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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商隐232首唐詩

圖文 更新时间:2024-07-24 07:14:21

李商隐232首唐詩(唐詩三百首291李商隐夜雨寄北)1

夜雨寄北

李商隐

君問歸期未有期, 巴山夜雨漲秋池。

何當共剪西窗燭, 卻話巴山夜雨時。

“人間自是有情癡,此愛不關風與月”,大家好,歡迎您和我一起共同品讀千古最美情詩。 所謂“一篇《錦瑟》解人難”,所謂“詩家都愛西昆好,獨恨無人作鄭箋”,我們用了兩三個星期的時間,從“昨夜星辰昨夜風”開始,一直講到“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去挑戰詩史上的千古難題,去解讀“一片傷心畫不成”的李商隐(李義山)。這個過程,說實話,既讓人陶醉,又無比艱難,甚至我感覺自己都被李義山詩裡的情緒所感染,在這一首首經典之作的揣摩與解讀過程中,真有衣帶漸寬、為伊憔悴之感。當然令人欣慰的是:我們的努力、我們的解讀,至少能夠自圓其說,能夠有獨立之見解,成一家之言,如能達成這樣的目的與效果,那就“衣帶漸寬終不悔”了,為伊憔悴也心甘。

李商隐232首唐詩(唐詩三百首291李商隐夜雨寄北)2

當然因為我們主要解讀的是李商隐的《無題》詩和他的《錦瑟》,所以也有朋友跟我交流說,“郦老師,你的觀點是不是也太極端,李商隐除了這些愛情詩,還有很多其他類型的詩啊,包括政治詩、詠史詩,恐怕不能說他隻活在自己愛情詩、無題詩的精神世界裡吧?”這個問題問得也蠻好,據學者的整理和研究,李商隐流傳下來的詩歌共存詩六百一十四首。作為進士出身的傳統士大夫階層,李商隐當然要關心政治,關心時事,他一生也創作了大量的政治詩和詠史詩,留存下來的大約有一百首左右。除了政治詩和詠史詩,還有很多詠懷詩和詠物詩,當然還有很多應酬和交際之作。這些作品中都有大量的千古名篇和名句,在詩史中不朽地流傳着。比如“曆數前賢國與家,成由勤儉敗由奢。”,比如“桐花萬裡丹山路,雛鳳清于老鳳聲。”(出自李商隐《韓冬郎即席為詩相送一座盡驚他日餘方追吟連宵侍坐裴回久之句有老成之風因成二絕寄酬兼呈畏之員外·其一_》,十歲裁詩走馬成,冷灰殘燭動離情。桐花萬裡丹山路,雛鳳清于老鳳聲。),比如“天意憐幽草,人間重晚晴。”(出自李商隐《晚晴》,“深居俯夾城,春去夏猶清。天意憐幽草,人間重晚晴。并添高閣迥,微注小窗明。越鳥巢幹後,歸飛體更輕。”),比如“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出自李商隐《登樂遊原》向晚意不适,驅車登古原。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 比如“秋陰不散霜飛晚,留得枯荷聽雨聲。”(出自李商隐《宿駱氏亭寄懷崔雍崔衮》,“竹塢無塵水檻清,相思迢遞隔重城。秋陰不散霜飛晚,留得枯荷聽雨聲。”),比如“如何四紀為天子,不及盧家有莫愁。”(出自李商隐的作品《馬嵬·海外徒聞更九州》, 海外徒聞更九州,他生未蔔此生休。空聞虎旅傳宵柝,無複雞人報曉籌。此日六軍同駐馬,當時七夕笑牽牛。如何四紀為天子,不及盧家有莫愁。)當然還有我個人特别喜歡的那一句“世界微塵裡,吾甯愛與憎。”(出自李商隐《北青蘿》殘陽西入崦,茅屋訪孤僧。落葉人何在,寒雲路幾層。 獨敲初夜磬,閑倚一枝藤。世界微塵裡,吾甯愛與憎。)簡直就可以和他那一句“隻道相思了無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出自李商隐《無題二首》之一 “重帏深下莫愁堂,卧後清宵細細長。神女生涯元是夢,小姑居處本無郎。風波不信菱枝弱,月露誰教桂葉香。直道相思了無益,未妨惆怅是清狂。)相媲美,可以分别成為李商隐人生與愛情裡的兩句宣言。 除了政治詩、詠史詩、詠懷詩、詠物詩、應酬交際之作,李商隐詩作中,最為典型的一類當然就是他的情感詩、情愛詩。我們說他面對現實的沉重,從萬丈紅塵裡毅然轉身,回到内在的精神世界、回到他摯愛的情愛世界,并不是說他完全對外在的世界就是心如死灰,不聞不問,如老僧入定一般脫離萬丈紅塵;我們是說他用愛情詩、用情與愛建構起自己内在的精神世界,使之成為生命、情感與信仰的支撐。當然,即使是情愛詩,像《無題》、像《錦瑟》,李商隐的筆觸幽深婉轉,讓後人如墜五裡霧中,但除了這一類幽情、婉摯讓人難以索解的情愛詩,李商隐也寫了很多明白曉暢的情愛詩,比如我們今天要講解的這首著名的《夜雨寄北》。 詩雲:“君問歸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這首七言絕句構思精巧,卻又淺顯曉暢,成為千古名篇。可是,隻要涉及李商隐,就像他的這個名字一樣,“商隐”,大概再明白曉暢的詩篇也會引來重重地争議。比如這首著名的《夜雨寄北》,它到底是不是愛情詩?他到底是寫給誰?是寫給妻子,還是寫給友人?居然都成了有關李商隐詩作争論的焦點話題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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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首唐人絕句》(宋洪邁《萬首唐人絕句》開啟了宋代專選唐絕句的熱潮,許多唐人絕句藉此保存下來。版本刊刻較為複雜,洪邁二次刊刻此書,定為一百卷本。宋人吳格對其部分修正,宋人汪綱重刻此本,因另析出六言詩為一卷,改為一百一卷。此書宋本已佚,有明刻本兩種存世。明嘉靖陳敬學據汪本重刻。明萬曆趙宦光因洪邁原編舛誤較多,再作校訂補充,重新編定,改為四十卷。)中詩題是《夜雨寄内》,“内”就是“内人”了,如果是這個詩題的話,那毫無疑問是寫給妻子的。但是很多版本中又把它題做《夜雨寄北》,而且據學者考證,李商隐原題大概就應該是《夜雨寄北》。所以,這北方的人裡就不一定隻有佳人了,北方有佳人、還有親人、還有友人。所以我經常感慨李商隐(李義山),還不如直接把這首詩寫作《無題》,并入他的《無題》系列,反倒不會有那麼多無厘頭的争議。當年霍松林先生在《唐詩鑒賞辭典》中主筆《夜雨寄北》一篇,明确主張這是寫給妻子的愛情詩,後來還遭到有些人的質疑。霍老還曾經親自作文一一列答(霍松林寫過一篇《關于李商隐<夜雨寄北>的理解》——答丘汝騰先生),成為學界的一樁公案。當然即使到現在,也還是有人認為這首詩不是寫給李商隐自己的愛人王氏,而是寫給友人的,甚至有人就認為這就是寫給他的好朋友溫庭筠的。當時“溫李”并稱,兩人的情詩創作又有相通之處,皆深情婉轉之至,而且除了他倆還有一個段成式,三人詩文風格也非常相近,巧的是三個人在族中排行都排十六,所以他們的詩風文風在當時并稱為“三十六體”。這個“三十六”是三個排行十六的人他們的詩體文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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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李商隐和溫庭筠的關系,所以有人主張這首《夜雨寄北》就是寫給溫庭筠的,甚至現在中小學教學裡頭涉及到這首詩,現在也開始有這樣的聲音,認為這首詩是寫給友人的。主要論據除了詩題《夜雨寄北》不是《夜雨寄内》,還有首句說“君問歸期未有期”這個“君”字,按道理應該指的是男人。要是女人的話就應該用“卿”了。還有一點,就是“何當共剪西窗燭”的“西窗”,主張“朋友說”的人說“西窗”就如同于“窗友”、“同窗”,這應該是西屋之書房之意,肯定不是深閨之中。既然是在書房裡“何當共剪西窗燭”,那一定就是在和同窗好友在聊啊。除了這些深文周納(深文周納,漢語成語,出自《史記·酷吏列傳》,指苛刻地或歪曲地引用法律條文,把無罪的人定成有罪。)式的揣測,最重要的一條證據就是這首詩的寫作時間。因為有明确的 “巴山夜雨漲秋池”之說,像洪邁的《萬首唐人絕句》(《萬首唐人絕句》 中國唐代絕句詩總集。宋代洪邁編。邁(1123-1202),字景盧。洪邁輯唐人絕句5000多首,進呈宋孝宗後,複補輯備足萬首之數。原本100卷,每卷100首。凡七言絕句75卷,五言絕句25卷。末附六言絕句1卷。此書彙集了唐代諸家詩文集、野史、筆記、雜說中的絕句詩,有保存資料的勞績,但為湊滿萬首,不免濫收,竄入少數非唐人作品。并且有割截律詩為絕句,一人之詩分置幾處等現象。《萬首唐人絕句》有明代陳敬學仿宋刊本。)中則主張是作于大中二年的秋天,說這時候李商隐有一次遊巴蜀之行,但後來作者詳細考證,認為這個時間李商隐并沒有所謂的遊巴蜀之行。那麼這樣一來,考察李商隐的生平年表,大多數人認為他這首詩應該作于大中五年。當時,西川節度使柳仲郢向李商隐發出邀請,李商隐最終接受了邀請,入川做柳仲郢的參軍,也就是入了柳氏的幕府,其後他在四川的梓州度過了四年的幕府生涯。李商隐應該是大中五年的秋冬入川的,但是關鍵的問題是,他心愛的發妻王氏在大中五年的春夏之間就病逝了,所以“朋友說”的人主張說,李商隐再悲傷、再痛苦,寓居“巴山蜀水凄涼地”的他,也不可能寫給已然逝去的妻子,說:“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 我們逐一來看這些證據。首先詩題,曆史上既有《夜雨寄内》的詩題,又有《夜雨寄北》。事實上我也認為李商隐原來應該寫的是《夜雨寄北》,而洪邁的《萬首唐人絕句》裡頭,大概、有可能是根據詩意改成了《夜雨寄内》。為什麼呢?因為李商隐寫給他的愛妻王氏的詩裡頭,從來幾乎都不用“寄内”這樣的标題。比如他的《搖落》(搖落傷年日,羁留念遠心。水亭吟斷續,月幌夢飛沉。古木含風久,疏螢怯露深。人閑始遙夜,地迥更清砧。結愛曾傷晚,端憂複至今。未谙滄海路,何處玉山岑。灘激黃牛暮,雲屯白帝陰。遙知沾灑意,不減欲分襟。)、他的《鳳》(萬裡峰巒歸路迷,未判容彩借山雞。新春定有将雛樂,阿閣華池兩處栖。),這兩首其實都是寫給他的發妻王氏的,可是他都不用所謂的“寄内”詩這樣的詩題。我們前此反複說過,李商隐的情感表現在詩歌創作中向來幽婉深摯,他甚至為此創出了《無題》系列,所以他在寫詩的時候,尤其是在詩題上經常是不走尋常路的。常人喜歡寫“寄内”,他可能就要寫一個“寄北”,又怎知這個“北”不就是指的北方的家人與愛人呢?第二,說“君問歸期”的“君”隻能指男人,這就比較可笑了,難道這些人沒有讀過元稹的詩嗎?“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出自唐代著名詩人元稹《離思五首》其四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再有“閑坐悲君亦自悲,百年都是幾多時。”(出自唐代元稹的《遣悲懷三首·其三》閑坐悲君亦自悲,百年多是幾多時。鄧攸無子尋知命,潘嶽悼亡猶費詞。同穴窅冥何所望,他生緣會更難期。惟将終夜常開眼,報答平生未展眉。),還有“今日俸錢過十萬,與君營奠複營齋。”(出自唐代元稹的《遣悲懷三首·其一》謝公最小偏憐女,自嫁黔婁百事乖。顧我無衣搜荩箧,泥他沽酒拔金钗。野蔬充膳甘長藿,落葉添薪仰古槐。今日俸錢過十萬,與君營奠複營齋。)。元稹略長于李商隐,但畢竟也還同時代生活,元稹既然可以“半緣修道半緣君”,比之深情猶有過之的李商隐,他的“君問歸期未有期”怎麼就不能說是他的發妻,他的愛人呢?第三,“何當共剪西窗燭”的西窗,非要把他和同窗聯系起來,這也讓人感覺有些無厘頭。西窗就是西面的窗戶嘛,閨閣裡的窗戶就不能說西窗和東窗嗎?如果這樣的話,秦桧和他那個歹毒老婆的東窗密謀、東窗事發,又如何說呢?還有就算是在書房裡,深情的丈夫和他深愛的妻子,難道就不能紅袖添香,就不能“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了嗎?(戎昱的《長安秋夕》(一作《中秋感懷》):“八月更漏長,愁人起常早。閉門寂無事,滿院生秋草。昨宵西窗夢,夢入荊南道。遠客歸去來,在家貧亦好。”和趙令畤的“晚雲帶雨歸飛急,去作西窗一夜愁.”的“西窗”都是指妻子的居室)最後最關鍵的也就是時間證據,洪邁說這首詩應作于大中二年,說李商隐有巴蜀之遊,但後來學者考證,力辨李商隐并無此次巴蜀之遊。于是根據他的生平,所謂“朋友論”者認為隻能是大中五年,他随西川節度使柳仲郢至巴蜀,也就是秋冬之際進入巴蜀,加入了柳仲郢的幕府。而這一年春夏之際,李商隐的妻子王氏已然病逝,所以持“朋友論”者認為是不可能寫給他的妻子。這個論據看上去好像鐵證如山,但關鍵的問題在于,李商隐一定要入川任職才能算是去了巴蜀嗎?如果他不是任職,隻是經過、隻是暫留呢?像有許多學者就認為,李商隐大中元年的時候,被桂管觀察使鄭亞辟為掌書記,也就是加入了鄭亞的幕府,遠赴廣西。大中二年的三、四月間,他離桂北返,到江陵之後,又溯江至夔州。當時正是七月中旬前後,恰逢孟秋苦雨季節,長江流域江水猛漲,李商隐為此稽留月餘,所以很多學者認為他的《夜雨寄北》、《搖落》(搖落傷年日,羁留念遠心。水亭吟斷續,月幌夢飛沉。古木含風久,疏螢怯露深。人閑始遙夜,地迥更清砧。結愛曾傷晚,端憂複至今。未谙滄海路,何處玉山岑。灘激黃牛暮,雲屯白帝陰。遙知沾灑意,不減欲分襟。)、《鳳》(萬裡峰巒歸路迷,未判容彩借山雞。 新春定有将雛樂,阿閣華池兩處栖。)、《因書》(絕徼南通棧,孤城北枕江。猿聲連月檻,鳥影落天窗。海石分棋子,郫筒當酒缸。生歸話辛苦,别夜對凝釭。)、《過楚宮》(巫峽迢迢舊楚宮,至今雲雨暗丹楓。 微生盡戀人間樂,隻有襄王憶夢中。),這些特别有名的代表作品其實都創作于這段時間。像《搖落》詩中明确說道:“結愛曾傷晚,端憂複至今。”就是很明确寫給他的妻子的。而《搖落》的詩題,隻不過因為是首句,是“搖落傷年日,羁留念遠心”,頭兩個字是“搖落”便以《搖落》為題。這就像很多人主張的《錦瑟》、《碧城》這些都是無題之題,李商隐随手寫來,尤其是他的情感與主旨不願意像向來的文以載道創作那樣在詩題中顯現,所以要麼名曰“無題”,要麼便以《詩經》的傳統,拈首字為題。既然此時的《搖落》是可以明确的寫給妻子的,那麼《夜雨寄北》又為什麼不可以呢? 話說回頭,雖然我們在這裡考證考據了一大堆,其實最最重要的證據還是詩本身,還是詩裡的情感,還是詩背後李商隐那顆純粹的詩心,最能說明問題。你看首句“君問歸期未有期”,如果是朋友之問,即便有情感在,但也一定有禮節性的問候成分在。那麼詩人“未有期”的回答,就一定有程式性的嫌疑存在。如果這樣一來,這一句“君問歸期未有期”它的情感味道,尤其是其中的深情的味道一下子就降低了。以李商隐這樣的詩作大家,《唐詩三百首》中選他的詩作僅次于杜甫啊,他要寫朋友之情,怎會如此程式性地寡然無味地寫起呢?但能品得詩味的人,獨此一句“君問歸期未有期”,内心便不禁生出深情缱绻之感。隻有至親之人之間的問與答,雖然隻是問歸期、雖然隻是答“未有期”,這樣平常的問答之間才會飽含深情。 事實上,正是因為這一句平淡問答裡的深情無處宣洩,繼而才會有“巴山夜雨漲秋池”的所見與所感。請注意,首先是一個音韻問題,這個“漲秋池”的“漲”是個多音字,在這裡不能讀“漲(zhàng )秋池”。“漲”( zhǎng)是水漲之意,而“漲”(zhàng)則是膨脹之意。“漲(zhàng )秋池”就是說秋池要膨脹了、被脹開了,這種感覺和深情的意境完全不相符。你看這巴山蜀水凄涼之地,暗夜迷茫,大雨滂沱,池水猛漲,孤獨襲來,在詩人的身邊,沒有一個可以相伴相處的人。所以猛漲的隻是秋夜的池水嗎?巴蜀在下雨,而我在想你;雨越下越大,思念越來越深。在孤寂的暗夜裡,在孤獨的命運裡,思念與情感一時間如潮水襲來,不也如那漲秋池的秋水一般嗎?你可知道,此時此刻潮濕的思念一下子淹沒了暗夜裡的我,可是這種思念如何才能讓你知道呢? “ 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剪燭”是為了“夜話”。古代那個蠟燭點的那個時候啊,時間長了之後,它的那個燈芯啊,就會變長而且分叉,所以一分就分出這個紫霞仙子與青霞仙子來了。當然是開玩笑。為了保證這個燭火的明亮,所以要不停地去剪燭。為什麼要讓燭火明亮呢?是因為要讓暗夜不暗,是因為要和你西窗夜話,是因為要在那一晚的重逢之夜,和你說盡今晚我在巴山夜雨中的不盡的思念。所以,因為思念,詩人竟然可以穿越時光,從這一晚望到“共剪西窗燭”的那一晚。這就是孤獨中的一絲溫暖、黑暗中的一縷光明啊!隻要有那一晚,有可以“共剪西窗燭”的深情傾訴的那一晚,那麼這一晚,今夜“巴山夜雨”中的凄苦、孤獨、思念與深情都算有了寄托,都算有了回報,都是值得的。 所以這樣的深情與癡念,這樣的細膩與婉轉,如果是寫給友人,則實在是與情景不合。如果是寫給戀人、愛人,才是自然而然地水到渠成。尤其對于李商隐來說,我們反複分析過他的人生曆程,所謂要“知人論事”、“知人論詩”,李商隐早年夾在“牛李黨争”的夾縫中進退失據,他以進士出身,卻一生“官不挂朝籍”,大多數時間不得不加入他人的幕府以此謀生。雖然在“牛李黨争”中犯了政治選擇上的錯誤,但李商隐并不後悔。他作為牛黨領袖令狐楚的得意門生,最終卻加入了李黨核心人物王茂元的幕府,并娶了王茂元的女兒王氏為妻,李商隐雖然因此在政治上備受打擊,但是他卻并不後悔。他與王氏感情深笃,一生相互扶持。不論是在王氏的生前還是身後,李商隐的筆端——他的詩裡、他的字裡行間都流淌着對王氏的深深地眷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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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李商隐值得稱道的地方,是他在政治上并不像投機分子小人那樣首鼠兩端。他雖然以站錯陣營被人所诟病,但其實他在政治上的選擇,終其一生來看,都是有着自己堅定的堅持與堅守的。而李黨領袖李德裕失勢之後,他還能堅定地頌揚李德裕的政治抱負,并充分理解李黨的政治理想,其實這體現了他本人作為庶族知識分子對李黨代表下層知識分子重新崛起時政治理念的完全地理解與支持。而他之所以跟随鄭亞遠赴廣西,不惜以進士出身的身份加入鄭亞的幕府,也是因為鄭亞是李黨的重要的成員。所以内心中有堅定的人,在俗世的生活中,甚至在政治的喧嚣中,也一定自有其堅守。 我們說李商隐長于建構他自我精神的世界,并不是說他完全放棄了外在的生活與世界。可是現實畢竟沉重,李商隐空有一腔抱負卻隻能以進士出身徒居幕府,所謂一生“官不挂朝籍”(“朝籍”是指在朝官吏的名冊。“官不挂朝籍”出處:唐 陸龜蒙 《書<李賀小傳>後》:“ 長吉 夭, 東野 窮, 玉溪生 官不挂朝籍而死。” 宋 王禹偁 《著作佐郎鞠君墓碣銘》:“惟公負天才,得高第,複見 範魯公 、 趙相國 為之引掖,而不登朝籍,終于畿令,豈非命欤?” 明 李東陽 《同年祭倪文毅公文》:“迹謝朝籍,魂歸江鄉。” 章炳麟 《秦獻記》:“其窮在蒿艾,與外吏無朝籍,爛然有文采論籑者, 三川 有 成公生 ,與 黃公 同時。”),仕途偃蹇,不僅屈居下僚,還要受官場黨争的排擠、嘲笑。本來就少小孤苦、内向而深情的李商隐,就像他的名字一樣。所謂“商隐”,有人理解是殷商之舊臣伯夷、叔齊隐于首陽山,餓死不食周粟(出自《史記·伯夷列傳》:“武王已平殷亂,天下宗周,而伯夷、叔齊恥之,義不食周粟,隐于首陽山,采薇而食之。粟,小米,泛指糧食。本指伯夷、叔齊于商亡後不吃周粟而死。形容氣節高尚,誓死也不願與非正義或非仁德的人有瓜葛。”)。所以其所居之地也顯忠義,所以李商隐又字“義山”,這其中應該有一種面對外在世界的自我堅持與操守。當然也有人認為,商隐源自于“商山四皓”,同樣體現了大隐風範。除了名與字,知道李商隐号“玉溪生”,又号“樊南生”。這個玉溪,當然肯定不是雲南的玉溪。清人考證說:“玉溪,永樂水名,唐李商隐嘗隐居之,号‘玉溪生’”,說他曾經隐居在山西永樂的玉溪,一條河流之旁。不論在哪裡,同樣體現了他的隐逸思想。另外,他又号“樊南生”,這個“樊南”應該指的是樊川之南。“樊川”是長安城南少陵原與神禾原之間的一片平川,漢高祖劉邦把這個地方封給了樊哙,所以樊川由此得名。樊川之地,風光秀美,崔護“人面桃花”的故事就發生在這裡。而唐代華嚴寺、興教寺(唐高宗總章二年(669年),原葬于西安白鹿原的玄奘遺骨遷葬于此,并修寺建塔,寺被命名為“大唐護國興教寺”,為唐代樊川八大寺院之首。)……著名的八大寺也林立在樊川之間。這是曆代文人所鐘愛的一片地方,在繁華的長安城南,獨有幽靜,獨有風光,代表着文人士大夫的隐逸追求。與李商隐齊名的杜牧晚年就隐居此地,并自号“樊川翁”,所以杜牧的詩集,所以杜牧的集子又叫《樊川集》。而杜甫也以此自号,杜甫号“少陵野老”嘛,少陵就在樊川。宣帝的墓也在樊川,叫杜陵,漢宣帝的墓叫杜陵,漢宣帝許後之陵規模比杜陵小,所以叫“少陵”,就在樊川。杜甫、杜牧雖然都姓杜,杜甫卻置杜陵于不顧,号“少陵野老”,杜牧則自号 “樊川翁”,其實都和李商隐的“樊南生”一樣,借樊川之地表現他們不苟合于世的人生獨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 但是性格即人,講杜甫、杜牧、李商隐,他們彼此之間性格必然天差地别,杜牧因對現實的不滿與失望轉而走向生活上的放蕩不羁,而李商隐則因現實的沉重與艱難轉而尋找内心的深情與缱绻。正所謂“深知身在情常在,怅望江頭江水聲”(出自《暮秋獨遊曲江 》,荷葉生時春恨生,荷葉枯時秋恨成。深知身在情長在,怅望江頭江水聲。),又所謂“世界微塵裡,吾甯愛與憎。”(出自李商隐《北青蘿》 “殘陽西入崦,茅屋訪孤僧。落葉人何在,寒雲路幾層。獨敲初夜磬,閑倚一枝藤。世界微塵裡,吾甯愛與憎。” ),所以,即便人生羁旅,即便“君問歸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即便在一片潮濕陰暗的秋夜裡,即便在巴山蜀水的凄涼之地,隻要舉眸遠望,内心深處有一燈如豆(“一燈如豆”出自清魏子安《花月痕》第二十七回:“秋痕這一日,憤氣填胸,一點淚也沒有,和衣睡到三更後,一燈如豆,爐火不溫,好像窗外梅樹下悉索有聲,又像人歎氣。”指一盞隻有豆粒那樣大光線的燈。形容燈光暗弱。),“何當共剪西窗燭”,與你“卻話巴山夜雨時”,那樣,我們的愛、我們的思念就能溫暖這秋雨的寒夜,就能照亮我如此黯淡的人生。

所以千年而下,李商隐和他的詩為什麼那樣動人?為什麼“一篇《錦瑟》解人難”卻人人愛誦“錦瑟無端五十弦”?為什麼“雖恨無人作鄭箋”,可不論是不是詩家 “都愛西昆好”?為什麼我們每一顆心都能因“昨夜星辰昨夜風”而生怅惘,都能因“心有靈犀一點通”而生溫暖,都能因“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幹”而生感動,都能因“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的“未妨惆怅是清狂”之歎?這是因為我們要在這薄情的世界裡深情地活着,這是從李義山到我們每一顆心靈裡的真實的呼喚與宣言。在薄情的世界裡深情地活着,這就是李商隐,這就是李義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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