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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文化研究選題意義

生活 更新时间:2024-09-10 02:21:40

作者:劉向培(華東師範大學古籍研究所博士研究生)

如果要評出今日學者關注度最高、對國人思想世界影響最為深遠的中國古代人物,朱熹無疑在列。全祖望謂其“緻廣大,盡精微,綜羅百代”,甚為的當。至于其對儒學發展的貢獻,可謂孔子之後,一人而已。因此之故,關于朱熹的研究,一直是學界長盛不衰的熱點,而朱熹書劄作為研究其行實、曆事之第一手資料,更是受到學者的高度關注。顧宏義先生近著《朱熹師友門人往還書劄彙編》(以下簡稱《彙編》),即為此整理研究之新作。

朱子文化研究選題意義(朱子研究緣何長盛不衰)1

《朱熹師友門人往還書劄彙編》 顧宏義 撰 上海古籍出版社

言其為“整理研究”之作,而非古籍整理或資料彙編,是因此書不單單是資料整理彙編,而包含着整理和研究兩個方面的内容。從古籍整理的角度來看,《彙編》皇皇六大冊,逾兩百萬言,收錄迄今所見朱熹緻師友門人書劄兩千五百餘通,他人緻朱熹書劄三百七十餘通。此次彙編不僅是從朱熹《晦庵文集》及師友門人文集和後人輯佚著作中收錄,更有采自朱熹與時人之其他著述,序跋、碑傳、志文盡入其毂中,而蒐集之時代,更是下至元明,其輯錄範圍之廣、時間之長、數量之多,罕有倫比。

從其研究層面來講,縱觀全書,有四分之一強而近三分之一的篇幅,乃考證書信撰寫時間,并對其一一系年。因朱熹及師友門人諸多書信并未留下撰寫年月信息,顧先生博引宋代史料,旁證朱熹及師友門人行誼,參伍以求,錯綜以驗,推年排月,考證細密。如朱熹《答張彥輔》(《彙編》,第3189頁),此書劄共一百六十餘字,作者據信中“伏承惠吊,并以香茶果實遠緻奠儀”一語,以及《晦庵文集》卷九四《朱君孺人祝氏圹志》載朱熹母祝氏卒于乾道五年(1169年)九月,葬于六年正月二十二日,而知此書為朱熹緻書答謝張彥輔緻奠其母,故其撰寫時間在其母亡後不久。另外,作者指出本書劄原題《答尤尚書》是錯誤的。尤尚書指尤袤,然據《宋史》卷三八九《尤袤傳》等文獻,尤袤未曾除官襄陽府或京西路,而本書有言“襄陽之除,必是見阙。……引領西望,徒切怅然”,顯然不合。束景南先生《朱熹年譜長編》卷上以為尤袤實為張棟之誤。《彙編》據《宋史》卷六五《五行志三》雲:“乾道五年,舒州民獻龜,骈生二首,不能伸縮,郡守張棟縱之潛山。近龜孽也。”又《宋會要輯稿·方域》九之一九雲:“乾道七年(1171年)八月十九日,荊南駐紮禦前諸軍都統制秦琪、權京西轉運判官兼權知襄陽府張棟言”,推知張棟任權京西轉運判官兼權知襄陽府當在乾道六年初,證本書實緻權知襄陽府張棟,時在六年二三月間。其推求考訂,令人信服。此類系年考辨在書中俯拾皆是,使得此著成為一部兼具朱熹書劄資料整理與研究價值的力作。

以此而言,《朱熹師友門人往還書劄彙編》一名,并未道出其學術研究部分之内涵與價值,若讀者不察,僅從書名查閱,則易忽視其研究之義,故此書名不失為一小小的遺憾。

前述整理與研究價值兼具,可稱為《彙編》的第一個特點。第二個特點,則在于其收錄朱熹與師友門人往還之書信,即此著不僅如陳來先生《朱子書信編年考證》、束景南先生《朱熹年譜長編》那樣收錄了朱熹的書信,還編輯了迄今所見朱熹師友門人緻其本人之書信,此亦為本書區别于既有研究成果的最大特色所在,雙方書信一往一還,構成了諸多事件的全息鏡像(王瑞來:《朱熹功臣,勞瘁之作——顧宏義〈朱熹師友門人往還書劄彙編〉述評》,《中華讀書報》2018年5月23日),為學者研究朱熹及相關人物、事件提供了全方位的信息。

其三,更為重要的是,顧先生将自己與朱熹相關的研究成果融入是著,使得部分舊題有了新意。如因朱熹彈劾唐仲友及王淮反道學,世人多關注二人之間的交惡與紛争,餘英時先生在《朱熹的曆史世界》中更是認為朱、王“關系自始即如冰炭不相入”(《朱熹的曆史世界》,第365頁),但顧先生據朱熹緻王淮書信及相關史料考證,兩人交惡之前頗有些密切的交往(顧宏義《朱熹與王淮交遊考略》,華東師範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5年第4期)。朱熹與王淮二人當初識于乾道四年(1168年)間,在此期間朱熹向王淮建議救荒之策,“王公報皆施行如章”,看來其二人荒政之見頗為相合,關系當亦甚為融洽。現見朱王兩人交往的最早書劄乃朱熹淳熙六年(1179年)之《與王樞密劄子》,第二封則在淳熙七年,是年正月初,朱熹因複請祠不報,再撰《與王樞使劄子》,緻書王淮,請王淮“開陳”轉圜,若兩人關系較疏,必不至此。八年(1181年)三月,朱熹南康任滿,待次歸家。不久,升任右丞相的王淮,以荒政為急,大力薦舉朱熹,曰:“朱熹學行笃實,拟除浙東提舉,以倡郡國。”“修舉荒政,是行其所學,民被實惠,欲與進職。”九月,朱熹因宰相王淮薦,改除提舉浙東常平公事。對于王淮舉薦朱熹的原因,餘英時先生以為此乃王淮欲完成“進賢報上”之承諾,卻又一反此前宰執如陳俊卿、龔茂良、史浩等舉薦朱熹進入中央,借口“荒政”而“把他安排在浙東地方上”,即通過強調“修舉荒政,是行其所學”此一表面上入情入理的“說詞”,而實質“是有意将他擋在權力中心之外”。顧先生認為從兩人此前交遊情況上看,餘先生之說不确。而自乾道四年秋至七年初,王淮知建甯府期間,對于朱熹所行之救荒措施,王淮還是頗為賞識的。此交遊考以朱王二人書信為依據,論證紮實,自可立為新說。朱熹緻王淮書信的編年考證,亦融入《彙編》的研究之中,資料彙編與研究工作,二者可謂交相輝映,相得益彰。

再者,《彙編》中朱熹與師友門人的往還書劄,編織出了朱熹豐富的交遊世界,亦為我們研究朱熹帶來更多的觀察孔徑。如朱熹與陳亮之間,前者堅持德性論,而後者秉持事功論,兩人圍繞三代和漢唐的王霸義利展開了激烈的交鋒,以往學界關于二人的關注點多置于此。然細讀《彙編》中雙方頻頻互緻的書信,卻會發現在學術交鋒的背後,二人在生活中居然有着相當深厚的友誼。

陳亮《丙午秋書》(《彙編》,363頁)雲:“千裡之遠,竟未能酬奉觞為壽之願,雪梨、甜榴四十顆,今歲鄉間遭大風,梨絕難得,極大者僅如此;章德茂得蜀隔織一缣,疏不甚佳,隻堪粗裘用;蘇箋一百,鄙詞一阕,薄緻祝贊之誠,不敢失每歲常禮爾。無佳物自效,切幸笑留。……入秋腳氣殊作梗,意緒極不佳,欲作一書,數日方能下筆,又不成語言,遣仆遂以蹉跎,秘書必察其非敢慢也。”朱熹答書雲:“方念久不聞動靜,使至,忽辱手書,獲聞近況,深以為喜。且承雅詞下逮,鄭重有加,副以蜀缣、佳果、吳箋,益見眷存之厚。……但有一事處之不安,不敢不布聞。私居貧約,無由遣人往問動靜,而歲煩遣介存問生死,遂為故事。既又阙然不報,而坐受此過當之禮,雖兄不以為譴,而實非愚昧所敢安也。”僅從此兩封書劄中,即可知陳亮每逢朱熹生日即遣專人奉送“每歲常禮”,并遞送賀信,其禮品包括雪梨、甜榴、蜀缣、蘇箋,并作賀壽之詞一阕,不僅禮物均為難得之物,其特意所作賀詞及書劄,更顯見陳亮安排之精心,情誼非輕。而朱熹對友人如此鄭重其事,感念非常。書信中反映出朱陳二人在學術上的争論幾乎勢同水火,生活中卻是相互關心的摯友的交遊“奇觀”,很難不令今日我輩想見、神往,此種君子之風,蓋無論何時何地,都可樹為士人交往之典範。

顧先生治學,大多從文獻入手,以考辨見長,不作鑿空之論,其在紮實的文獻考辨基礎上所立之論,是能經受得住時間的考驗的。《彙編》如此,《宋代〈四書〉文獻論考》亦如此,《宋初政治研究——以皇位授受為中心》則堪為其由文獻入手而治宋史的代表。先生從役《彙編》六年有餘,個中甘苦備嘗。此皇皇大著不僅為“朱子學文獻大系·朱子學史專題研究”再添新編,如上述所舉朱熹與王淮、陳亮政治、生活交往兩例,其堅實的系年,嚴謹的考證,亦将增益朱子學研究,為其向更深、更廣之處開掘,提供了更多的進路。

最後,吹毛求疵,仍想接開篇所談書名之憾,若能在其中添入“系年考證”之類的文字,則可讓更多的讀者一目了然其功用,對于大家認識和發現此著的研究價值提供便利。

《光明日報》( 2018年11月14日 16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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