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是一片森林”公衆号第265篇原創文章）

作者：老腰 原創作品

“為什麼她們的大腿都這麼白？”丫頭忽然問。

我循着她的目光看去，不遠處正站着兩個大約不到二十歲的姑娘，都穿着農村的老人家認為的“太長太大”的Ｔ恤，淺色，底沿一直垂到大腿處，遮住了短褲，正好露出了兩條大腿。在這個夜晚，城市熱鬧的商廈燈光下，顯得雙腿很長，很白。

似乎，還有香水的味道飄了過來，很香，也很白。與我們又臭又黑的汗味混在一起，像極了黑夜與燈光的揉合，光亮，而又黑暗。

我們一小家子是出來完成散步“任務”的，還沒有洗澡，任汗水随意占領衣服的陣地。剛好孩子缺了些文具，妻子和小子順路進商廈去買，我和丫頭就坐在門口的台階上休息。

我又往四周看了看，出來逛街的市民，男女老少，往來不絕。他們身着各式衣飾，或流行前衛，或工整質樸，看得出大多都在出門之前，精心打扮一番。

想想也是，自古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何況是在七夕這樣的夜晚呢？自然，這與大腿白不白，不是同一個範疇。

轉向丫頭，她正雙手托着下巴，一臉期待地望着我。丫頭的膚色雖不顯得很白，也不至于說黑。她從小活潑，小時候在村子裡也是跑來跳去，不避陽光，也無論美醜。如今，丫頭也注意起“美”的話題了。時光一輪一輪地流轉，丫頭已至豆蔻年華了。

“娉娉袅袅十三餘，豆蔻梢頭二月初。春風十裡揚州路，卷上珠簾總不如。”

我的女兒，也将在這個夏天，進住宿制學校讀初中了。這個美麗的年華，這個成長的夏天，也許就是她離開父母，走向獨立的第一個階段了吧。

鳥兒長大了，總要離巢的。

“為什麼她們的大腿都這麼白？這個問題爸爸可就答不上來了。要不爸爸過去問一問：你們的大腿怎麼這麼白啊？”我裝出很認真的樣子。

丫頭立馬笑着抱住我的手臂：“不要不要，那就笑死人了。”

“白不白呢，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白與健康，不是同一個定義。這健康的膚色嘛……”

“我知道，得吸收一些陽光。”丫頭想起她看過的書，“像我的大腿這樣的。”

說着，丫頭似乎高興了起來，用手抖了抖腿上的肉，偏着頭對我說：“爸爸，那這麼說來，大腿細長，也不一定就是健康的了？”

這丫頭，她一直覺得自己的腿有些粗。得到我肯定回答後，她更高興了。又把我的手臂抱緊，把頭靠在我的身上。

很像那年，丫頭剛學會走路不久，我帶她去海邊。我要把丫頭放到沙灘上，沒想到這小家夥感到害怕，手緊緊摟着我的脖子，頭使勁地往我的懷裡鑽。

那時，有着微弱的陽光，像這大樓的燈火。

我正回憶着，忽然看到一個女子從右邊走來，靠近我們的時候，她又探身看了一下我們的臉，然後微笑着走開。

她一隻手彎曲，挂着個籃子。裡面，整齊地擺放着幾朵玫瑰花。

“爸爸，剛才那個女人怎麼了？”丫頭問。

“她啊，在賣玫瑰花。後來發現我們是父女倆，知道賣不成花了，就走開了。”

“玫瑰花？為什麼晚上要賣玫瑰花？”

“今天是七夕啊。加上有人說玫瑰花代表愛情，所以七夕這天就成了賣玫瑰花掙錢的好時機啦。”

“哦，是這樣啊，那一定會賣得很貴。我以後有男朋友的時候，一定不買玫瑰花。”丫頭說着，忽然又自己笑了起來，抱着我的手，澄清地說:“我說的是以後啊，以後啊。現在我沒男朋友的。”

我也笑了，對她說：“買和賣，那是自願的行為咯。不過，賣花的人也聰明啊，你知道他們怎麼做的？”

丫頭坐直了身子，右手放至眼前，忽而彈出食指：“我知道，我知道，專門找一男一女的賣，而且問男的要不要，不問女的……”

她繼續闡述着自己的看法。從小到大，丫頭的腦瓜子就這般靈活。

這時，妻子和小子從商廈裡出來了，看來已買到東西了。見我和丫頭聊得高興，不明所以。我們也站了起來，一小家子繼續完成今晚的散步“任務”。

妻子和小子在前面走着，他們聊着。

我和丫頭在後面走着，我們聊着。

有好幾次，妻子和小子被笑聲吸引，向我們轉過頭來，卻不知道我們在聊什麼。

一如不會知道，我的内心深處，那份快樂的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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