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7月27日晚上十點左右,位于江西省九江南站的鐵路宿舍内發生一起慘無人道的滅門慘案,被害人徐敏、胡瑛當場死亡,年僅2歲的兒子經醫生搶救後僥幸逃過一劫。
經法醫出具的傷情鑒定顯示,徐敏全身有56處刀傷,為顱腦損傷後失血性休克死亡;胡瑛全身17處刀創,為三棱刀刺中肺部後引起的失血性休克死亡;兒子徐思遠全身10處刀創,搶救後脫離生命危險,傷情為重傷乙級。
案發兩天後,警方将參與此次犯罪的五名嫌疑人抓獲,但為首的徐心聯仍下落不明。
一、殺人經過根據警方案卷顯示,這次滅門慘案的起因,是九江縣水泥廠工人王軍民,在兩天前因腰疼到醫院檢查,診斷結果顯示,他得的病是腰椎體結核的病症,生性猜疑的他,将矛頭指向中學時曾往自己腰上踢了一腳的徐敏。
王軍民猜測自己的病是那時打架所緻,于是懷恨在心伺機報複,兩天後,王軍民的好友——21歲的徐心聯,在晚上邀請多名好友到王軍民家吃飯。
酒桌上,王軍民提議現在是改革開放經商熱時期,兄弟幾人可以去海南做生意賺大錢,在場幾人紛紛表示贊同,歡快的氣氛中,王軍民說臨走前要報個仇,将徐敏殺掉再走。
圍着王軍民坐成一圈的六人表示同意這個請求,吃完午飯後,王軍民與徐心聯下午便購買四把菜刀和兩把三棱刀,先去徐敏住處踩點,眼見“大仇即将得報”的王軍民掏出100元給徐心聯,讓他去九江市租一輛車過來,方便殺完人潛逃。
當晚十點左右,幾人開車來到九江南站的鐵路宿舍樓下,一番分工下,徐心聯站在徐敏家門口敲門,屋裡的人詢問外面是誰,但沒人說話。
徐敏很納悶,這麼晚還有人敲門,等走到門前開門時,徐心聯當即朝着徐敏頭上就是一刀,随後幾人魚貫而入,拖着血流不止的徐敏往屋内的沙發走去。
徐敏妻子胡瑛見狀大喊救命,但聲音很快便被王軍民等其餘同夥的亂刀揮舞所淹沒,幾人發瘋一般,朝着被害者身上一刀刀砍去,将徐敏砍死在陽台上後,又将胡瑛砍死在沙發上,徐心聯聽着哇哇啼哭的嬰兒聲,向正在襁褓中的孩子砍了十刀。
直到一家三口失去聲音,幾人才紛紛逃離現場,臨走前,王軍民将胡瑛脖子中的金項鍊取下,這群罪犯将車開到九江市建材市場内,脫下沾滿血漬的衣服一一燒毀,後又将殺人兇器丢到附近的池塘中。
案發時,徐敏旁邊的鄰居曾聽到動靜,等穿好衣服出門看時,持刀殺人的罪犯早已逃之夭夭,剩下一家三口躺在血泊之中,現場的殘忍畫面令人震驚,鄰居當即報警,趕到現場的警察拉起警戒線,進行證據搜查。
滅門案件在九江當地引起軒然大波,當地老百姓在案發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内噤若寒蟬,好在警察抓捕迅速,兩天後便将除徐心聯以外的五名嫌犯先後抓獲。
經調查,作案人員中,除王軍民有水泥廠的正式工作外,其餘均為無業人員,法院認為,被抓獲的五人以非法剝奪他人生命為作案動機,密謀策劃的情況下,結夥持刀進行入室殺人,造成兩死一重傷的惡性殺人事件。
考慮到作案手法極度殘忍且情節惡劣,滅門慘案的行為造成當地社會恐慌,是具有黑社會性質的同夥犯罪,而且王軍民在犯罪過程中,劫取他人财務,構成搶劫罪,經法院審判,王軍民被依法判處死刑,其餘四人中除開車的一名同夥判處15年有期徒刑外,另外三人依法判處死刑。
徐心聯的逃脫,為當地治安蒙上一層陰影,那段時間,九江市一到晚上時大街上空無一人,大家都知道,有一個殺人犯還沒被警察抓到,所有人都不知道徐心聯去了哪。
放下屠刀案發後,徐心聯和王軍民同時出現在九江市新橋頭附近的老汽車站中,準備坐車逃離九江,掌握線索的警察迅速派出警力進行抓捕。
抓捕過程中,王軍民首先被抓獲,徐心聯趁亂逃跑,自此渺無音訊。
據後來徐心聯供述,他在離開汽車站後,沒敢坐車,而是在汽車站附近的橋洞下藏了一夜,後順着江水遊到與九江僅一江之隔的湖北黃梅縣。
他最初的打算是去往黃梅縣境内的五祖廟中剃度出家,但被寺廟方丈以殺氣太重,六根不淨拒絕,後又幾經輾轉,跑到距離九江市150多公裡的安徽潛山縣,天柱山腳下的三祖寺尋求出家。
沒想到三祖寺的方丈也拒絕了他,這次徐心聯沒打算逃,他選擇在寺廟門口長跪不起,方丈看他可憐收留了他,讓他在寺廟裡做一些清潔工作,半年後為他剃度,給他起了一個“惟迪”的法号,寓意追求真理,希望佛法可以為他的人生起到開導作用。
成為僧人的那段時間,徐心聯整日戰戰兢兢,埋頭于禅房中誦讀經文,寺内方丈十分欣賞這位勤懇的弟子,不到一年時間便将他提升為負責接待賓客的“知客”職位。
1995年10月,徐心聯擔心在一個地方待太久警察會找到自己,于是請求三祖廟的方丈寫一封介紹信,介紹他要九華山繼續修行佛法,方丈為他的離開感到惋惜,但還是為這位弟子寫了一封富有溢美之言的推薦信。
或許徐心聯真的領悟到佛法精妙,做到佛家常說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兩年不到的時間,俨然成為一名參悟禅道的大師。
為尋求佛法精進,他以一名僧人的身份來到廈門市南普陀佛學院求學,潛心學習三年佛家理論知識,畢業後開始在全國各地的寺廟雲遊,去過的地方包括嵩山少林寺、福州西禅寺、普陀山普濟寺等。
2000年10月,遁入空門已六年之久的徐心聯,作為佛學大師來到有着“東南佛國”之稱的浙江杭州,佛教講究的是一個“緣”字,随緣的他在杭州淨慈寺内,從一名挂名和尚做起,一直做了11年,被抓獲時,他已成為淨慈寺、香積寺兩院的監院。
寺院的僧人都十分欽佩徐心聯淡泊名利的定力,寺院内,僅有初中文化的他經過三年系統化的佛學院生活中,幾乎是一年升一級地向上攀登。
在此期間,徐心聯通過成人高考拿到浙江大學的本科學曆,後又考取建築工程師二級資格證書,追尋佛法期間,不忘鑽研書法,其書法作品曾多次獲獎。
來到寺院的八年後,成為慈淨寺前輩的徐心聯被佛學會邀請,參與恢複重建香積寺寺廟的執行,這座翻建的寺廟,從設計到建造以及施工全部按照他的理念進行操作。
兩年後寺廟竣工,徐心聯被任命為香積寺的監院,一年後,又被任命為慈淨寺監院,他的生活開始變得忙碌起來,每天奔波于兩座寺院之間,履行監院的職責。
徐心聯“惟迪”法師的名号在佛學界比較有名氣,堪稱杭州當地佛學大師,政府曾多次邀請他擔任當地政協委員,都被他以出家人不為世俗牽挂所拒絕,其實他為的隻是盡量減少抛頭露面。
雖然淡泊名利,但寺院還是為他配備一輛奧迪A6作為平日出行,以及上下班的交通工具,他其中的一幅書法作品,被一名信徒以三萬元價格請回家去,這筆錢他捐了出去,除此之外,他每年都會以佛教名義給慈善機構捐款,以幫助生活上有困難的人們,他這麼做,為的隻是贖罪。
2005年時,徐心聯曾在廣東韶關曲江縣通過一名信徒介紹,找到一位當地農民,據信徒所說,這個農民的兒子羅明生外出打工後便失蹤了,老兩口自那以後吃齋念佛,十幾年過去,孩子仍舊沒有回來。
信徒希望徐心聯用佛法開導一下他們,“失蹤人口”的事迹讓他覺得有機可乘,他以羅明生已登極樂世界成佛為由,哄騙兩位老人放下執念,表示自己為弘揚佛法,願做兩位老人在人間的兒子。
老人聽完十分感動,很感謝這位“惟迪”法師的犧牲,徐心聯用自己的照片,成功辦理了一張羅明生的身份證,實現身份漂白。
可他不知道的是,正是這次漂白,讓他露出馬腳,為警方的抓捕提供有力證據。
緝捕歸案2011年5月26日,國家展開清網行動,宣布全國公安機關将在未來7個月内展開網上追逃專項督查,以“全國追逃,全警追逃”為辦案目标,動用國家力量緝捕在逃的各類罪犯。
根據掌握的情報,警方确定徐心聯在浙江“出家為僧”的模糊信息,為論證這一消息的可靠性,警方做起徐心聯父母的思想工作,同時利用徐家所有關系網進行排查,最終确定徐心聯藏在杭州的一座寺廟内。
經過層層篩選,警方發現一名叫“惟迪”法師的僧人極有可能是逃亡多年的徐心聯,對此他們不是很确信,因為這人在佛學界的名望很大,而且在杭州當地口碑極好,甚至一些認識他的政府高層也表示這個人應該不會是在逃的通緝犯。
警方覺得事情存在蹊跷,本着法律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的原則,他們通過“惟迪”法師登記的身份信息,以羅明生為線索,來到身份證上的老家進行走訪。
在走訪後發現,真正的羅明生已走失多年,羅明生的身份信息在2005年時被徐心聯冒用,他們找到羅明生的親生父母,了解事情的來龍去脈後,基本确定杭州的“惟迪”法師就是逃亡17年之久的徐心聯。
2011年11月28日,杭州市公安局接到九江縣公安局傳來的徐心聯身份信息,要求當地警方協助抓捕,警方迅速出動,在當晚10點左右,将香積寺内,正準備打坐的“惟迪”法師緝捕歸案。
經審訊,徐心聯對自己犯下的過錯供認不諱,表示這麼多年一直在贖罪,他曾有過逃亡國外的機會,但他沒那麼做,為的就是等待認罪伏法的一天。
同年12月19日,徐心聯待在九江縣的看守所内,等待他的将會是法庭的審判。聞訊趕來的記者試圖通過采訪,了解他潛逃17年的心理活動。
徐心聯說他一開始想逃,但2005年之後,便萌生出想要自首的念頭,很多亞洲和歐洲的佛學院邀請他去講學,表示可以為他辦理當地戶籍,但都被他拒絕了,他從沒想過逃。
當警察問他為什麼有錢後,不幫助貧窮的父母,他說那些錢不是他的,都是信徒們供給佛祖的錢,他隻是幫着保管,沒有使用的權利。
據徐心聯父母介紹,小時候的徐心聯特别頑皮,父親曾拿皮鞭将他打得皮開肉綻,倔強的他還是沒說一句軟話,初中畢業後本可以繼續讀高中,但無論家裡怎麼勸,他都不願再繼續上學。
他的母親根本不相信自己的兒子會在殺人後的十七年内成為一名得道高僧,這對于活了一輩子的農村老太太來說,實在太過匪夷所思。
2012年4月20日上午,九江市中級人民法院對徐心聯涉嫌故意殺人一案公開審理,法庭上,徐心聯痛哭不止,他向法官忏悔,經過這麼多年的佛法修行,沒有一天不是在痛苦與贖罪中度過,這麼些年來,他時常被噩夢驚醒,曾想過自首,但一直缺乏勇氣,他知道,今天的懲罰,是自己罪有應得。
根據徐心聯的信徒所稱,他們的師傅是一位極富愛心的善人,一直是“慈悲為懷”的形象,他拒絕所有弟子贈送的禮品,有些迫不得已收下的禮物,他會轉贈給孤寡老人。
不少弟子都認為他是一個德才兼備,佛法精深有修行的人。可在當年被害者眼中,他是十惡不赦的惡魔,如果壞人放下屠刀就可以成佛的話,那這個世界将沒有行善積德的人,因為所有人都可以在做完壞事後學習佛法,用遁入空門的辦法洗刷自己的罪行。
同年6月13日,法院針對徐心聯故意殺人一案作出最終審判,依法判處徐心聯死刑,緩期兩年執行,剝奪政治權利終身。
時時勤拂塵的惟迪法師,花了17年的時間還是沒能掃去内心的業障,在追求信仰的道路上,徐心聯丢失了最初的信仰。
來源:鹹陽禁毒先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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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楊大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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