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朵拉[馬來西亞]

推開畫室的門，馬上看見被悶在室内過了一個晚上的玫瑰花，正以幽幽的香味同我問好，幻想着粉紅花瓣要比昨天張揚得更誇張的現象沒有出現，眼前的玫瑰花瓣正在往内萎縮，原以為桌面上有掉落的兩片三片零散花瓣，也純屬自己的想象。

開始落筆繪畫之前，先為玫瑰花換水，希望水裡的新鮮空氣給我和玫瑰花都帶來希望。

全世界的人都曉得玫瑰是代表愛情的花，女人因此對玫瑰充滿憧憬。當我在時光的河裡撈不到玫瑰的影子，才發現自己錯過的不是玫瑰，而是時光。

那個時候固執地夢想有人送玫瑰花來表達他的愛情。

想要的時候，沒有得到。後來，玫瑰在生活中時時成為慶典與佳節的常見禮物，每一次接過來捧在手上，看見璀璨花開，嗅聞芬芳香味，确實有些許歡欣輕輕掠過，卻已經無法掀起高高的喜悅浪潮。一切都在紛擾的世界滾滾的紅塵裡日複一日淡化了，包括難過心酸。

一直都不曉得“等待太久得來的東西，多半已經不是當初自己想要的樣子”是否屬實？曾經為遙遙無期的玫瑰焦慮憂傷，在接受了期盼的玫瑰饋贈是生活中永遠無法抵達的水岸以後，身心俱疲将幻夢的花朵親手揉碎。

來到這個時候，不能不說一切應該有的都有了，你若問我人生有沒有遺憾呢？我的回答是沒有。隻是，最想做的事情做不了，最想要的東西，始終得不到。

朋友聊天時，發現這不是一個人的遺憾。積極正面的朋友微笑建議，何必為此惆怅呢？心情好的時候，買幾朵玫瑰送給喜歡的朋友吧。

當然有買花的時候，隻是不曾産生買朵玫瑰花的沖動。之前用玫瑰有刺容易受傷作為不選玫瑰的藉口。朋友白我一眼，花店會把玫瑰的刺處理掉啦！她說了大笑，忘記繼續白眼我：可見得你不曾買過玫瑰花。

我聳聳肩膀，沒有出聲，她道出了一個事實。

後來流行世界書香日送書兼送玫瑰花。在西班牙加泰隆尼亞地區，當地人用特别的方式慶祝這個特殊的節日，傳統習俗是男人送玫瑰花給心愛的女人，女人則回贈書籍給摯愛的男人。玫瑰表示永遠的愛情，書籍象征知識和力量。當地的書店，會在當天給每位買書的讀者送一枝紅玫瑰。

英國有句諺語：贈人玫瑰之手，經久猶有餘香。意思是，哪怕如同送人一枝玫瑰花般微不足道的平凡小事，但它帶來的溫馨感覺會在贈花人和收花人的心底慢慢升騰、彌漫、覆蓋。這說的其實是善待他人，就是善待自己；把自己的快樂分享給他人，也就得到分享别人的快樂。

我昨天就捧着三朵粉紅玫瑰，捧着溫暖的友情走進我的畫室。

自吉隆坡北上槟城的蘋華，之前在電話裡約好這回輪到我來盡地主之誼。她建議去一個娘惹餐廳，店名說出來，居然是地道槟城人的我從沒去過。

推開門上樓梯到二樓一看，餐廳布置花團錦簇，滿得溢了出來的缤紛色彩，變成是一種嚣張跋扈咄咄迫人的圍攻姿态，沒有刻意要非議餐廳的滿堂花哨，隻不過，所有事物凡是太過，形成無形壓力，叫人喘不過氣。

食物味道卻很道地娘惹。酸辣椒魚、鱿魚炒沙葛、炸黃姜雞、娘惹封肉、娘惹冷菜酸甜阿雜，配藍花米飯和黑糖姜茶。精緻的擺盤讓人心動，叫那些娘惹式菜肴立馬從眼睛走進内心。

獨特的醬料且加了辣椒，我們正在“雪雪”呼好辣好辣的時候，老闆走上來，手上捧着三朵玫瑰。

三個女人一起以驚喜的眼神看他，他微笑說：這是送給座上女士的。

唯一男士照樣大方地笑眯眯看着女士們的愉悅表情。

去結賬時，才曉得蘋華早已叫她先生，就是沒獲得玫瑰花的男士，先到櫃台結過賬了。

隔天早上她趕回吉隆坡，把友誼的芬芳，留在我的畫室。

來源 | 羊城晚報•羊城派

責編 | 吳小攀

編輯 | 黎存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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