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歌分類鑒賞十二講7:山水田園詩
園詩源遠流長,詩人衆多,風格各異。陶淵明等詩人形成我國東晉田園詩派,謝靈運、謝朓等詩人形成我國南朝山水詩派,王維、孟浩然等詩人形成我國盛唐山水田園詩派。詩人們以山水田園為審美對象,把細膩的筆觸投向靜谧的山林,悠閑的田野,創造出一種田園牧歌式的生活,借以表達對現實的不滿,對甯靜平和生活的向往。
仔細品味,這些詩或多或少有着共同的特點。
首先,都對山水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給予了其他詩人作家無法企及的關注,且不惜以濃墨重彩描寫大自然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
如孟浩然的《過故人莊》:
故人具雞黍,邀我至田家。
綠樹村邊合,青山郭外斜。
開軒面場圃,把酒話桑麻。
待到重陽日,還來就菊花。
詩作首聯交待了事情的緣由後,颔聯即寫詩人進村時所見的自然風景。詩人好似信手拈來農村常見的風景,但平淡之中可見深厚的功力和精心的錘煉。這兩句不僅準确生動地描繪了村邊棵棵濃密的綠樹,村外坡坡橫斜的青山,為我們呈現出一幅清新鮮明的山村風景畫;而且一個“合”字,一個“斜”字,更将綠樹環抱山村,青山橫斜村外的神态點化出來,仿佛自然景物同山村人家融洽和諧,依依相合,洋溢着濃厚的情韻,極富親切感和感染力。
頸聯寫進屋後主客暢談的情景。如果說,颔聯是描繪整個村莊大環境的話,頸聯即是勾畫故友農家的小環境:室外是打谷的曬場和菜園,室内是農家的酒菜和農事的談吐,一股濃洌的田家風味和盤托出。詩人面對窗外典型的農家風光,屋内豐盛的農家飯菜,内心怡然歡快;加上主客知交,情味相投,頻頻舉杯對飲,聲聲暢談桑麻,心境是何等暢快溫暖。尾聯則述他日之約,情韻深長。詩作的人情物景都融入了一片天籁之中。
其次,詩人筆下的山水草木、鳥語花香并不是孤立的,而是構成了一個和諧的整體,形成了充滿生命意識的畫面。
且看杜甫以詩為畫之作—《絕句》:
遲日江山麗,春風花草香。
泥融飛燕子,沙暖睡鴛鴦。
詩句一開始,就從大處着筆,描繪出在初春燦爛的陽光照耀下,浣花溪一帶明淨絢麗的春景。第二句詩人進一步以和煦的春風、初放的百花、如茵的芳草來展現明媚的大好春光。第三句詩人選擇初春最常見、也最具特征的動态景物來勾畫。春暖花開,泥融土濕,秋去春歸的燕子,正繁忙地飛來飛去,銜泥築巢。第四句是勾勒靜态景物。春日融融,日麗沙暖,鴛鴦也要享受這春天的溫暖,在溪邊的沙洲上靜睡不動。從景物的描寫來看,這一句和第三句動态的飛燕相對照,動靜相間,相映成趣。三、四兩句又以工筆細描銜泥飛燕、靜睡鴛鴦,與一、二兩句粗筆勾畫闊遠明麗的景物相配合,使整個畫面和諧統一,構成一幅色彩鮮明、生意勃發、具有美感的初春景物圖,從而反映了詩人經過長期的颠簸流離後,暫時得到安甯生活的暢淡心情,也是詩人對初春時節自然界的一派生機、欣欣向榮的歡愉情懷的表露。
再者,也是更重要的,詩人筆下的所有山水說到底還是為了其中人物感情的抒發服務的。
如杜甫的即景小詩《絕句》:
絕句
兩個黃鹂鳴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
窗含西嶺千秋雪,門泊東吳萬裡船。
這是一首安史之亂平定後,杜甫得知故友嚴武還鎮成都消息後寫的一首小詩。詩的上聯是一組對仗句。草堂周圍多柳,新綠的柳枝上有成對黃鹂在歡唱,一派歡愉景象,有聲有色,構成了新鮮而優美的意境。“兩個黃鹂鳴翠柳”,鳥兒成雙成對,呈現出一片生機,具有喜慶的意味。次句寫藍天上的白鹭在自由飛翔。這兩句連用四種鮮明的顔色,構成一幅絢麗的圖景。首句還有聲音的描寫,這些都傳達出無比歡快的感情。
詩下聯也由對仗句構成,上句寫憑窗遠眺雪嶺。嶺上積雪終年不化,所以積聚了“千秋雪”,而雪山隻有在空氣澄清的晴日才能清晰看見。觀賞到如此難得見到的美景,詩人心情的舒暢不言而喻。下句寫向門外一看,可見到停泊在江邊的船隻。江船本是很常見的,但“萬裡船”卻意味深長。因為它們來自“東吳”。多年戰亂,水陸交通為兵戈所阻,船隻一般是不能航行萬裡的。而戰亂平定,交通恢複,才看到來自東吳的船隻,詩人如何不喜上心頭呢?這兩句一言空間之廣,一言時間之久,詩人身在草堂,卻思接千載,視通萬裡,胸次是何等的開闊!
詩歌分類鑒賞十二講8:談禅說理詩
類似禅宗的頓悟或事理的體察訴之于筆下,這類詩歌往往具有似不食人間煙火的空靈之境。
1、對生活對自然的頓悟。
有“詩佛”之稱的王維可謂是這方面的典範。他在《終南别業(别業即别墅)》中寫道:
中歲頗好道,晚家南山陲。
興來每獨往,勝事空自知。
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
偶然值林叟,談笑無還期。
前人對其中的“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一句頗有贊譽,認為其有化機之妙。“行到水窮處”是說随意而行,走到哪裡算哪裡的意思,然而不知不覺,竟來到流水的盡頭,看似無路可走了,于是就坐了下來。“坐看雲起時”是心情悠閑到極點的表示。雲本來給人以悠閑的感覺,也給人們以無心的印象,因此陶潛才有“雲無心以出岫”的話。通過這一行、一到、一坐、一看的描寫,詩人王維此時心境的閑适也就明白揭出了。宋人蘇庠雲:“此詩造境之妙,至與造物相表裡,豈直詩中有畫哉?觀其詩知其蟬蛻塵埃之中,浮遊萬物之表者也。”(《苕溪漁隐叢話》)
古文運動的巨匠柳宗元在這方面也有很高的造詣。他的《漁翁》就有奇趣,有畫意。
漁翁夜傍西岩宿,曉汲清湘燃楚竹。
煙銷日出不見人,欸乃一聲山水綠。
回看天際下中流,岩上無心雲相逐。
詩作首句就題從夜寫起,還很平常;第二句寫到拂曉時分就奇了。本來,早起打水生火,亦常事,但“汲清湘”而“燃楚竹”,造語新奇,為讀者所未聞。事實不過是汲湘江之水,以枯竹為薪而已。不說汲水燃薪,而用“清湘”“楚竹”借代,詩的意蘊就不一樣,這裡有超凡脫俗的感覺,象征着詩人的孤高品格。這裡造語反常表現了一種特殊的情趣。
三、四兩句寫煙銷日出,綠水青山現原貌之際,忽聞橹槳“欸乃一聲”原來人已不見,隻在山水之中。這裡的造語亦甚奇,“煙銷日出”與“山水綠”互為因果,與“不見人”無關,而“山水綠”與“欸乃一聲”更不相幹。詩句偏作“煙銷日出不見人,欸乃一聲山水綠”,大為反常。但熟味二句方能領悟其傳達出一種驚異感;而于青山綠水中忽聞橹槳之聲尤為悅耳怡情,山水也似乎為之綠得更可愛了。作者通過這樣的奇趣,寫出了一個清寥得有幾分神秘的境界,隐隐傳達出他那孤高又不免孤寂的心境,所以又不是為奇趣而奇趣。
2、對事理的體察。這裡對哲理的感悟并不是抽象地說出,而多用形象化的手法加以表現。
首先是借助景物來表現。如王之渙氣吞寰宇的《登鹳雀樓》:
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
欲窮千裡目,更上一層樓。
詩的前兩句“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寫的是登樓望見的景色。寫得景象壯觀,氣勢雄闊。這裡詩人用極其樸素、極其淺顯的語言,高度形象而概括地把進入廣大視野的萬裡河山,收入短短的十個字中。首句寫落日西沉,這是天空景、遠方景、西方景;次句寫黃河流歸大海,這是由地面望見天邊,由近望到遠,由西望到東。兩句詩合起來,就把上下、遠近、東西的景物,全都容納進詩筆,使畫本資料來自廣祥論壇面顯得特别寬廣,特别遼遠。就次句而言,詩人身在黃鶴樓,不可能望見黃河入海,句中寫的是詩人目送黃河遠去天邊而産生的意中景,是把當前景和意中景融合為一的寫法。這樣寫,更增加了畫面的廣度和深度。
三、四兩句詩,詩人還想進一步窮目力所及看盡遠方景物,更登上了樓的頂層。詩句看來隻是平鋪直叙地寫出了這一登樓過程,而含意深遠,耐人尋味。這裡有詩人的向上進取精神,高瞻遠矚的胸襟,也道出了要站得高才看得遠的哲理。
其次是通過生活中的細節加以表現。典型的例子是蘇轼的題畫詩《惠崇春江晚景》:
竹外桃花三兩枝,春江水暖鴨先知。
蒌蒿滿地蘆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時。
蘇轼在這裡抓住了早春中幾個典型的細節,不加修飾地寫了出來,構成了一幅形象生動、意境濃醇的春江畫圖。“春江水暖鴨先知”句再現了春江中嬉水的群鴨,點出了“鴨戲圖”的主景。然而不僅如此,尤其巧妙的是透過“水暖鴨先知”之語揭示了畫面中無法表達的群鴨的“内心世界”,寫出了群鴨敏銳地感覺出春水由寒轉暖的知覺,更寫出了群鴨暢于春水、戲于春水、戀于春水的神态,簡直把畫中的群鴨寫活了,寫神了!面畫由此而陡然生氣勃勃,洋溢着春回大地的醉人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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