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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功

生活 更新时间:2025-03-04 05:48:55

磨功?川南農村,幾乎家家都會點豆花、做豆腐因此,許多人家裡都曾安有一盤石磨有的石磨已傳了上百年這在我的家鄉真不是罕見的事,我來為大家科普一下關于磨功?下面希望有你要的答案,我們一起來看看吧!

磨功(一磨修成看錾功)1

磨功

川南農村,幾乎家家都會點豆花、做豆腐。因此,許多人家裡都曾安有一盤石磨。有的石磨已傳了上百年。這在我的家鄉真不是罕見的事。

石磨上下扇皆有溝槽。一個圓磨面被平分成八個扇瓣,每個扇瓣裡再打出十到十二條斜溝,形成越向圓心越深、越向圓弧邊緣越淺的扇齒。上下兩扇相扣相對,在人力推動下,上扇順時針旋轉,與下扇咬合把谷物磨碎。

石磨再硬,終有磨損。在與五谷雜糧和歲月的厮磨中,齒條棱角變鈍,溝線不再分明。這樣的石磨既不出活又費力氣,一人能推的石磨,得用兩人推,磨出的豆漿渣粗且多,泡沫上也見得着翻動的豆皮。該修理了。

村子裡的石匠不少,但人們多半會請父親修石磨。修石磨主要是用鐵錾将磨舊或受損的溝槽棱角線重新鑿出來。隻是石磨一般石質比較硬,溝槽修複要達到棱鋒線直,深淺均勻,一般的石匠幹不好這麼講究的活。

出門前父親得先收拾工具,最重要的是揎錾子。揎錾子就是讓舊的、鈍了的錾子經過錘打、淬火,煥然一新,重新上崗。一個好的石匠,同時也要是個好鐵匠。打鐵還得自身硬,打石要靠工具強。石匠的工具,除了錘頭是買來的,其他工具都靠自制。我家有打鐵的一套基本工具,一到翻新錾子的時候,堂屋就變成一個臨時的鐵匠鋪。

揎錾子有一道重要的工序是淬火。把重新淬煉敲打成型的鐵錾放爐火中燒紅,入水淬火,得特别注意火候。鐵錾頭燒紅到将要有紅屑産生前就要取出來。火候正好的錾頭往水裡一劃,緊貼錾頭那點水瞬間就沸騰了。我們最喜歡聽那“嗤兒”的一聲響。可父親的注意力不在那上面,他關心的是錾頭入水的深度和時間。在水裡稍微一頓,随即便提起來。他把錾頭放到眼前觀察,能看到隐藏在錾頭裡的火焰,看見火焰的跑動。第一道是黃色的火焰在鋼鐵裡跑到錾頭之巅,緊接着第二道是藍色的火焰,也是往錾頭方向跑。那像是兩種不同色的波浪在追逐。黃焰到巅時還不是再淬的時機。父親他們有行話說“黃火到巅,不卷就彎”,意思是說這時淬火出來的錾頭硬度是不夠的。藍焰到了錾頭之巅,才是最佳的二次淬火時機。有時隐藏在鋼鐵中的火焰不太分明,看得不太清楚,父親就會用手指尖輕輕去碰一下錾頭,感受熱度變化,以确定二次淬火入水的時機。錾頭在水裡的浸深和時長完全取決于鐵錾的材質,有的錾子父親隻打濕很短一部分,待二次淬火;有的錾子被他整根扔進水盆裡,淬火一次就行了。父親對每根錾子的來曆和鋼質都清清楚楚。淬火後的錾子被立放在牆角相互隔着距離,以防彼此傳熱。它們需要自然冷卻,這都是保持鋼火的需要。

準備工具至少得花半天時間。父親常說:“磨刀不誤砍柴工,藝高不如工具好。”他把這視為修磨工作中非常重要的組成部分。

到客戶家裡,潛下心來,開始工作。一捧工具,一杯花茶,一包經濟煙,一張汗巾,一副眼鏡——在我的印象中,他隻有修石磨和翻農曆書時才戴眼鏡。他左手持錾,右手持錘,或站或坐或蹲,在細小的煙塵與偶濺的火花中,精錾細琢。

修磨全是手上功夫,那是平日裡的積累。好石匠是練出來的。敢修石磨,手就得穩。一個石匠一般從打石槽開始練基本錾功,練左手控制錾把的能力和右手掄捶的力度。到後來學着打食槽、水缸,這都是些練基本功的活。檢驗鐵錾的把控力還可随便找塊石頭錾一個平面出來,看錾痕的垂直度和稀密度。錾痕越直、越細、越密、越均勻,技藝越高。一個石面,一尺的高度,在一寸的寬度下三根、五根、七根、九根不同根數錾痕,就代表不同的級别。能夠錾出一寸九根的石匠,那是受人敬佩的。及至手已穩,再練鐵扁錾。我看過父親用鐵扁錾鏟平面。他左手持錾,右手搖着小鐵錘打過去,鐵錘與錾頂接觸時還要上下晃動,頗有節奏感,扁口随着前進就像鏟出一片平原一樣。我試過,自己打的時候,是控制不住鐵錾的,它要跳,還會抖得手發麻。

這一關過了,才有資格談修石磨。

修石磨,主要是修溝槽。父親一定會保障八個扇瓣中處于相同位置的溝槽深淺相同。對于齒棱他修得無比精細,錾到鋒利而剛直,這是最考究的活兒。因為一旦失手,錾壞的棱角是沒法修補的,要麼留下缺憾,要麼隻能再往下加深一層。加深兩毫米就意味着整個磨面要再去掉兩毫米,所有的溝槽再往下刻兩毫米。父親甯願多幹半天也得修出一盤自己滿意的石磨來。他說,一個石匠,每一錾子刻下的,都是自己的名字;每一個活路傳出的,都是自己的名聲。

一盤石磨修下來,父親帶的鐵錾一般是會用遍的。鐵錾越新,扁口越鋒利也越平整,錾口過處面平線直。父親對鐵錾是“能用新的,絕不用舊的”,這與他在吃穿上的節儉态度迥然不同。

修磨完畢,他先用毛刷掃去磨面上的灰塵,再用清水沖洗幾遍,再讓主人把泡過的豆子舀幾勺倒進去,推出漿來倒掉。那石磨上就不會再有石屑石塵了。

在合上石磨前,父親還會主動幫着檢查一下上扇的木把手是否松動,需加楔子的就加楔子。他也要看看木磨芯磨損的情況。如果磨芯磨損厲害了,就鋸掉受損部分再從下面敲打,把圓木棒推上來繼續做磨芯。這些事雖然不是石匠的事情,但是父親在修石磨的時候都樂意一并做。他說,修好一盤石磨就要讓主人家用起來舒服。

石磨大修并不是常做的事。以前沒有那麼多的五谷雜糧供磨,磨高粱、磨玉米、磨豆漿,是很久才會發生一次的事兒。後來生活好了,那是石磨轉動最頻繁的時光,也是父親修石磨相對頻繁的時期。再後來,生活更好了,人們到鎮上去打豆漿,或是買了電動磨漿機回家用。豆花依舊在,石磨已無聲,再難見“漉珠磨雪濕霏霏”“砻去漿飛白練柔”了。

父親大半輩子與石頭打交道,一錾一錾、一錘一錘曾化為我們一家的經濟來源。從老家到城裡生活時,父親把修石磨的工具都送了人。我特意留了幾根鐵錾。如今鐵錾已經有了鏽迹。但父親修石磨時那精心做準備的樣子,虔誠對待“活路”的精神,于我卻依然明亮。

《 人民日報 》( 2019年08月19日 20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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