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廣東省揭陽市漁湖派出所的所長廖志峰,将一名年輕人帶到了問詢室。
這年輕人的小名小林(化名),二十四歲的年紀,他自從進了派出所之後,瞳孔時而閃過驚慌,時而閃過疑惑。
廖志峰僅僅問了一個簡單的問題,那就是:“你的父親叫什麼。”
小林聽到這個問題,整個人都懵了,模樣變得很痛苦,足足過了半個小時,都沒有回答這個簡單的問題。
小林相比同齡的孩子,顯得有些滄桑,或許是因為小時候營養不良,所以體型顯得有些瘦弱,也沒有接受過太好的教育,所以在派出所的時候,顧左右而言他,始終不肯回答自己父親叫什麼。
廖志峰身為經驗豐富的警察,自然是一眼看出了小林的心中所想,很顯然小林肯定知道父親叫什麼,但為了掩護父親犯下的罪,所以不怎麼願意配合警方。
首先要分清的是,廖志峰真正想問小林的,是他養父叫什麼名字,不是親生父親。
而小林的親生父親又是誰呢?
本期文章要帶來的内容,便是人販子“變态”的占有之心,毀了一個原本很幸福的家庭,被拐賣的孩子小林,卻又反過來幫人販子求情,寫諒解書希望從輕發落。
一,熟人拐走孩子關于此事的詳細經過,要從小林五歲那年說起,也就是19年前的2001年。
四川一對夫妻,帶着五歲的兒子跋涉千裡,進入廣東揭陽市打工,要追求屬于他們的美好生活。
丈夫名叫舒忠平,兒子名叫舒小紅,一家人在工廠附近,租了一間便宜的房子,當做他們異鄉的栖身之所。
廣東廣東,令人神往的省份,從流放嶺南到南下廣東,這裡有中國幾代人的記憶,也即将成為舒中平一生當中的傷心之地。
在2001年的1月17号早上八點,妻子早早地就去上班了,而舒忠平則抱着兒子在睡覺。
外面傳來了敲門聲,問舒中平起床了沒有。
舒忠平說這就起床了,他先是穿好衣服,然後把兒子的衣服穿好,這才走過去開門。
大清早來敲門的,是舒忠平同在工廠上班的工友,名叫趙一春,倆人關系很不錯,常常一起吃飯,一起聊天,插科打诨。
趙一春帶着湖南常德的口音,舒忠平則來自于四川,兩條漂泊流浪千裡的靈魂,在他鄉相聚在一起。
趙一春問:“你們有沒有吃飯啊?”
舒忠平說:“還沒有呢。”
趙一春說:“那我去買一點粿條吧,買回來在你家煮了,咱們一起吃吧。”
舒忠平說:“好的,那你去買吧。”
粿條是一種米粉,是南方的一種特色傳統小吃。
趙一春去買粿條的時候,是帶着五歲的舒小紅一起去的,可這一去就是十九年。
按照趙一春的說法,他太羨慕舒忠平幸福的家庭,太喜歡五歲的小男孩舒小紅,所以他也想有孩子,也想有一個幸福的家庭。
而再看出租屋裡的舒中平,他誤認為趙一春很快就會回來,所以他在出租屋裡燒開水,等待粿條下鍋,等待工友來吃,等待兒子回到身邊。
舒忠平等了一個小時、兩個小時、三個小時……意識到出事了,兒子極有可能被拐走。
妻子回家之後,得知了此事的前因後果,痛罵丈夫舒忠平,因為她早就察覺到工友趙一春居心不良。
按照妻子的說法,那趙一春首次來她出租屋的時候,就一直拉着孩子玩,所以那時候就總感覺,這個趙一春像個壞人。記得有一次,趙一春曾經偷偷帶着孩子出去看電影。
舒忠平在此之前,則沒有理會妻子的懷疑,并沒有将趙一春當成是壞人,可如今卻釀成大錯,孩子被趙一春拐走。
到了下午,舒忠平夫妻二人,一起去揭陽市公安局報警,說自家孩子被拐走。
揭陽警方立刻出動,去舒忠平所在的出租屋勘察現場,發現丢失孩子的地方,緊挨着旁邊就是大路,六裡地之外則是水路渡口。
距離孩子丢失,已經過去了七八個小時,很難再判斷舒小紅被帶到了什麼地方。
再加上當時,廣東并沒有現代化的監控系統,所以無法通過技術手段,去找那被拐走的五歲小男孩舒小紅。
警方于是轉過頭來,重點調查那個來廣東打工的趙一春,決定從此人的身份信息上,打開一條突破口。
過了三天之後,焦急等待孩子的舒忠平,等來了一封來信,是趙一春寫來的。
信上寫着:我實在太喜歡你這個小孩了,因為我沒有男孩,我一定會給他好日子過的,請你相信我一定不會把它賣掉……
在信上,趙一春讓舒忠平不用再找了,找來找去也找不到,因為他用的是假身份證。
趙一春又在信上說,十年之後會把孩子送回四川……
這封信猶如晴天霹靂,打碎了舒忠平對工友趙一春最後的一絲幻想,可以百分之百确定,孩子被拐走了。
警方根據調查,果不其然趙一春身份證是假的複印件,乃是僞造而來,打印之後貼相片,然後再打印一遍。
警察很快就通過身份證複印件的号碼,找到了真正的趙一春,身在汕頭打工多年。
(使用“趙一春”假身份的唐和樂)
趙一春得知自己的身份證,被拐賣兒童的家夥利用了,于是解釋說,自己的身份證,早在6年前就丢了。
到這裡,線索全部中斷……但爹娘跟孩子的感情,從來沒有中斷。
二,母親尋子,幾度輕生舒忠平夫妻二人正常的生活被打亂,從此踏上了尋找兒子的路,為此曆盡艱辛,為此傾家蕩産。
因為舒忠平從“趙一春”的口音判斷,認為此人老家是湖南常德,所以先後四次去常德尋找,最久的一次在常德呆了半年。
最無奈的時候,因為舒忠平夫妻二人身上的錢已經花光,所以住在了一戶人家的屋檐下,住了一整夜的時間。
四次尋找兒子,舒忠平夫妻二人都無功而返,打工掙來的錢,花得一幹二淨。
妻子(下文簡稱舒母)好幾次想不開,有了輕生的念頭,某一回獨自走到橋上,想結束悲慘的一生,多年來找孩子找得太苦。
孩子丢了,母親的世界也就塌了,不敢去想孩子在外面經曆了什麼,不敢去想那個可惡的“趙一春”到底會把孩子帶成什麼樣子。
舒母站在大橋上久久徘徊,想起了兒子舒小紅,又想起了家裡年幼的女兒,她想到如果自己死了,女兒該怎麼辦呢?
在一年又一年的時間裡,舒母常常在深夜做夢,夢見兒子叩開房門,夢見舒小紅說:“媽媽,我回來了……”
那聲音缥缈而又遙遠,讓舒母心都碎了,可夢終究是夢,做得再多也是一場空。
舒忠平夫妻二人,始終覺得對不起兒子,自從舒小紅被拐走之後,整日在痛苦當中煎熬。
(舒忠平)
可生活再苦,日子還得往下過,舒忠平夫妻二人回到四川老家之後,他們又生了個小兒子。
孩子是父母的心頭肉,他們仍然牽挂着被拐走的大兒子,每年都要給湖南常德的派出所打電話,詢問有沒有孩子的消息。
常年的焦慮,以至于舒母身患頑疾,原本就傷痕累累的内心,又遭受病痛折磨,總感覺心口壓着一塊大石頭。
周圍的鄰居,也不敢提這件事,怕舒母聽到後受不了。
“趙一春”在信上說,10年以後會帶着舒小紅,去四川。
可真正過了十年,根本就沒有見到舒小紅的身影,這讓舒忠平夫妻二人更加傷心難受。
孩子到底被拐到了哪裡呢?
2020年,也就是距離舒小紅被拐19年之後,新上任的廣東省揭陽市公安局漁湖派出所所長廖志峰,在梳理派出所積案的時候,看到了舒小紅被拐。
廖志峰有一萬個不服氣,現在各種公安的技術手段那麼先進,而且又擁有“趙一春”清晰的照片,還有舒小紅的清晰照片。
随着技術的進步,随着我國大數據系統的一次次更新,廖志峰認為,自己能找到被拐的舒小紅!
果不其然,廖志峰很快就鎖定了湖南常德的四個人,又對這四個人進行分析。
經過公安系統内部的分析判斷,認為最有可能拐走舒小紅的,是一個名叫“唐和樂”的中年人。
而這個唐和樂,便一直帶着他的孩子“小林(化名)”倆人明明是父子,姓氏卻不相同。
(唐和樂)
唐和樂從未結婚過,為何身邊多了個孩子呢?問題來了,舒小紅這些年去了哪裡?到底是不是被唐和樂拐走的呢?
三,孩子被拐走之後的窮苦生活這要從2001年說起,唐和樂用假身份證的“趙一春”非常喜歡去找舒忠平,很羨慕對方的家庭。
唐和樂非常非常喜歡舒小紅,想着自己這輩子都沒辦法娶妻生子,而舒忠平家庭和睦,沒過多久便産生了邪惡的想法,想辦法拐走舒小紅。
于是乎,唐和樂找了個借口,說:“想不想跟我出去一起玩”
于是乎,唐帶着五歲的舒小紅去買粿條,但并沒有去菜市場,而是一路直奔渡口坐船。
然後唐和樂又換乘汽車,帶着舒小紅一口氣就跑到汕頭,幾經輾轉去往普甯。
唐和樂自己也想過,要不要回常德老家呢?可回到老家之後,會不會被警察懷疑呢?畢竟單身漢帶個孩子,回去肯定會怕人家懷疑。
于是乎,唐和樂決定,帶着舒小紅在普甯生活,從那之後舒小紅的名字就改成了“小林”。
事實證明,唐和樂太天真了,他因為臉部有燒傷,面容看起來有缺陷,所以很難找到很好的工作。
唐和樂又想到,自己講的是常德話,而舒小紅講的是四川話,這很容易引起懷疑。
沒辦法,唐和樂隻能帶着小林露宿街頭,在普甯到處流浪,甚至沿街乞讨。
可想而知,小林在那樣的環境裡長大,對他的人生影響很深,而且又無法得到較好的教育。
唐和樂為了一己之私,拆散了一個原本非常幸福的家庭,以至于舒忠平夫妻二人,整日生活在痛苦當中。
有一次,唐和樂對舒小紅說:“我去給你買個蘋果。”
舒小紅雖然年紀小,但卻知道蘋果很貴,于是說:“不要給我買水果,隻要把飯吃飽就可以了……”
一句話,讓唐和樂抱着舒小紅哭了一整夜,思考着要不要把孩子還回去。
但唐和樂出于對親情的渴望,依舊選擇了繼續占有孩子,他後來靠做苦力賺錢,想盡辦法讓舒小紅上了學。
在舒小紅的記憶裡,唐和樂處處以孩子為先。
舉例來說,唐和樂曾經交了個女朋友,商量着什麼時候結婚。
然而那個女朋友,卻不想要舒小紅,提出要求:無論用什麼辦法,都要把孩子處理掉。
唐和樂一怒之下,将女朋友的單車、被褥、行李都給扔了出去,堅決不肯放棄孩子舒小紅。
再後來,唐和樂通過手裡的一點積蓄,送舒小紅去技校學了電腦技術,讓孩子成為了一名電腦維修工。
舒小紅十七歲那年,因為沉迷于網絡遊戲,所以常常夜不歸宿,常常在網吧揮霍青春。
所以唐和樂非常的憤怒,因為這件事總是跟舒小紅吵架,一而再再而三的争吵之後,唐和樂攤牌了。
唐和樂并沒有說舒小紅是拐騙而來的,他說:“你是我抱養來的,并不是親生。”
舒小紅聽了這句話,内心觸動很大,情緒久久沒有平複,他覺得自己不能再傷害唐和樂的感情了,所以從來沒有提出過尋找親生父母的事情。
再後來,舒小紅娶妻生子,過上了屬于他的生活。
唐和樂的良心,承受着巨大的壓力,他害怕自己受到法律的制裁,又害怕孩子離開自己。
随着年紀越來越大,唐和樂的身體也越來越差了,尤其是後來的幾年,他一直在糾結着,要不要把真相告訴給孩子舒小紅。
唐和樂的血壓越來越高,夜裡做得噩夢也越來越多。
根據舒小紅的回憶,養父唐和樂做惡夢的時候表情很可怕,要使勁喊使勁推,讓唐和樂感覺到疼痛之後,才能将對方喊醒。
唐和樂醒來的時候說:“我做噩夢了,夢到有人要把你從我身邊帶走。”
或許是因為精神的壓力,也或許是因為别的原因,唐和樂的健康狀況不容樂觀,按照醫生的說法,随時都有癱瘓的可能性。
毫無疑問,唐和樂對舒小紅的愛,屬于是扭曲到黑暗深處的,他想長期的戰友這個孩子。
到2020年,廣東省揭陽市的警方,找到了舒小紅,也就是文章開頭的那一幕。
警方根據照片,感歎實在是太像了,雖然名字已經變了,人也已經長高,舒小紅從五歲到二十四歲,但基本的輪廓沒有變。
面貌特征高度相似度,所以派出所的所長廖志峰忍不住感歎:“太像了,實在是太像了。”
廖志峰懸着的一顆心總算放下,雖然沒有進行DNA比對,但他已經百分之九十的認定,眼前這名年輕人,正是找了十九年的舒小紅。
而再看這時候的舒小紅,或者說這時候的“小林”他自從進入了派出所的問詢室,就已經覺察到不對勁,所以表情變來變去。
廖志峰問了個非常簡單的問題:“你的父親叫什麼……”
舒小紅足足猶豫了半個多小時,過了許久之後才斷斷續續的說,自己父親身體一直不好,希望從輕處理……
四,十九年之後的團聚這時候再看四川那邊的舒忠平夫妻二人,無數次夜裡做夢,夢到兒子回到身邊,總算是在2020年的冬季,接到了廣東揭陽警方的消息。
11月18号,在警方的安排下,舒忠平夫妻二人,總算是見到了失散十九年的孩子舒小紅。
父親和母親,抱着孩子嚎啕大哭,訴說着這些年的艱辛,并且向兒子舒小紅道歉,沒有看好孩子。
舒忠平并沒有說自己這些年過得有多苦,而是說你的媽媽,有好幾次都活不下去了,過得有多麼多麼不易。
此事到這裡,還遠遠沒有結束。
當警方趕到唐和樂所居住的地方,于是問:“你知道我們為什麼找你嗎?”
唐和樂表情很平靜,絲毫不感覺驚訝,仿佛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到來,他說:“是不是因為我那個小孩……”
唐和樂被拘留之後,舒小紅常常去送藥,噓寒問暖關心唐和樂的精神狀态。
舒小紅做舒忠平夫妻二人的思想工作,寫成了一份“諒解書”希望法律能夠從輕懲處唐和樂。
舒忠平夫妻二人,在諒解書上簽了字。
按照舒小紅的說法,唐和樂在他的心裡,并不是一個壞人,從他做兒子的角度來說,認為唐和樂是一個“好人”是一個好父親。
舒小紅希望能夠原諒唐和樂,希望法律不要追究養父的責任。
而舒小紅真正的父母,也就是舒忠平夫婦,也願意消化十九年來的悲傷,不再追究唐和樂的責任。
但話又說回來,法律自然會有法律的判決,而唐和樂終究要為他的行為,付出應有的代價。
唐和樂都觸犯了國法,傷害了一個家庭十九年,傷害了舒忠平夫妻大半輩子,法官會詳詳細細的,清算這一筆舊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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