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回 今晚我不回去了

早晨一睜眼，宋華急忙看手機，因為每天這個時候，劉景春都會來短信問候，但屏幕空空如也，心裡恹恹的，感覺有點失望。

洗漱完畢，要出門的時候，再看手機，依然沒有任何動靜，她有點起急了，心說這家夥怎麼了？真的不理我了？真的要與我一刀兩斷麼？

宋華有個習慣，一生氣就想上床睡覺，不想出門上班。這時，她把書包扔在沙發上，脫鞋上床，拉過枕頭躺下準備睡覺。

躺了一會兒，她感到心裡煩躁，根本閉不上眼睛，于是拿過手機，給劉景春發了一條短信：你再不理我，我可哭了啊！

劉景春說過，他最看不了女人哭，最怕宋華掉眼淚。

不一會兒，劉景春的電話打過來，她看了一眼，想想後挂斷了。很快，電話又來了，她按下了接聽鍵，但不出聲。

“你怎麼啦？”對面是劉景春的聲音。

“什麼怎麼啦？”

“為什麼不上班啊？”

“病了。”

“我看你确實有病，而且病的不輕。”

“讨厭，少說我啊。”

“好好好，不說了，我們接着昨天的話題談吧。”

“談什麼啊？”

“談你姐姐的事。”

“不談。”

“你呀，就是太任性，讓你愛人慣壞了。”

“管着麼？我就這樣，就這麼醉死夢生。”

“錯了，你用詞不當，這可不叫醉死夢生，這叫我行我素，放蕩不羁，你在法院幹過，用句法律專用詞你知叫什麼麼？”

“叫什麼？”

“十惡不赦，罪大惡極。”

她“噗呲”一聲笑了，說：“讨厭。”

他說：“不開玩笑了，咱們說說正事。”

“跟你沒正事，我問你，早晨你為什麼不來短信？”

“沒别的，就是想讓你好好冷靜冷靜。”

“我不用冷靜。”

“我跟你說啊，你把這件事想的太簡單了。你想過沒有，你從小内回過老家，這次回去到村裡看不看？如果說光去看你姐姐，不去看其他親屬，那你可就要挨罵了。鄉村不像城裡，三鄉五裡、甚至十裡八鄉都有親戚，一個比一個近，一個比一個輩分大，哪個你拜不到，人家就會不高興，弄不好還會罵你。”

宋華想，他的話與李國豐差不多，看來鄉村還真有鄉村的規矩，真的不可小視。

“再者說了，”他繼續說：“鄉村都有祖墳，你回去拜不拜？那可是你的祖宗，不拜是對祖宗不尊，拜吧你帶我回去，咱倆這種關系，可能更是對祖宗的不敬。”

“都是死了的人了，有什麼尊敬不尊敬的？”

“嘿，你可别小看，我告訴你，鄉村的鬼神厲害着呢，我跟你說啊，以前我也不信，有一次我回老家過年，看見家裡騰出一間房子，專門擺上祖宗的牌位，就為了除夕請先人回家過年。我覺得是是迷信，大大咧咧進去轉一圈就出來了，當天晚上我奶奶就瘋了，你猜她說什麼？”

“說什麼？”

“她說你這個孫子是怎麼回事啊？覺得自己是城裡人高貴對不對？進門不下跪不上香，不認祖宗了是麼？”

“後來呢？”

“後來請來村裡看風水的，說是讓我磕頭上香，他在旁邊叨叨，說孩子大老遠來了，不懂老家規矩，您就高擡手，讓家裡過好這個年吧。你猜怎麼着？”

“怎麼着？”

“我奶奶聽着聽着就不耍瘋了，一會兒躺炕上睡着了，睡醒就好了。”

“真的啊。”

“真的，最神奇是我上的香，噼啪着火亂響，像是鬼神在發脾氣。這可是我親眼看到的。”

宋華聽得毛孔悚然，急忙讓他甭說了，他說不礙事，鬼神不會影響人間正常秩序，也不會傷害人，但确實存在，隻是現代科學還解釋不了。沒準将來科技發展了，可能戴上一副特制的眼鏡，你就能夠看見你現在爸爸在哪，你媽此刻在忙碌什麼。

宋華“嗷”了一聲，對着手機話筒喊：“讨厭，住嘴！你想吓死我啊？”

過了一會兒，劉景春說：“我跟你說句心裡話，你姐姐的事情你真要抓緊，不然的話她的病情一旦惡化，将來你會内疚一生的。”

宋華歎氣：“誰說不是呢，我現在天天做夢，夢裡總有她，就是看不清她的長相，一着急就哭，把李國豐吓得夠嗆。”

“李國豐說怎麼辦好？”他問。

“他的意思與你差不多，說是我目前不宜露面，因為不了解老家情況，真有事不好招架。”

“對，就是那個意思，不是不去，但你最好不是現在就去。等把情況摸清楚，關系搞融洽，再回去也不遲。”

“嗯，他說現在的唯一辦法。就是委托一個人過去，代表我去給我姐姐送錢，勸她趕快去醫院治療，就說我現在工作忙，暫時離不開。”

“對對對，這樣太好了，到時進能攻退能守，有回旋餘地。人不能小心眼，但也不能缺心眼。”

“我就是缺心眼，讓狗給騙到手了。”

“你看你看，又來了是不是，我問你，你想好托誰去了麼？這個事情最好别耽擱了。”

宋華歎口氣，說：“我這情況你還不知道麼？能托誰去啊？一個是尚洪寶，但總覺得他太毛糙，幹事不貼譜，這麼大的事情怕他給弄砸了。另外就是一條狗，一條姓劉的狗，但不知人家去不去，肯不肯給我幫忙。”

“我跟你說啊，昨天你說這個事情的時候，我就想過我自己去一趟，幫你把事情辦了。反正我現在開家具店，需要天南地北的進貨，正好也去那邊轉轉，看有什麼可以收購的物件。”

“我知道你現在就煩我，不願與我在一塊。”

“你看你又扯遠了是不是？咱們說正事，可不帶矯情的啊。”劉景春知道，這是她在撒嬌，若在平時他又得哄她，但現在他沒有那個心氣，隻是一門心思想幫她，說：“你看這樣行不行，讓尚洪寶跟我一起去吧，他是你家人，能幫你做做主，另外我們倆人去，遇事也有個商量。”

宋華心想，這倒是個好主意。兩個人都是場面人，對付這點小事肯定能行。于是說道：“那好，我回頭與尚洪寶商量一下。”

“不用商量了，就讓他去吧，這個事情就得快，宜早不宜遲。”

“行，你跟尚洪寶熟吧？”

“那怎麼不熟啊，我們倆認識可比你早，先認識的他，後認識的你。”

“那行，我馬上給他打電話。不過還有一件事。”

“什麼事？”

“我想你了。”

劉景春沉寂了一下，柔聲說道：“回來再說吧，我也想你了。”

“不行，我今天必須見到你。”

“那我們晚上吃個飯？”

“不行，一宿，我有許多話要對你說。再說了，我家的許多事你都不知道，咱倆得事先溝通一下。”

劉景春想想也是，去這麼遙遠的地方，又是見她的親屬，有些事情真要了解清楚，不能盲目從事，于是說：“那好吧，你說去哪裡？”

“還去法院我爸爸那套房子吧，晚上我在那裡等你。”

“行，一言為定。”

放下電話，她立即接通尚洪寶的電話，問他在幹什麼？他說我在政治學習。

自從劉申擔任商店“政委”之後，他每周組織一次政治學習，組織雇用的人員學習法律知識、時事政治，教育大家遵紀守法，當然主要是針對尚洪寶的。尚洪寶開始不習慣，但時間長了，他倒有點學習興趣了，因為劉申組織學習講究聯系實際，經常講一些社會的案例，通過學習，使他明白了不少道理。

宋華說：“你準備一下，跟劉景春出一次差。”

“劉景春？”尚洪寶一時沒想起他說的是誰。

“就是大個他們裝修隊那個大春。”

“奧，不就是劉哥麼？”

“是。”

“那行，上哪啊？”

“你跟他聯系吧，一切聽他安排。把手頭的工作向劉申交待一下，因為不知道去幾天，别耽誤事。”

“好吧。”

“那你把電話給劉申。”

劉申接過電話：“你好宋總。”

“你好劉政委，辛苦了。”

“客氣客氣。”

“我跟你說個事情，最近我安排尚洪寶出趟差，說不好去幾天。他走後你主持工作，讓他向你交待一下。”

“好好，沒問題，具體事情我倆商量吧。”

自從劉申升成“政委”，明确與尚洪寶同級别，尚洪寶就與他做了分工，劉申負責商店業餘，尚洪寶主管對外材料供應。倆人都是明白人，所以工作配合得一直挺好。

安排好他們的事情，她又撥通李國豐的電話，告訴他今晚自己不回家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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