違反家禮、家法。
但對元春,賈政不能按照家禮、家法以父親的身份居高臨下,而隻能按照皇家禮法以臣子的身份聽從貴妃的說教。另外,不管何種場合,賈政都稱元春為“娘娘”“貴妃”等,而不能直呼其名,否則也是違反皇家禮法。賈母、王夫人同樣如此。按照家法,子女應向長輩跪拜問安。而元春歸省初見祖母賈母、母親王夫人,即使無外人在旁,元春欲向賈母、王夫人行家禮,結果“賈母等俱跪止不叠”。
在清代法律中,未有關于貴妃的規定。貴妃實質是皇帝的妾,但地位卻非常高貴。成文法、習慣法中一切關于妾的規則對皇妃并不适用。同時,皇帝作為貴妃的丈夫,不但享有皇權,還享有夫權,維護皇帝夫權也是皇家禮法的重要使命。當皇帝夫權與賈政父權發生沖突時,也隻能維護皇帝夫權。由此可見,從元春當上貴妃的那一刻時,家禮、家法已讓位于國禮、國法,父權已臣服于夫權。
第51回,還寫到襲人省親:襲人被王夫人暗定為賈寶玉“準姨娘”後,母親生病需回家探視。王熙鳳按照姨娘身份對襲人進行了打扮和交代,讓她坐着車、帶着丫鬟婆子風光回家,并要求“别使人家的鋪蓋和梳頭的家夥”“去到那裡,總叫他們的人回避。若住下,必是另要一兩間内房的。”這簡直是元春歸省的“平民版”。在這裡,襲人作為賣給賈府的女兒,與元春封妃道理是一樣的,自己的家禮、家法總要讓步于皇權賦予的貴族特權。
事實上,身居高位的元春,也未給賈家帶來實在的利益。封妃後,不斷有太監等到賈府勒索錢财,加上奢靡的歸省花費,賈家逐漸難以支撐。第53回賈蓉說:“再兩年再一回省親,隻怕就精窮了。”這也與真實的曹家相似。
史料記載,康熙帝在位時曾六次南巡,其中四次由掌管江甯織造的曹寅(曹雪芹祖父)接駕。這導緻曹家産生巨額虧空而一直無法彌補,至雍正帝頒布律令重拳清理虧空時,曹家因無法補上接駕康熙南巡造成的巨額虧空而慘遭治罪、抄家。作為曹雪芹創作《紅樓夢》的親密合作者脂硯齋,在第16回中有批:“借省親事寫南巡,出脫心中多少憶昔感今。”這說明以元春歸省暗指康熙南巡,歸省造成的賈府虧空可能與南巡造成的曹家虧空一樣,成為賈家家敗的重要因由。
(作者單位:重慶市第三中級人民法院)
來源: 人民法院報
,更多精彩资讯请关注tft每日頭條,我们将持续为您更新最新资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