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來最深情的莫過于詩人,他們似乎從不吝啬自己的才華,仿佛要把每滴淚都落入詩詞中。無論是“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裡人”;還是“死去元知萬事空,但悲不與九州同”;亦或是“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它們總能以最真摯的肺腑之言,牽動着無數人的心。
本文向大家分享的這首《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記夢》,便是宋代大文學家蘇轼發自肺腑的一首催淚詞。因為它是蘇轼為悼念原配妻子王弗而寫,且寫得極其沉痛纏綿,所以盡管看過很多遍,也仍然會忍不住淚流。正如陳師道評價此詞說:“有聲當徹天,有淚當徹泉”。又如唐圭璋評價此詞說:“真情郁勃,句句沉痛”。
《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記夢》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千裡孤墳,無處話凄涼。
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鬓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
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
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
首先,蘇轼此詞題為“記夢”,且有明确時間為“乙卯正月二十日夜”,這就說明同為悼亡之作,它的表現手法獨具特色。而俗話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就又說明它寫得真摯樸素。然後,我們來看詞的開篇“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即你我夫妻生死相隔已經過了整整十年,我一直強忍着不去思念你,可始終忘不了你。
根據題中“乙卯”,我們可以知道蘇轼這首詞寫于公元1075年,也就是宋神宗熙甯八年。當時蘇轼正任密州(今山東諸城)知州,時年四十歲。往前推十年,正是蘇轼反對新法遭遇政治打擊的時候,其悲憤的心境可想而知。如果蘇轼那個蕙質蘭心、明事理的妻子沒有逝去的話,那麼這十年定是共擔憂患、夫妻笃深的十年。
但現實是殘酷的,蘇轼隻能是“千裡孤墳,無處話凄涼”,即蘇轼想要把心中的悲涼說給妻子聽,但奈何隻有一座千裡之外的孤墳。其實這兩句也很沉痛,因為就算孤墳近在咫尺,生死相隔,蘇轼也還是無法話凄涼啊。于是便有了下面的“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鬓如霜”,即如今我們相遇的話,你恐怕是認不出我了,因為我早已經是灰塵滿面,兩鬓如霜。
這三句其實有承上啟下的作用。既然生死相隔,蘇轼就無法訴說悲涼,更别說還相見了。那麼有什麼辦法還能相見呢?自然便是下片着重描寫的夢境。“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即昨夜我在夢中又回到了故鄉,看到你正在窗口打扮梳妝。按道理說,蘇轼這裡想要表達的就是他曾經與妻子共同的美好回憶,因為終于在夢中相見。
但是蘇轼卻又來了兩句“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這就不再美好,而是無限悲涼了。所謂“此時無聲勝有聲”,蘇轼夢中與妻子默默相對不語,隻有熱淚灑下千行,顯然是把現實代入到了夢中,也就是說,夫妻二人均明白相互之間是生死相隔了。所以沒有夢會悲涼,有夢更悲涼。這種表現手法,便凸顯了蘇轼的高超技藝。
最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則是回到現實,即我能夠料想得到,妻子年年這個時候,會為了眷戀人世、難舍親人,而柔腸寸斷。“明月夜,短松岡”,既渲染了悲涼的氛圍,又代指蘇轼葬妻之地。一般來說,表達情感都是從自己的角度出發,而蘇轼這裡卻是推己至人,設想妻子的痛苦,來表達自己的悼念之情。從讀後的感受來看,這樣寫無疑能夠加強情緒的表達,使其更為沉痛纏綿。
總的來說,蘇轼的這首詞,出語如話家常,卻句句發自肺腑,情調可謂字字血淚。它表現了蘇轼綿綿不盡的哀傷和思念。盡管我們看過很多遍,但仍然會忍不住淚流,或許這就是詩詞的魅力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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