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淘沙令·簾外雨潺潺》
南唐·李煜
簾外雨潺潺,春意闌珊。羅衾不耐五更寒。夢裡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
獨自莫憑欄,無限江山,别時容易見時難。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
“更懂漢語更懂你”的百度漢語對《浪淘沙令·簾外雨潺潺》的解釋如下:
門簾外傳來雨聲潺潺,濃郁的春意又要凋殘羅織的錦被受不住五更時的冷寒。隻有迷夢中忘掉自身是羁旅之客,才能享受片時的歡娛。獨自一人在太陽下山時在高樓上倚靠欄杆遙望遠方,因為想到舊時擁有的無限江山,離别它是容易的,再要見到它就很艱難。像流失的江水凋落的紅花跟春天一起回去也,一是天上一是人間。
幾乎所有的地方,對“夢裡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的解釋都是:昨晚做了一場夢,夢裡不知道自己是“客”,所以夢裡能短暫地“貪”歡。
這不太能解釋通,首先,“客”是怎麼來的?
百度漢語對“身是客”的解釋竟然是被囚禁的囚徒,客這麼美好的字眼,竟然被他們搞成了囚徒的意思,實在大跌眼鏡。
解讀古漢語和古詩詞的時候,不能因為自己想象力匮乏,在不好解釋的地方強行改變字的意思,以“古今不同”來突出“古”味,這種行為等于給字典打補丁,給祖先發明的科學嚴謹的漢字加上一條條莫名其妙的解釋。
如果字的意思真的像他們強行解釋的一樣,那如果沒有這種牽強的注釋,詩豈不是沒有注釋就看不懂了?
難怪大家把詩歌當成怪獸束之高閣。
詩詞本來是很好玩的,把無常的人生故事,用固定的格式簡明地寫出來,還那麼好聽。
詩詞歌賦是苦中作樂。
如果要是在人生苦旅中,捏造比人生本身更加晦澀的“學問”出來,那就是“苦中作孽”了。
讀者:好吧,說了那麼多,“身是客”到底啥意思?
副主任:這裡的“客”,要結合李煜的身份來說,李煜是南唐的“後主”,他寫這首詞的時候朝代已經是北宋了,“主”就變成了“客”。
副主任看來,這裡的“夢裡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指的是,淩晨醒來以後,不僅昨晚,連整個過去都像一場夢(這首詩本來就是要寫他的整個過去)。
這句詩的意思應該是說:
過往如夢,自己不知道自己是時代的匆匆過客(還以為自己是一國之主),怪自己貪圖尋歡作樂,才讓這場如夢的經曆短暫得像半天的時間。
所以,厚着臉皮說,對于這首詞,邏輯更加流暢、藝術感染力更強的解釋應該是這樣的:
《浪淘沙令·簾外雨潺潺》
南唐·李煜
簾外雨潺潺,春意闌珊。羅衾不耐五更寒。夢裡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
獨自莫憑欄,無限江山,别時容易見時難。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
簾外雨潺潺(這句不用翻譯,門簾、窗簾無從考證,兩個字并沒有比一個字更顯得白話),春季的意味此時顯得稀少了一些,過早蓋上的網眼薄被子(夏涼被?)難以抵禦此時春末淩晨的寒冷(按照絲織品的定義,羅是由網眼的絲織品,特點是清涼透氣,羅衾是有網眼的單層薄被子)。過往如夢,自己不知道自己是時代的匆匆過客(還以為自己是一國之主),怪自己貪圖尋歡作樂,才讓這場如夢的經曆短暫得像半天的時間。
孤身一人時不要在高樓扶着欄杆(遠眺),會不忍想到寬廣無限的帝王江山——拱手讓人時很容易,再見到它們就難了。落花随着流水而去(好像繁華的消逝),春天般的光景已去,這是從天上到人間啊。
要知文章滋味,去問苦旅中人。
你沒有體會過失去,也就不會懂由“主”變“客”的滋味。
“客”就是“客”,不是什麼“囚徒”,詩詞的學問不是一門難以理解的“玄學”,觸動你永遠靠的是你的直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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