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可愛
編輯|舊聞檔案
前言“姐,你當年生的小丫頭沒死!她活過來了。”
2012年3月的一天,江蘇省連雲港市贛榆縣何家莊村的何自彩正在田裡幹農活,突然接到妹妹的這通電話。
“呸呸呸,大白天的,你做夢呢。”聽到這個消息,何自彩第一反應是妹妹“瘋了”。
可妹妹卻言之鑿鑿,語氣也較為嚴肅,她告訴何自彩:“真的,我在吃喜宴,人家都說鄰村有個小丫頭和你長得一模一樣。”
“今年也12歲,是那戶人家撿來的。那可不就是你當年生的?”
妹妹口中的小丫頭是何自彩的二女兒,12年前剛出生就已經死了,人死怎麼還能複活呢?
挂了電話,何自彩将此事再三琢磨,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于是趕緊給在鎮上打工的丈夫打了電話,告知這件匪夷所思的怪事。
丈夫孫強才聽到這個“喜訊”,不僅沒有喜出望外,反而笑話何自彩一番,“是瘋了還是傻了?她糊塗你也跟着糊塗,人死了還能複活?”
“也就是長得像,恰好歲數也一樣大,這有啥的,神神叨叨。”
盡管丈夫給自己潑了一盆冷水,但何自彩的心卻始終踏實不下來。
許是血緣之間的感應,她覺得那個“小丫頭”就是12年前已經夭折的小女兒。
究竟這個“小丫頭”是不是何自彩的女兒呢?
如果不是,何自彩為何會相信女兒可以死而複生?如果是,何自彩的女兒又是如何複活的呢?
是巧合還是靈異事件,還是藏着不為人知的秘密?何自彩決定親自去鄰村找出真相。
哪來這麼多巧合?第二天,天剛蒙蒙亮,何自彩便出門,她覺得與其自己在家裡瞎琢磨,不如跑到二高莊村上瞧個究竟。
趕了五裡地,來到二高莊村。何自彩逢人就問村裡有沒有和自己長得十分相似的小女孩。
一路打聽下來,何自彩還真聽到不少人說村長家的外孫女“小靜”和她長得很像。
“小靜喊村長大女兒叫媽,是他們家撿來的,鎮上讀小學呢。”
“偶爾上縣裡和她媽媽住,平時就和外公外婆住一起。”
“你去瞅瞅,長得和你還真像。”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何自彩的好奇心被村民的這些“情報”充分調動起來,她忙不叠地跟着村裡人趕到小靜所在的學校。
順着村民手指的方向看去,何自彩隔着老遠一眼認出了小靜。
“像,真像,她的眉毛、眼睛,和俺還有大女兒一模一樣。”
究竟小靜是不是自己死去的女兒呢?為了找到答案,何自彩又在好心村民的帶領下找到了小靜的外公——村長李大良。
“小靜是我在村口撿來的。”
“剛過完端午節吧,我看她還有一口氣,可憐得很,就帶回家養了。”
李大良的妻子朱廣葉告訴何自彩,當年小靜抱回來的時候還剩一口氣,愣是打了一個多月吊瓶才救回來。
朱廣葉還說自己當年為了養這個“小病秧子”,沒少和丈夫鬥嘴吵架,“天天和我吵,不同意,給我堅持住了,現在這麼大了,好得很。”
聽李大良和朱廣葉講述了孩子的來處後,何自彩心中的疑團算是解開了,原來真的是人有相似。
然而,何自彩卻在返回途中與村民的閑聊中,得知一個令她震驚的消息:李大良的妻子朱廣葉,正是當年為自己接生的朱廣花的三姐。
朱廣花,端午節後撿的,12歲,和自己長得像……
何自彩将這些線索整合在一起,驚訝不已,她把大腿一拍,連說好幾句:“這不還是我的孩子嗎?”
“什麼撿來的,就是我的孩子呀,哪有這麼多巧合呀?”
為何朱廣葉和朱廣花的關系,會讓何自彩的态度發生三百六十度的大轉變呢?
原來,朱廣花就是當年告訴她“你孩子死了”的接生婆。
私了未遂 公了受阻2000年,何自彩懷孕3個月,貪杯的丈夫卻在一次醉酒鬧事中打傷了人,被罰勞教一年。
丈夫被關進看守所後,家裡的重擔全都落在何自彩一人身上。
“要下田幹活,懷着小的,還要照顧大的,大的才11個月大,日子難過。”
2000年端午節第二天,何自彩挺着8個月的孕肚在田裡忙秋收,突然腹部疼痛難當,她意識到自己八成是要早産。
盡管已經疼得直冒冷汗、腰直不起來,何自彩還是一個人騎着自行車趕到10多裡路外的城西鎮朱岔汪村衛生室,找接生婆朱廣花。
朱廣花是周圍十裡八鄉的村民公認的好大夫,既會看頭疼腦熱,又會幫人接生,收費也便宜。
“孩子出來沒多久,朱廣花就告訴我孩子沒了。”
出乎何自彩意料的是,孩子竟然剛出生就不幸夭折了。
“死了呀?難怪一聲也沒哭,也是命不好。”
“我家裡還有個11個月大的,我就不在這裡多呆了……”
丈夫在獄中服刑,大女兒在家嗷嗷待哺,痛失小女兒的何自彩來不及悲傷,看都沒看孩子一眼,便着急趕回家。
朱廣花看她一個女人孤苦無依,甚是可憐,便分文未收,還讓丈夫用三輪車将何自彩送回家。
2001年,丈夫孫強才刑滿釋放,同年夫妻倆又添了一個小兒子。關于夭折的二女兒,他們之間也默契地“忘記”,甚少提起。
而現在,時隔12年,苦命的二女兒竟然死而複生,是意外還是蓄意為之?何自彩夫婦心中滿是疑問。
誰知,何自彩打聽到小靜下落的第二天,朱廣花竟然主動找上門道歉了。
“要錢給錢,要人給人。”
朱廣花的态度證實了何自彩的猜想,也親口承認小靜确系何自彩所生,并主動表示願意做出賠償。
對此,何自彩表示要等丈夫孫強才回來才能決定,“你等我男人回來吧,他同意才能算。”
4月12日,朱廣花夫婦再次來到孫強才家,要求私了,但是孫強才一口回絕。
他忿忿不平地說:“好好的孩子,你們瞞着我們12年,不能就這麼算了。”
“你去找村支書,你去找政府,不能私了。”
第二天,村支書做主持,何自彩夫婦和朱廣花坐下來讨論孩子的去留以及賠償問題。
最終,在賠償數額上,雙方的意見不一,不歡而散。
當村支書再次召集雙方進行調解時,朱廣花卻沒了蹤影。
“躲着不見是啥子意思?總要給我們個說法的。”
為了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也為了給自己讨個說法,何自彩夫婦決定報警。
“如果DNA證明是最重要的證據,朱廣花躲着不出來,我們無法鑒定這個孩子是不是她親生的,目前無法立案。”
雖然此事已經超過了我國刑事規定中該類型案件的10年追訴有效期,但事關兩家人的未來,關乎孩子的一生,贛榆警方決定以人為本,受理此案。
由于朱廣花已“消失”,受理此案的派出所所長李潑表示,在這種情況下,隻能先将何自彩夫婦和小靜的DNA進行鑒定比對。
“如果你們是孩子的親生父母,我們就立案偵查。”
于是,民警開始采集何自彩夫婦和小靜的血樣。為了照顧小靜的心情,還貼心地編了一個理由,盡可能不讓她起疑心。
等待鑒定結果出來的日子,對何自彩夫婦來說,異常煎熬,愁得茶飯不思,無心做工,以至于老闆對他們都抱怨連連。
一方面,他們想要盡快認回自己的女兒;另一方面,他們也擔心女兒會抱怨他們當日的“抛棄”,不原諒他們。
2012年5月30日,何自彩夫婦和小靜的DNA結果出來了:何自彩夫婦就是小靜的親生父母。
确認親子關系後,贛榆縣公安局刑警大隊決定正式立案偵查。
究竟小靜是如何“死”而複生的呢?當時已經有了三個孩子的朱廣葉,又為何要“偷”走别人家的孩子呢?
随着調查的深入,真相也漸漸浮出了水面。
好心變“賊”心朱廣花在筆錄中表示,當日她替何自彩做檢查時,發現她腹中的胎兒已經沒了胎心音,于是趕緊打了一針催産針。
“一個小時左右,何自彩就生下了小女孩,但是小女孩不哭,我就在家裡幫小女孩兒挂吊針。”
“挂完吊針,何自彩和我說,小孩兒擱你家吧,接着就走了。”
同時,朱廣花還說自己曾抱着孩子去門河鎮的一個叫井老的小診所給孩子看病。
“能救活就救,救不活就算了。”
但連續治療了七天,孩子都沒能脫離危險。
朱廣花決定放棄救治,把孩子抱回了自己的小診所。
就在這時,姐姐朱廣葉恰好帶着自己的女兒來看病。
朱廣葉在診所裡看到這個奄奄一息的孩子,出于同情心,就想把這個孩子抱回家,希望能夠救活這個孩子。
當警方詢問朱廣葉本人時,她也聲稱自己是從妹妹的小診所裡抱走小靜的。
“我還去了專門給孩子看病的小診所,整整輸了28天的液,孩子才活過來呀。”
孩子救活以後,朱廣葉的好心摻雜了私心,她覺得自己已經割舍不下這個小生命。
于是,她将孩子抱回家當外孫女養着,并對外謊稱孩子是在村口路邊撿來的。
“有沒有想過要幫孩子找自己的親生父母?”
“沒有想過,不知道,心裡沒有想這個東西。”
當被問到是否想過要将孩子歸還給親生父母時,朱廣葉沒有找理由為自己辯解,而是坦誠地說自己從未想過。
盡管朱廣葉和朱廣花的說辭一緻,卻與何自彩的說法出入較大,存在不小的争議。
第一個争議是,孩子出生時,到底是不是生命垂危,幾乎死掉?朱廣花和朱廣葉又是否真的為了救活孩子到處奔走?
第二個争議是,朱廣花說何自彩生下孩子後便離開了,在她看來是丢棄孩子;而何自彩則說是朱廣花說小孩死了,自己才離開的。
對于朱廣葉姐妹倆救治孩子的說辭,何自彩絲毫不認可,她氣憤地質問:“那你為什麼不上我家來找我,告訴我孩子沒死?”
“12年,我什麼事情都不知道”
“那天她還來我家,怎麼不跟我講幫我把孩子救活?”
在這12年裡,何自彩不止一次見過朱廣花。
然而,朱廣花非但沒有将孩子還活着的消息告知她,甚至故意隐瞞她。
生完第三天,趕集時碰面,朱說:“你的小孩死了,我包着小棉襖給你扔到河沿上了。”
“你要是不相信,你可以自己到河沿上瞧瞧。”
為了查明朱廣葉的說辭是真是假,負責此案的警察還專門去了朱廣花說的小診所,進行了走訪。
門河鎮小診所的醫生表示對朱廣花姐妹倆沒什麼印象,因此,朱廣葉姐妹倆是否真的救治過剛出生的小靜,已經無法查實。
同時,由于分娩當日沒有旁證,所以孩子是否奄奄一息,何自彩是否主動放棄孩子,這方面的争議也無從查證。
但是不管怎樣,不容争辯的事實是:當年孩子剛剛生下來之後,并沒有死。
同時,即使真如朱廣葉和朱廣花姐妹倆所說,當年孩子的确“死”了,隻是後來救活了。但這些年來,她們一直未曾告知何自彩孩子沒死的實情,更未歸還孩子。
因此,這當中所涉及的一些法律問題則無法回避,也無法妥協。
當小靜的身世得到證實後,朱廣花和朱廣葉二人便因涉嫌拐騙兒童罪被刑事拘留了。
最艱難的抉擇
盡管知道女兒尚在人世,但為了不讓她幼小的心靈受刺激,何自彩夫婦強忍着思念和牽挂,沒有立刻正面接觸孩子,而是趁着學校放學的時候,遠遠地看上兩眼。
親生女兒近在咫尺卻不敢相認,個中滋味屬實熬人,但又不敢輕舉妄動,何自彩夫婦整日除了以淚洗面,便是抱怨連天。
“怎麼辦才叫合理?怎麼樣才能把小孩安安穩穩地給俺要回來?”
為了解決兩家人關于孩子去留問題的争議,贛榆警方決定把孩子的親生父母和養母叫到派出所進行協調。
2012年6月7日下午,警方将小靜從學校接到了派出所。
“我不想回去,當初不要我,現在要我幹嘛?”
“我是撿來的孩子,沒有爸爸媽媽。”
“我有爸爸媽媽,外公外婆,三姨她們對我也好……”
雖然民警耐心細緻地和小靜解釋了一個多小時,令她知道事情的原委,說服她先見見自己的親生父母。
然而見面後,小靜卻表現得十分抵觸,甚至“惡語相向”,抱怨他們當初抛棄了自己,讓自己成了“撿來的孩子”。
聽到女兒抱怨自己,何自彩和丈夫泣不成聲,感覺團圓無望。
“你生氣是對的,但生氣歸生氣,不能說那些話,會傷爸爸媽媽的心。”
幸好一旁的民警們不停地開解勸慰,小靜才停止對親生父母的心坎上放“冷箭”。
何自彩夫婦倆也明白要想孩子一下子抛棄養育她12年的家,是不可能的,最終,他們做出讓步:
“你不認我們,回家認認門總可以吧。看看家,看看姐姐和弟弟。”
最終,小靜點了點頭,同意回家認門。
2012年6月7日晚上,小靜在養母和警方的陪同下首次回家認親。
女兒失而複得,何自彩夫婦掩飾不住心裡的激動,為了慶祝,還在家裡放起了鞭炮。
親朋好友、周圍的鄰居得知這個喜訊,也紛紛趕來表示祝賀,将本來就不大的院子裡外圍了兩圈。
女兒認門後是否會回到朱家大門?缺失了12年的親情是否能修補?追究當了女兒12年外婆的朱廣葉的刑事責任,是否會被女兒怨恨?
由于小靜已經12歲,具有一定的民事能力,所以她最終的去留,要看她本人的意願,再做出相應的安排。
因此,陪女兒一同照全家福的何自彩夫婦心中充滿問号,對于将來,他們能做的隻是順其自然。
至于因涉嫌拐騙兒童罪而被刑事拘留的朱廣花和朱廣葉,她們覺得自己“冤”,覺得自己拉扯大孩子無功也有勞。
但他們忘了“任何人都不能從犯罪中獲益”這句話,違法就是違法,法律不會因為她們照顧了孩子12年,就不追究她們的法律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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